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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条川道泉似乎也感觉到了今天的场合须得庄敬,竟没有像往日那般时时泛着孩童般的傻气,反而老老实实地跟着神官的指示,神色肃穆意态沉稳,让人几乎忘记了眼前这个俊美的新郎,是平日里足不出院无人问津的呆儿。这俩人看上去的确像一对璧人。仅仅是看上去。杨清笳原以为条川行江已经答应按照大明的习俗来办婚事,却未曾想到对方只是答应了不在神社而已,其余流程依旧还是按照日本传统的神前婚。好在她并不在乎这个,只是一个形式,只要婚礼在井濑馆举行,一切都无所谓,她的心并不在这儿。他们安安静静地站在神官前,看着神官双手呈上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祈文。接下来便是新郎新娘互相敬酒,一共三次,每次三杯。酒是日本的清酒,度数虽不高,但九杯下肚后,杨清笳却免不得颊侧泛红,有些不胜杯酌。喝过酒后,神官给杨清笳和条川行江递过一卷满是汉字的绢布。“请将誓词念出。”神官道。杨清笳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立于对面的段惟,他的眼神看似平静无波,但不知怎地,杨清笳却偏偏不敢与他对视。她慌忙移开目光,低头仓促地念了起来。誓词很长,杨清笳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好几次都念错,只能改口,一旁观礼的人只当她紧张,几个好事的女眷互相用眼神笑话她一会儿也就过去了。神官呈上托盘,上面摆着两个一大一小,样式相同的指环。杨清笳取了其中那个大的,看着条川道泉。对方方才如梦初醒似的,拿起剩下那个小的。“把左手伸出来。”杨清笳漠然道。条川道泉垂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才在神官的催促下恍恍惚惚地将手伸出。杨清笳将手中的指环戴在他左手无名指上。“该、该我了?”条川道泉咽了口唾沫。神官点点头。条川道泉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她手上旧伤未愈,对方明明没有触碰到结痂处,却让杨清笳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条川道泉小心谨慎地将手里小一号的指环替她戴上。新郎新娘分着黑白两色,整个大堂肃穆无声,明明是喜事,却冥冥之中似一场葬礼。所有在场亲族尽数举起手中酒杯,仰首一饮而尽。礼成。赵诚站在段惟身后,分明看见他喉头几经翻滚,才将口中美酒如苦果般强自咽下。杨清笳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场婚礼,竟是如此境地。她隐在袍袖中的右手咯吱咯吱地紧紧攥着,兜帽下,微垂的双眼中,不甘与怨愤最后都尽数化成了千钧横扫的果决。此辱,永矢弗谖。杨清笳被送回别院之中,条川道泉和众宾客则是一齐去了大堂等待晚上的亲宴开席。别院正房,杨清笳已将那身行礼时穿的白无垢脱下,换上了一身明黄底色,上绣雍容牡丹的和服,侍女按规矩欲帮她重新画个更为鲜妍的新娘妆,却被她一口否决了。无论画什么妆,待会儿都要擦去,何必费力呢。和服在她腹部裹了一层又一层,令她十分气闷,杨清笳很想将身上所有桎梏全都撕开,然而还不到时候,她仍旧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着约定好的时机到来。☆、第86章收(二)已过戌时,大堂内宾朋满座。条川行江宣布开席,一群歌女鱼贯而入,闻乐起舞,众人皆奉酒祝贺。“楚公子,哦不,应该叫亲家了,老夫敬你一杯!”条川行江端起杯道。段惟也端起杯,不咸不淡地道:“谢过馆主。”二人遥相互敬,周围一片称好,气氛顿时热闹起来,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条川道泉身为新郎,自然免不得敬酒喝酒,没一会儿便醉得不省人事。众人见之,均取笑他量小,新郎被灌醉,条川行江唤来两个家丁,打发他们将人送回。那两个家丁早就被条川行江嘱咐过了,他们并没将烂醉如泥的条川道泉送至新房,而是扶到了别院的一间空厢房中,将人扔到了那里便走。没一会儿,条川行江自己也借口不胜酒力,从宴席上退了下来,屏退看守,独自一人悄悄摸进了新房。他推门进屋,见新娘正老老实实地在床边坐着,灯下看美人,如花似锦,心中一阵痕痒难耐。“芸萱,你今天可真漂亮。”条川行江将门合上,几步走了过去,坐在她身旁,嘿嘿笑道。依条川行江的人品,今夜必然不会放过自己,杨清笳早已料到待会儿找过来的不可能是条川道泉,故而压根不吃惊,何况她等得就是这人,只是面上做惊讶状:“怎么是你,道泉呢?”“道泉喝多了。”“他不要紧吧,他在哪?我去看看他。”杨清笳作势起身要走。条川行江立刻拉住她的手:“我那小儿子,天生呆症,心性如同稚儿一般,根本不晓得你是他妻子,你找他做什么!”杨清笳咋舌:“可我是他娶过门的啊。”条川行江摩挲着她的手,意味深长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了,我保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在条川家,无人敢欺侮你。”杨清笳强忍着心中恶心,抬眼看他,问道:“真的么?”“我说话向来算数,只要你肯真心跟着我。”他做出一副诚恳可信的模样。她心道,新婚之夜跑到自己儿媳处欲行不轨,这条川行江简直无耻之尤。条川行江见杨清笳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以为自己说动了她,立刻伸出了手要搂她的腰,却被对方起身躲了过去。“毕竟是新婚之夜,按我们大明规矩,应该夫妻双方互相敬酒的。”杨清笳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对方:“既然道泉没有办法过来,那行江你也总要替他喝了这杯才好。”他色胆作祟已是五迷三道,根本顾不得色字头上一把刀,连连应下,将酒接过一饮而尽。杨清笳见他喝下酒,便收起笑意,冷冷地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咕咚”一声倒在床上,慢慢昏死了过去。她将条川行江推到床里侧,将被子从头到脚盖在他身上,坐回桌旁看着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大堂内,众人正是酒酣耳热之际,觥筹交错,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任何异常。没过一会儿,条川行江又精神奕奕地回到了主座,只是换了件衣服。众人只道馆主酒量见长,这么一会儿就醒酒了。条川行江哈哈大笑几声,并不言语,众人也不再打趣他,又各自喝起酒来。约莫一炷香后,突然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