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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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对自己这么狠,不惜自残,斩断关系,只会让弟弟更疯癫。 谢横单手利落地扯去身上被血浸透的黑衣,赤裸着的上身也被血色浸染,狂野之下,满是诱惑。 至少对眼前人是这样。 “你不是想要这样做吗?来拿啊,怕了?” 他哪点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不管是眼神还是笑意,甚至是态度都嚣张至极。 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是任何人都无法冒犯的。 —————————— 房间里静到了极致,只有血滴滴答答坠落的声音,还有急促的呼吸声。 柳忱是疼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持着刀的手青筋暴起,另外半边肩膀都被血染红了,血喷薄在他的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衬得他那一张坚毅又冷峻的脸孔,更是凛然。 他太过桀骜不驯,整个人就如精铁一般,敲不碎,烧不化。 似乎什么法子都拿他没用。 谢横眼底的惊讶已经褪成一片幽暗,两人衣衫不整的,柳忱甚至是一丝不挂,身上还有着情事后留下的痕迹。 那些吻痕咬痕触目惊心,在那健美的躯体上是那么格格不入。 可谢横却觉得他越是凄惨越是诱惑,他就该适合这样的姿态。 凭什么从小到大就以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难道不是依附着谢家吗? 如今也该依附自己才是。 “哥哥以为一条手臂,就能威胁到我?” “闭嘴……出去……” 柳忱声音又是粗哑又是虚弱,汗液渗进了眼睛里,眼眶不禁发酸,他都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腰部抵在桌子边,勉力支撑着跟谢横对峙。 对方就看着他流血,看着他连刀都抬不起来了,扯嘴一笑。 “哥哥什么时候学女人那套了,要死要活?” “你死了,娘怎么办?她可是会很伤心,会不会随你而去?” “住口……滚出去……!” 很显然,这一句话轻易就触及到了他心底的防线,谢横太了解他的弱点了。 “那哥哥受伤了,我做弟弟的不能不管,娘要是知道你自己砍断手臂,会怎么想?她知晓自己是你的软肋的话,估计会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吧。” “谢横……哈……你滚、滚啊!” 他不再冷静,至少也无法冷酷,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就像是困兽犹斗。 谢横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的手不想要了吗?哥哥,娘要是看到你没了一只手,应该会自责到彻夜难眠。” “再说你九泉之下的爹,我可是听说对方也是霸刀山庄的用刀高手,却是因为天性好战,跟人以命相搏,不幸身死,留下孤儿寡母,走投无路,娘这才嫁给我爹。” “哥哥来霸刀山庄是为了什么?我猜也不过是认为这里才是自己的归宿。” “你……” “我怎么会知道?当然是娘告诉我的。” 谢横也不想跟他继续废话,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却还是跟谢横僵持。 再拖下去,大罗神仙来了,想要接起那只手恐怕都难如登天。 所以谢横干脆利落的迎了上去,击落了他手中的刀,撕下自己的外衣将他的断臂处给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他想要动,却是被对方那双淬着寒芒的眸子给震慑。 “哥哥,不要再激怒我了。” 简短的一句话几乎是压抑着从喉咙中挤出来的,谢横脸上沉沉的,笑意全无,看得出来是真的在生气。 身体腾空而起,谢横直接到了衣柜前,扯出一件衣服,盖在他身上,随后借着月色去敲开了柳帆的门,要对方去准备马匹。 柳帆这睡眼惺忪的也没看见柳忱一身的血,就只以为人是生病了,谢横要带人去就医。 那包袱里装着的也是盘缠吧。 