第二章 交易
茫茫戈壁。 一支白衣骑兵正在风驰电掣的飞奔着，孙毅带着手下的先锋骑兵整整追击了一夜，沿途斩敌千余。 “这帮蛮夷，跑的倒是挺快。”孙毅气的咬牙切齿。 一夜的追击中，西夜国大将达日勒亲自领兵断后，边打边逃，虽是屡战屡败，却也着实牵制住了孙毅一行。眼看西夜王的王旗越跑越远，孙毅也是颇为无奈，他们的军队虽然战力颇强，马匹却是比西域诸国差了一线。西夜国的良马虽谈不上能日行千里，但确实速度奇快，耐力颇佳。 长夜过去，现在早已日上三竿，孙毅手下的先锋营也是人困马乏。 “老将军，我们还追吗？” 孙毅抬头远望，前方是一片寂寥的荒原，西夜国的兵马早已没了踪影。先锋营一路遇敌阻击，孙毅都不理会，只是吩咐手下副将分兵敌住，他只顾领着亲卫追着西夜王一路狂奔。打到天明，追击的队伍已经有些脱节。他环顾左右，身后只剩下了百余骑。 再追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吁！”想起了昨夜的军令，孙毅不由得勒住了缰绳。看着西夜王逃窜的方向，孙毅冷哼一声。 “哼，算他命大。”孙毅拨转了马头，长刀入鞘。 “打扫战场，回师！” 白衣骑兵们闻令后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这位先锋老将向来是打仗不要命，年过半百还依然勇猛异常。尽管他们现在有些疲惫，心里还是十分愉悦的，毕竟他们刚刚又赢得了一场大胜。对于这支军队来说，失败这个词基本与他们无缘，只要跟着他们的大将军，胜利就会成为一种习惯。 孙毅领兵转头向着大军主力扎营的方向行军，那些脱节的部队也零零散散的赶了上来，迎面碰上班师回营的孙毅，他们一路收拾着西夜国丢下的辎重，斩下敌人的首级挂在马上。 “将军！将军！你看那里！” 忽然，骑兵队伍中有人指着远处大声喊道。孙毅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望去，眼睛猛然一亮，愣在了原地。 瘦弱的西夜国王带着箭伤整整逃了一夜，肩头的甲胄已被鲜血染红。他伏在马上，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西夜王只觉眼前一黑，便从马背上栽了下去。身边的侍卫慌忙下马救起，将西夜王驮在马上，一路奔逃。 达日勒也赶了上来，看到侍卫马背上已不省人事的国王，不禁大为失色。好在前方已经快到另一处营地，可以暂且修整一下。 看到自家军队，留守营地的西夜国人赶忙打开了营门，达日勒将西夜王抱下了马，急忙冲进了营中的大帐。 “军医！快传军医！”达日勒焦急的喊道，不一会儿，一人提着一支木匣，匆匆赶来。达日勒明白规矩，转身退出了帐外。 “唉。”达日勒心中气恼。作为西夜国的第一勇将，他始终矜矜业业，守卫着王族。在国中，他是坚定的主战派，力排众议说服了举棋不定的国王参战。可现在，国王却因他而身负重伤，达日勒不知道该如何向国人交待。 突然，一阵尖厉刺耳的笑声传来，达日勒面色一沉，一个紫衣人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他的面前。那人手持一根木杖，个头很高，身材却是有些干瘦，全身被紫袍紧紧包裹着，只留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两眼射出的目光如老鹰一般阴狠，每次与他对视，连达日勒这样的汉子心里都有些发毛。 “达日勒将军，听说你大胜而归，真是可喜可贺，哈哈哈哈。”那人的声音有些尖细，阴阳怪气的语调让达日勒浑身都感到难受。 “大王都已这样了，你这妖师还笑得出来！” 那人不屑的看了达日勒一眼，冷笑道“哼哼。那还不是拜你达日勒所赐！” “你！”达日勒蹭的一声拔出了战刀。 “国师。”军医从营帐里走了出来，躬身向刚才说话的紫袍人行了一礼，“大王流血过多，又一路奔波，昏厥了过去，我刚刚将您为大王特制的灵丹给大王服用。另外，我已将箭头从大王身上取出，处理了伤口。” “大王现在怎么样，箭头上有毒吗？”达日勒焦急的问道。 “没有，大王并无性命之危，但是需静静调养，万万不可再奔波征战了。” 达日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中踏实了许多。那紫衣人点了点头，抬脚迈进了大帐，达日勒愤恨的将刀插回刀鞘，跟了进去。 帐中，西夜王脸色苍白，半躺在榻上，床边的两个侍者正为他小心的包扎着伤口。灌下一碗热汤后，西夜王稍稍有了一些意识。他费力的抬起一只眼皮，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榻边的达日勒和国师，明白自己已经逃过了追击，心中稍安。 “大王！”看到西夜王微微睁眼，达日勒急忙上前喊了一声。 “达······”西夜王艰难的张了张口，肩头传来了一阵痛感，他不由自主的了一声 达日勒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达日勒无能，达日勒有罪！我甘愿受大王责罚！” “不······不关你事。”西夜王痛苦的轻声喃道，“是我太······太胆小了。” “大王，这里是北大营，您现在暂时安全了。”紫衣国师尖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嘛，以后可说不好。我敢断定，大兴帝国的人不出三天就能探到这里。” 西夜王一听此言，顿时焦急了起来。 “国师，你······你一直都很有办法。”西夜王一字一字的吐着，“这次，你也要帮······帮帮我。” 西夜王从小体弱多病，到继位成王也未见好转，娶了王后多年都无法产下子嗣，直到这个神秘的紫衣人入国献丹，西夜王的身体情况才开始有了好转。从此，西夜王将其封为国师，一直服用其炼制的丹药，遇到大事小情也喜欢找国师问计，对国师非常信任。 这次的战争中，国师本是主和，与主战派达日勒针锋相对。就在西夜王下定决心要与大兴帝国妥协的时候，国师却突然改口支持西夜王迎战，甚至赞同达日勒提出的由国王亲自挂帅来振奋军心的请求。 “我既为国师，自然应当为大王分忧，但是这回的对手可是那大兴帝国的银龙卫。”国师摇了摇头，“单凭我一人，可无法挡住那位人间战神的铁蹄。” “我国中兵马，任由国师调遣。” “哼哼，达日勒手下的这帮乌合之众，再练一百年也不是那银龙卫的对手。” 达日勒闻此言语正想发作，看到榻上西夜王一脸严肃的看了他一眼，便咬咬牙忍了下来。 “唉。”西夜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既如此，去吧······去把先王的陵墓刨开，取出那宝物，送与大兴皇帝便罢了。” “我王不可！”达日勒急忙应道，“若是国人知道我王为了苟安避祸，竟不惜重开先王陵墓，将国宝送与外敌，必然怨恨于大王！到那时，人心浮动，国将不国！” 西夜王有些绝望，他感到眼前又是一番天旋地转，心中沉重的压力和恐惧涌了上来。心里一时崩溃，西夜王竟失声痛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那国师内心暗喜，被遮住的脸上偷偷扬起了一丝笑容。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西夜王轻声说道“大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想要打赢这场仗，除非······” “除非什么？！”西夜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除非大王答应帮助我们，伟大的巫神就会助西夜国一臂之力。我保证，西夜国一定能赢。” 西夜王沉默了，他明白国师的意思。一想到国师口中那位巫神，西夜王就不寒而栗。 “国师，这······这会遭天谴的！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哼哼，大王，还记得一年前被大兴帝国击溃的北羌国吗？”国师冷笑一声，幽幽的说道。 “北羌人向大兴帝国屈膝求和后，银龙卫虽是撤走了，但周边的部族国家立即扑了上来。他们趁着北羌人还未缓过劲来，转眼间就集体瓜分了北羌人的地盘。那北羌王族，男丁全部处死，女人被分给各国贵族为奴，北羌王的尸体被吊在木桩上风干。啧啧啧，那个凄惨的死状我至今还记得。” 闻听此言，西夜王猛的打了个冷颤。 “大王，是弃卒保车，还是亡国灭种，要三思而行啊。”国师看到西夜王的反应，立即趁热打铁，“每年用百十个童子的小命去换得伟大巫神的恩庇，这是一场绝佳的交易。” 此时，西夜王已是毛骨悚然，北羌国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强烈的恐惧感已经彻底击溃了他的神经。这一刻，什么天谴，什么人性都不重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西夜王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跪在一旁的达日勒立马就急了“大王！不可答应这妖师！老天爷会惩罚我们的！” “你住口！你敢立下军令状，领兵再去敌那大兴帝国吗？如若不胜，诛杀九族！”西夜王的口气凶狠了起来，达日勒一怔，默默低下了头。 看到一脸沮丧的达日勒，国师又发出了尖厉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大王果然英明。” “国师，还请快些去向巫神求援吧，拖久了，恐怕······恐怕夜长梦多”西夜王的口气又绵软了下来，有气无力的恳求道。 “大王放心。”国师得意的看了西夜王一眼，“巫神知道大王是聪明人，一定会同意这笔交易。我早就按照巫神的指示做好了布置，大王在此静候佳音便是。不过嘛，还是要借大王的兵马一用”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西夜王用手一指身边的桌案，“我的兵符在此，国师尽可拿去。” 那国师拿起了桌上宝匣中的右半块兵符，达日勒极不情愿的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了左半块兵符扔到桌上，回身又跪了下去。国师将两块兵符拼到一起，藏进了袖中。他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向西夜王一拱手。 “多谢大王，臣告退。” 看到一旁跪着的达日勒，国师厌恶的皱了皱眉，冷声说道“倒是便宜了你这蠢货。”说罢，那国师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营帐，留下了西夜王与达日勒君臣二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