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捡到一本奇怪的书
第一章 捡到一本奇怪的书
“有史以来，很可能自新石器时代结束以来，世界上一直存在三种人：上等、中等和下等。他们以很多方式再往下细分，有过无数不同的名称，他们的相对数量以及相互态度都因时代而异，然而社会的基本结构却从未改变。即使经过翻天覆地和似乎不可逆转的变化之后，同样的格局总是重新得以奠定，就像无论往哪个方向推得再远，陀螺仪都会恢复平衡一样……” 桌面右上角红色提示器闪烁起来的瞬间，不等警报声响起，虞佼佼已经迅速按了应答钮，合上手头的书放下，起身捋了捋睡裙摆，将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挂到耳后，快速向三楼书房走去。 推开书房门一眼便看到虞赢正坐在大书案前，她似乎在看文件，左右两侧都堆满了文件夹，她并未分神抬头看一眼虞佼佼。 虞佼佼只好站在距离她三四米远处，低垂着眼睛，静静等待。 书房里贴着奶白色的墙纸，铺满柔软的地毯，灯光明亮而柔和，看起来是如此的一尘不染又温馨，但事实并非如此，虞赢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女人。 过了许久，虞赢终于将钢笔塞回笔帽中，问道：“图德要拍纪录片的事情清楚了吗？” 图德即是图德公学，它象征着财富与特权，都兰市有钱或有权人家的孩子，大多在这里就读，虞佼佼正是高二年级的一员。然而有人存在的地方就一定有阶级，偌大一个学校却也分出了明显的三六九等，在这种阶级区分之下，不论是言语上精神上还是生理上的欺凌事故便也从来层出不穷。 虞佼佼舔了舔嘴唇，“知道了。” “好好配合。”虞赢声音极为冷淡，如同在对陌生人下命令，“否则结果你是知道的。” 虞佼佼只好答：“嗯。” 虞赢又翻开下一份文件，垂头看了半晌，忽然重新望向虞佼佼，将其中一页抽出，递给她，说道：“纪录片三个主人公，其中会有一个外省转来的女学生，她是依靠文化成绩特招，你对她友善一些，于你的形象会有好处。” “女生吗。”虞佼佼看了看这张单薄的个人资料，喃喃道，“施立立？” “导演是孟濯的姑姑。”虞赢提示到。 虞佼佼敏锐地抬眼望向虞赢，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见虞佼佼点明白了，虞赢便不再答话，只是冲她摆摆手。 “晚安，mama。”虞佼佼温声道，也不在意虞赢是否回答，便轻轻带上书房门，快步走回卧室。 合上房门，虞佼佼看一眼室内右上角，微微笑一下。 坐回书桌边，取出手机，虞佼佼打算发讯息问一问孟濯。此时，CM却忽然弹出一条图德公告栏系统的链接，是并不认识的follower发来的，虞佼佼通常不会点击，但很奇怪，鬼使神差地，她今天点开了。 是SDB聊天版面的一篇帖子。 【有人知道吗图德要拍纪录片了】标题后面紧跟有四个小火苗图标。 主楼内容：去年跳楼事件被曝光之后，舆论现在对图德特别不友好，谣言越传越夸大，说图德就是富裕阶层子女对他人进行欺凌的阴暗孵化器，而图德董事会只是块腌臜的遮羞布…所以图德今年特别招收了六个外省学生，顺便趁此机会拍纪实片，以向外界展示“真实的图德风貌”，还有个大家绝对想不到的人要参加！ 1L：绝对想不到的人是谁？ 2L：外省学生？怎么特招来的… 8L：难怪今年监控系统全部重新调试安装了，说实话图德校园暴力真的很严重。不过去年那个跳楼的事情不是意外吗，怎么也算成校暴。 14L：按照因果逻辑来说，不会是虞佼佼要参加拍摄吧？ 15L[楼主]：楼上bingo～参加纪录片拍摄的特别人物就是她！ 从这一条开始，此后的回复几乎每秒刷新一整页。 37L：虞佼佼？ 70L：消息属实？ 124L[楼主]：我认识这次纪录片导演团队，人选已经确定虞佼佼了，还有两个特招生，一男一女，以他们三个为主展示不断走向兼容并蓄，不断丰富内涵的“图德新面貌”。 156L：啊难怪，虞公主这次是被图德股东委员会逼迫参加拍摄的吧，听说虞院长去年在董事会上鞠躬道歉诶。 164L：可是虞佼佼也很冤枉吧，脚长在那个人腿上，现在全部怪在她身上。楼里回帖的人，当时看热闹不开心吗？ 199L：受害者有罪？ 239L：但总之虞佼佼不至于被说成这样吧？她漂亮成绩好，傲气一点很正常啊。当时有谁帮那个人讲话过吗？如果当初那些帖子没锁的话，在里面冷嘲热讽的恐怕和今天是同一批人哦。虞佼佼下周复课回学校，很期待有人能去当面骂哈，加油！ 251L：真是虞佼佼不在图德，图德依然有虞佼佼的传说。 …… 虞佼佼握着手机，面若冰霜地快速滑动浏览，在点击下一页时，忽然收到系统提示【此贴已锁】。