柳帆哪里知道里面就一只断手,迷迷糊糊的去牵了马来,还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柳帆还以为是在做梦呢,跑到柳忱的房间一看,满地的血,吓也吓坏了,想追上人问个究竟也不知道去哪里问,怕引起sao动,他还赶紧帮人把房间清理的干干净净的。 从霸刀山庄到北天药宗的路途太过遥远颠簸,在太原休整的时候,谢横就传信给了之前的药宗弟子要对方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对方之前承了谢横的情,跟着谢横的师姐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两个都是姑娘,关系也更容易亲密起来,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此时谢横飞鸽传书要人赶到太原,人不敢耽搁,在出发之前,怕自己医术不够精湛,还又通知了自家师兄。 因为谢横信里只写了简单几个字。 “断臂,速来太原。” 伤势和地点可谓是写得清清楚楚。 来之前,药宗弟子还以为谢横太过好战,跟人比试,断了一只手呢。 结果风风火火的跟谢横师姐赶到时,发现断手的不是谢横,而是柳忱。 药宗弟子之前就见到过谢横欺负对方,以为是谢横给人砍断了的,当即皱起了眉头来。 “谢横,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连师姐也一并帮腔。 “谢师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师父常说,持刀可不是为了逞一时之快,图一己之私。” “那你们不如问问是谁砍的?” 谢横冷笑一声,周身的气压也很低。 药宗弟子看向了柳忱,对方神色疲倦又憔悴,裸露出的颈项上还有着颜色鲜艳的吻痕。 伤口在霸刀山庄脚下的时候就找大夫处理包扎过了。 到了太原,谢横更是花了重金聘请大夫,想办法把手臂给接回去,要原封不动的那种。 可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 幸好谢横在路上就传了信,这才来得及时。 “还是先看伤吧,超过时间太久,怕接不上了。” 药宗弟子机警的发现气氛不对,虽然也没少听谢横的师姐说对方以前在舟山的时候,就特立独行惯了。 对方家境好,又是习武的天才,师父和门中长老对其都颇为赏识,有不少师弟师妹更是被其迷得神魂颠倒的,只是人除了切磋,一概不理,也不与旁人多加亲近。 问到武学相关的知识,会指点一二,除此以外,闲聊或是套近乎,都只会换得对方嘲弄的眼神。 “怎么,想要爬上我的床?” 长此以往,对方一身傲气,不近人情的性格也就传开了。 倒是师父更为赏识,认为对方一心沉迷钻研武学,不为外物所影响,日后必成大器。 当时师姐和谢横常常在一块儿切磋,问他持刀是为了什么。 只见他嗤笑一声,还刀入鞘。 “为了足够强,强到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这句话让师姐更加觉得谢横年少轻狂,野心勃勃。 然而现在看来,那个所有人也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人罢了。 柳忱自始至终除了神色憔悴外,还算平静,他失去了左臂,对日常生活,甚至持刀都会有极大的影响。 他就此成为一个废人,想着谢横也该失去兴趣才是。 只是没了左手,他要怎么持刀打铁? 那会儿的他只觉得一股血液冲向了大脑,眼前一片发红,他只想从那样的绝境里挣脱出来,哪怕粉身碎骨的。 剧痛袭来时,他只觉得解脱,没有半分后悔。 可惜的是他低估了谢横的执着。 对方竟是找来了北天药宗的弟子要强行给他接上手臂。 “能接吗?” “能是能,可破镜重圆都会有裂痕,接上了,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灵活。” 药宗弟子帮他检查了伤势,回答了一边气压极低的谢横。 从他断臂过后,谢横笑得就少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也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你们不是自称神农后代,一条手臂都接不上?” “可是……” “谢师弟,不要太过咄咄逼人了。” 师姐想要帮忙说话,谢横却是眉一挑,似笑非笑道。 “师姐从什么地方看出我咄咄逼人了?只不过是合理的要求罢了。” “况且她欠我的人情,她自己也会想着还吧。” 药宗弟子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谢横当初出手救了她,师兄找到她时,她可能已经是孤魂野鬼了,再之后,谢横又让她投靠了自家师姐,长期的相处下,她已经决心跟随对方到天涯海角。 谢横的人情,她是还不清,只是这手臂的事她也是爱莫能助。 “我学艺不精,恐怕帮不上太多忙,不过你放心,我在接到信的时候,就通知了师兄,他也赶过来了。” “他来做什么?” 一提到对方,谢横的眼神就冷了下来,药宗弟子也只得赶紧解释。 “你的信只写了断臂,我还以为是你受了伤……所以就把师兄也叫来了。” “呵,他被我挑断了手筋,他还会来?” 谢横都觉得好笑,药宗弟子在如此尴尬的场景下,也是视线飘忽不定的回道。 “师兄的手早就没大碍了……况且他也不恨你……” 似乎是觉得继续待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还徒增尴尬,药宗弟子也不想卷入纷争里,留下了药后,又给师兄传信,得知对方马上就会到了,这才放心的跟谢横辞别。 “抱歉,谢横,这次没帮上什么忙,不过具体事宜我都跟师兄沟通好了,还有这些药,是我身上所有的药了,以后若有需要,我定会赶来。” “行了,你走吧,你若再不走,师姐就该拔刀了。” 师姐也是个女中豪杰,性格刚正不阿,豪爽洒脱,不比男子逊色,以前经常跟谢横切磋,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比其他人要更熟络,只是却从未听谢横提起家中有位哥哥,她一向通透,此次倒也是将事情看了个明白,临走之前,忍不住提醒谢横一句。 “刀只会折断,不会弯曲,你爱刀,便知道该怎么做。” “多谢师姐提醒,我自有分寸。” 见谢横不肯松口,师姐也是无奈,她看出来谢横对柳忱有意,想来少年的壮志豪言,为的也不就是这个人。 谢横有能力将对方握在手中了,却又握得太紧,她也是怕谢横日后会后悔,才好心提醒一句。 不过也看得出来,谢横对对方拥有极强的占有欲,半点都不愿退让。 言尽于此,师姐也是叹了一口气,跟药宗弟子一起离开了。 只留有谢横跟柳忱独自相处时,气氛更加压抑,柳忱因为虚弱还有性格,言辞更少,几乎一整天都跟谢横说不上一句话。 谢横怒极反笑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最多也只是嘴上奚落几句,牢牢拿捏住他的弱点,令他反抗不能。 “娘要是知道哥哥这般不自爱,冲动之下斩断手臂,娘会如何自处?大概也会认为自己对哥哥关心不够吧。” “你别说了。” 柳忱不想提及这些话题,右手攥紧了,强忍着不快。 谢横却不依不饶地靠近了,掐着他的脸,嘲笑他。 “哥哥不愧是被娘一手带大的,行事作风真的像女人一样,动不动就以死相逼。” “谢横……!” 他眼底都是怒意,对这样的羞辱感到愤怒,谢横从来都看不起他,看不起他的刀法,也看不起他整个人。 将他当作女人一样侵犯羞辱,还要连带着娘一起讥讽。 他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谢横面前,都分崩离析的。 对方就像是戏弄他一样,看着他冷静全无,看着他丑态百出。 他狼狈的,无力的在人面前,像是一个被随便拿捏的玩物,喜怒哀乐竟是都被掌控。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蚕食着他的心。 偏偏谢横还不收敛,傲慢的视线逡巡过他周身,轻飘飘的评价。 “有哪一个刀客会将刀挥向自己,也只有女人才会拿着一把剪刀,为了维护自己可怜的贞洁,以此来胁迫男人。” “闭嘴!” 这一句话是完完全全对他的蔑视和践踏。 他自以为的决绝,在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还沦为笑柄。 不过谢横那样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对方本就轻狂倨傲,绝对不会以伤害自己来威胁别人,他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将其他人都踩在脚下,哪里会理解柳忱这样的行为。 不是那些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女人又是什么? 两人再起争执,柳忱也是在被激怒下,摸过随身携带的小刀,挥向了谢横。 不想谢横也不躲,直接抓住他的手,往里捅得更深了些。 血花四溅,温热的液体喷洒在脸上,谢横笑了开,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手上的力道很大,倒是他惊了一下,握着刀柄,面色难看。 “哥哥这会儿才想到,刀是怎么用的,嗯?” “你这个疯子……” 他声音都有些不稳了,眼睁睁的看着血从谢横的胸口淌落出来,将衣衫都给浸透。 “疯子?我不过是教会哥哥要怎么用刀罢了,况且哥哥也没力气了吧……怎么不刺得深点?哥哥不是恨我吗?” 谢横松了手,他呼出一口气,却是不敢将刀给拔出来。 场面演变成这样,谢横算是还了他一刀,却是满不在乎,彻头彻尾的嘲弄。 他也不知道是该叫谢横处理伤口,还是该扑上去,再补上几刀才好。 对方带给他的震撼远不止一星半点。 他以为的谢横,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却不想对方也有着如此魄力。 眼看着人直起身来,血滴滴答答的涌出,那张邪肆的脸孔上连一丝愤怒和脆弱都没有。 狭长又凌厉的眸子半眯了起来,锁定着他,他一时之间,脊背发凉。 因为对方的癫狂和病态的执拗。 他要是知道谢横从幼时就已经有这样危险的想法了,怕更是喉咙发紧,像被扼住了脖子那般,无法呼吸。 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中断了紧张的气氛。 谢横随手拔掉了胸前的刀,扔在了地上,拿起桌上药宗弟子留下的药,洒在伤口上,勉强止住了血,又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后,才去开了门。 门外的人早就等急了,门敲了一下又一下,此时见谢横来开门,脸上胸口都是血的,唇瓣也有些发白,唯独一双眼眸泛着凶光,野性十足。 “谢横,你受伤了?” 来人正是药宗弟子的师兄宣时,之前来接对方,跟谢横相识后,一见如故,与其一起参加名剑大会,还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只可惜谢横在察觉宣时的心思后,当即提出了解散队伍,对方心有不甘,还趁此机会诉说衷肠。 奈何谢横不近人情,还觉得对方纠缠不休。 在发觉对方给自己下药时,谢横更是一怒之下,将其手筋挑断,彻底决裂。 宣时该是恨谢横无情的,但接到师妹的传信时,误以为是谢横被斩断了手臂,还是匆忙赶来。 人没到,路上又接到信,说断臂的是谢横的亲哥哥,要他帮忙。 他想着也许能够趁这机会,跟谢横修复破裂的关系,便也来了。 哪想开门就看到谢横浑身是血的,顿时也吓了一跳,顾不上再说什么,闯进了房间,紧急给谢横处理伤口。 谢横并不领情,对于人情交际,一直都算得很清。 “你师妹欠我的人情,你来还,你中意那小丫头了?” “谢横,你胡说什么,你明知道我对你……” 柳忱还在场,宣时也不好当面说出自己的心意,他手腕上还有着浅淡的疤痕呢,那是谢横挑断他手筋时留下的。 说来他也想通了,觉得自己咎由自取。 谢横眼光一向高,他当时表露心意,谢横也没把他当作床伴,用来解决生理需求,而是直接拒绝。 他不甘心,私自给谢横下药,结果谢横翻脸不认人,对他挥刀相向。 师妹劝说了许久,队伍还是散了,他在养伤之际,还怂恿师妹给谢横下药,这次却是因为怨恨,下的那种专门用给女人的药,他想要报复谢横,让其狼狈的跪倒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才好。 没想到药宗弟子倒是没有听从他的,拿了药放在了一边。 也亏得对方没有下药,情绪过了之后,他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并不想折损谢横的傲气。 他会被谢横吸引,还不是因为对方的实力强劲,意气风发。 眼下看到谢横受伤,床上的那个人又断了一只手臂,气氛诡异得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缓慢了,他又止不住说了一句。 “谢横,我会来,你该知道我的心意。” “这就是你要的酬劳?” 谢横勾了勾唇,眼底晦暗不明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孔写满了冷酷,竟是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他。 “我不要什么酬劳,谢横,你当真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宣时也顾不上还有旁人在场了,想到那人是谢横的哥哥,他也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可谢横却是玩味一笑,目光落在了柳忱的身上。 “你师妹没告诉你,是来给谁治伤的?” 宣时隐约感觉到不对,却还是如实道。 “师妹只说是你兄长断臂,让我想办法能够接上手臂,断骨生肌,我有办法的。” 他怕谢横以为自己医术不精,更是保证。 “我先帮你兄长治伤,再谈其他,如何?”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要跟谢横好好谈谈的,然而谢横对这些所谓的追求者从没有好脸色,对方保持着距离,有着自知之明倒还好,一旦越界,谢横便是色厉内荏,冷嘲热讽。 “那你先给他好好看看,最好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清楚。” “好。” 宣时以为谢横是同意了,放下心来,微微一笑。 其实宣时长相俊秀,精通药理,治病和杀人都在一念之间,在门中算是受人尊崇的师兄了,也是一念成结,栽在谢横这里。 大抵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心心念念,辗转难眠。 他是如此,谢横亦是如此。 天底下有多少人都是如此,求而不得,反而成了执念。 总想着,我要是对他好一些,他总会有所触动。 再不济,强取豪夺,把他留在身边,日日看着,夜夜拥着,他总会有认命的一天。 在给谢横处理好伤口后,宣时来到了床边,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小刀,刀刃上满是血迹,刀身跟谢横的伤口切断面也很符合,心下难免有了猜想。 难道是这个人刺伤的谢横? 他在疑惑下,探手想要去检查对方的伤口,却被人躲避了开。 对方神情冷漠,微抿的唇瓣更是透着几分固执。 “不必了。” “哥哥,这可由不得你。” 谢横一贯强硬,宣时当然是听谢横的,只是柳忱并不配合,被谢横冲上来,按着手臂压在头顶。 宣时惊讶对方的强势,还有从那身上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怒气。 察觉到不对的宣时在扯开柳忱的衣襟,看到那斑驳的吻痕时,更是呼吸一滞。 “谢横……你、你们……” “我们如何?” 谢横的脸上一派自然,全然没有一丝的自责或是心虚。 这才是一直令柳忱感到可怕的一点。 本同为男子,相jian都已经有违常理,他们还是亲生兄弟,怎可这般不知廉耻,枉顾人伦。 宣时也无法镇定,不觉看向谢横。 “你们……不是兄弟吗?” “是,他可是我一母同生的好哥哥。” 谢横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对于谢横来说,却毫无负罪之感。 旁人看来,他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有多少人争着抢着向他示好,其中不乏容貌能力兼优的人,他视若不见,却是对自己的亲生兄长产生了妄念,还与之苟合。 宣时大为震惊,甚为不解。 他不相信谢横会如此癫狂,而且一直以来,他以为谢横不能接受自己,是因为同为男子的缘故。 如今看来不是,他在感知到希望的同时,又陷入了更为复杂的思绪之中。 “谢横,你为什么……这么做?” 言语在底气不足时,更为苍白,谢横终于看他了,却是用着那种轻蔑的眼神。 “我为什么这么做,跟你也没关系吧?” “我……不、我不能接受……” 宣时也不是那种懦弱的性格,满腔的欢喜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会来,也以为是机会,医治好谢横的哥哥,谢横就会对自己亲近一些。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超乎他的预料了。 什么哥哥,这不就是谢横的枕边人吗? 他所寻求的机会不过是一场无望的骗局。 情绪冲击下,他也是站起了身,往后一退。 “我不会医治他。” 柳忱并无所求,不如说这样也好,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跟谢横的关系恶心又不正常,更别说旁人眼中。 谢横对这样的局面早就有所预料了,压着柳忱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也没有要挽留宣时的意思。 “那就慢走不送。” “谢横!” 宣时想的至少被挽留一下,他也会说服自己,谢横是需要他的,他对谢横必不可少。 然而谢横毫不留情,他索性也一不做二不休的提了要求。 “好,谢横,我可以帮他接好断臂,你陪我,你陪我一晚。” “行啊,现在就可以。” 谢横答应得很快,宣时知道他是为了眼前的人,心底更不是滋味。 但交易已经形成,自己也不能反悔。 一时冲动说下的话,已经让两人之间的隔阂更深,就像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宣时到底还是没有先索取酬劳,而是给柳忱接上断臂,忙前忙后的,期间柳忱并不配合,被谢横强压着,撕扯开了衣服,甚至还威胁他。 “哥哥再乱动的话,我不介意先让哥哥失去行动力。” “疯子……放开我……放开……!” 宣时也是听得心烦,給柳忱喂了药,让其昏睡了过去。 谢横这才松了手,胸前的伤口又崩裂了开,渗出血来。 只是本人浑然不觉的,又或者是疼,却是忍耐度极高,哼都不哼一声。 宣时后背都被汗浸透了,在勉强将手臂接回去后,才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脱力的抬手擦了擦汗。 “接好了?” “没什么大问题了,注意伤口不要碰水,还有前几天尽量不要随便行动,之后多多活动手臂,假以时日,便可复原如初。” “这是活血生肌的药。” 面对着那张脸,宣时也是吝啬不起来,老实将药给了谢横,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比对方都还难看。 谢横接下了药,让他去隔壁房间休息,他刚好也需要缓冲一下情绪,便点了头,去了单独的房间,整理思绪。 片刻后,谢横果然说到做到,敲了他的门。 对方一身血衣都还没换下呢,就来履行约定,他看出对方的认真,却是产生了退怯的想法。 何况他不敢相信,谢横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竟是会为了别人低下高傲的头颅来,取悦自己。 他既无法接受,又觉得愤怒,只能咬了咬牙道。 “你把我当什么,谢横!” “不是你要我陪你一晚的吗?” 谢横轻笑着关上了门,一步步朝他靠近,他跌坐在床边,手捂着脸,随后也是怒道。 “我可没想过要委身于你!而且是你有求于我!” “是啊,我没意见,你想如何都行。” 谢横脸色都未变,单手利落地扯去身上被血浸透的黑衣,赤裸着的上身也被血色浸染,狂野之下,满是诱惑。 至少对眼前人是这样。 “你……谢横,你明知道我不是这种意思!” “我对你的心思并无兴趣,你不是想要这样做吗?来拿啊,怕了?” 谢横低喝一声,款款而笑,他哪点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不管是眼神还是笑意,甚至是态度都嚣张至极。 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是任何人都无法冒犯的。 宣时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他做不到谢横那样,得不到就宁愿毁掉,强取豪夺,牢牢地将对方控制在身边,哪怕只是得到对方的身体。 他喜欢的就是谢横的强大,对方立于顶端的姿态,令他折服。 如果将那样的人从高处拉下来,粉身碎骨的,他会自责到夜不能寐。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就是出色的谢横,而不是一个低下头来,任他为所欲为的人。 谢横裸着上身,往前再靠近了一步,他却声音嘶哑的吼出声来。 “够了……谢横……你何苦折磨我……” 对方明明知道自己做不到,还顺势答应自己的要求,他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是你要求的,怎么还反咬一口,我折磨你。” 谢横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动手抬起他的下颌,他望进那双冷澈的眸子里,里面却是连自己的影子都找不到。 他不知道对方在看向何处,只有脸上传来的热度是真实的,他仓促又惶恐的想要推开谢横,却被对方擒住下颌,就要吻上来,惊惶之下,他闭着眼喊出声。 “不……不要这样……谢横……我要的不是这样……” “那你想如何?” 谢横的嗓音里带着笑,他却听出了不耐烦,对方对他从来都没有一丝情意。 是他自讨没趣了。 就算能够得到一晌贪欢,就算能够将人压在身下,那又如何? 谢横一点都不会在乎。 而他这样铤而走险的惹到一个疯子,恐怕之后也难安生。 最主要的是他舍不得。 他哪里舍得毁了谢横。 也舍不得就此敌对。 他总想着还能跟谢横一起参加名剑大会,回到最初的时光。 那时候只是简单又重复的生活,却能令他开怀。 “谢横,我精通药理,毒杀和治疗我都会,你总会需要我的。” 不知不觉间,他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谢横也是收敛起了笑意,不再用着玩世不恭的态度对他。 “我需要你作甚,拿好你的酬劳,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谢横,当真……当真不能回到以前的时光了?” 他是怀念的,初识谢横时,对方还跟他比试一场,认可他的实力,他们三人组成队伍,整日往返拭剑园,闲暇时一起饮酒,一起商讨战术。 直到他表露心意,两人的关系急转直下。 谢横警告过他适可而止,他却在撞见了谢横出入青楼后,与其争执一场。 他当时只觉得谢横是在侮辱他,一个青楼的人都可以,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对方是在用这种行为,告诉自己,还比不上一个青楼的货色吗? 直到现在,他明白了,谢横对谁都不抱有感情,正因为尊重他,才没有玩弄他,让他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 对方的癫狂也只对那个人。 那样禁忌的感情,他都不敢去想,谢横却是深陷其中。 “以前的时光?呵。” 谢横想起来以前的时光,只会百般不是滋味。 柳忱的无情,同样是让他如鲠在喉,他又不能直接冲到霸刀山庄去找人。 再之后,去了江湖历练,他终于有了接触柳忱的机会。 可江湖浩大,想要寻一个人并不简单。 更何况那时候的柳忱正春风得意,身边好友成群,而他还是一个初入江湖,没有崭露锋芒的新人。 再后来,他等到了那人落魄,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摆布对方了。 “谢横,就算只是一起参加名剑大会都不行吗?” 宣时想着至少还能留在人身边,还能看着对方。 人只要活着,就还会有希望。 然而谢横却一口回绝。 “你要想参加名剑大会,大可以去你师妹那边,不用在我这里消耗心神。” “酬劳我给,你自己不敢拿,若是真的不要,那我也不奉陪了。” “谢横……!” “你说了陪我一晚……” “没错,你想如何便如何。” 谢横对他的反复无常并不在意,他深知对方的冷漠。 只有完全不在乎一个人时,才对对方的言行毫无感觉,并且不会有一丝的动容。 天性的凉薄。 他无奈之下,只得要求谢横坐下来陪他,什么都不用做,他给人又处理了伤口,聊起了以前在一起的时光,谢横有问必答,除此之外,再无多话。 转眼到了天亮,谢横起身就要离去,对他无半分留恋,他是想要死心,却又贪恋这一晚的平和,声音颤抖着开口。 “谢横,日后若是再受伤,不用劳烦师妹转告,你可以直接找我,不管身处何地,我都会全力赶往。” “好。” 谢横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走得干脆利落,宣时望着人挺拔的背影,也是怅然若失。 回到房间时,柳忱已经醒了,断臂重新接上,半边肩膀却是一阵紧绷,好似僵化了一般。 两人打了个照面,谢横望着他,笑意深深。 “哥哥不会一夜没睡,担心着我的去向?” “……” 他并不理睬对方,只望着床帐,一言不发。 这一出闹剧后,什么都没有变,他断了手臂,谢横也挨了他一刀,两败俱伤。 兄弟本就如同手足,手足相残,自古以来便视为家族中的禁忌。 他不能杀了谢横,也无法摆脱对方。 这是死局,他在局中,难以自救。 “哥哥,感觉如何?” 谢横在床边坐了下来,掀开被子,想要检查他的伤势,他下意识的想避开,手臂却不听使唤。 只是那样微小的举动已经落入了谢横的眼中,对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 “哥哥还记得这瓶药吗?” 他瞳孔一缩,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 “你……你敢……” “哥哥别急,你的手才刚接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只是这么多药,留着也是浪费,到时哥哥好了,再慢慢体会也不迟。” 说罢,谢横一摊手,一瓶又一瓶的药掉落在了床铺上。 那些药无疑都是上次用在他身上的烈性春药,谢横从宣时那边顺走的,宣时只顾着伤心失神,还不知道药都被谢横给拿走了。 而且宣时也该庆幸自己没有对谢横有那种下作的想法,否则的话,这些药可能就要用在自己身上了。 柳忱望着那一个个精致的小瓷瓶,只感觉头皮发麻,呼吸困难,在对上谢横充满侵略性的眼神,浑身都在发怵。 “谢横……你当真是个疯子……!” “那也不看看是谁让我疯的……柳忱,你很得意吧,让我为了你疯狂到如此地步。” 谢横低低的笑了起来,目光危险又晦暗。 “所以你要负起责任来,哥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