虞佼佼愣了一下，又瞬间了然，孟濯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我看到你在线。你看到帖子了？” 虞佼佼“嗯”一声，“谢谢你。” “明天我用后台查是谁发的帖。” “不用。”虞佼佼阻止道，“暂时不管。” “你mama告诉你拍纪录片的事情了？” “嗯。”虞佼佼隔着手机点头，手指轻轻绕着发丝打转，“听说是孟阿姨导演。” “嗯。”孟濯在电话那头笑，“想要资料？” 虞佼佼不答话。 “明天来学校，我给你。”孟濯说完，顿了顿，“要来学校吧？” 虞佼佼这才道：“明天见。” “……好。”孟濯似乎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又瞬间转换为轻松的语气，“明天见。” 虞佼佼再次抬眼看向室内右上角那处，见红色的小光点终于熄灭，看来虞赢已经休息了。此时，虞佼佼才将手伸向床底，摸索半晌，艰难地抽出一本书。 书的封面是粉蓝色，封面上既没有书名也没有作者名，书页崭新，仿佛从没有人阅读过。 虞佼佼面无表情地翻开目录。 第一章：新来的转学生……3页。 第二章：纪录片并不顺利……19页。 第三章：意外落水……34页。 …… 捡到这本书的那天是一个月前，学校开学了，但她仍旧被虞赢关在家里进行所谓的“反省”，虽然虞赢其实并没有要求她做任何事。那天孟濯来看过她，给她带了孟夫人做的点心，送孟濯走后，就在花园正中央看到了这本书。 虞佼佼到现在也非常确信，当时她一定、百分之百是把这本书随手扔进了园丁渥肥的篮筐里，她甚至听到了软软的恶心的“吧唧”声。可是第二天一早，这本书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枕边。 这一次，她拿起来翻了翻，头两页是无数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孟濯、裴迦以及江奇希……甚至几家长辈以及学校里的其他老师与学生。 一定是恶作剧，虞佼佼当时如此判断。尽管这样的恶作剧令她满心厌恶，但还是有种奇怪的力量迫使她就算紧皱着眉头也还是继续看了下去。她翻到下一页——看到便是和今天一样的三行目录，再往后翻页，却都是模糊一片，如同打了雾状的马赛克。 那天她带着书去找管家，可是当管家翻开书页后，却是一片空白，虞佼佼一时间难以接受世界上会有这样奇怪的事。 但是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今天可以读到三章目录以外，前言的内容：故事主人公是一个叫施立立的女生，她带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转学来到都兰市图德公学，图德因为前一年的校园暴力事件，董事会决定联合电视台筹拍纪实片，机缘巧合下她被选中，在这样的过程中，她结识了三个男生，江奇希，孟濯以及裴迦…… 虞佼佼惊讶地长大了嘴，久久不能平静。她慌忙对照虞赢给她的那张薄薄的简历资料，姓名一栏赫然是“施立立”三个大字。 第二天一早，虞佼佼换上图德校服，下了楼，虞赢破天荒竟然还没有去医院，而是坐在餐桌边喝咖啡，见虞佼佼下楼来，微微冲她点了一下头，并用眼神示意。 虞佼佼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落地窗边，孟濯正站在那里，逆着光线，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只能看到他颀长的身形，肩膀很宽，双手揣在兜里，格外放松的样子。 他先喊虞佼佼：“早啊。” 虞佼佼一愣，扭头看一眼虞赢。 虞赢露出一个笑容来，“孟濯说来接你一起上学，让不要催你呢。” 虞佼佼被她笑得胆寒，但也只能回报一个最乖巧的笑容，又忙提着书包说：“那mama我就先走了。” 虞赢点头答应，“在学校乖一点。” 虞佼佼深吸一口气，正要答话，孟濯的手臂已经搭在虞佼佼肩头，揽住虞佼佼亲密地冲虞赢晃一晃，“阿姨就放心吧，佼佼一向很乖。” 虞赢果然笑意更深，“好，我当然相信你。” 虞佼佼被孟濯一路揽着，直到两人都上车才分开，她的神色也立刻冷淡下来。 孟濯捏捏她的脸颊，“你mama都要和我和颜悦色的，你就这么对我啊。” 虞佼佼瞥他一眼，“不许这么说我mama。” “好。”孟濯笑起来，从座椅边的夹层中抽出一份文件递给虞佼佼，“我姑姑那里拿来的，但是有点奇怪。” 奇怪？ 虞佼佼狐疑地接过，是施立立的资料，但竟然仍旧只有薄薄两张。资料上记录施立立中学从瓦莱市来到都兰市，高一就读于都兰市郊区一所以管理严苛而闻名的全住宿学校，因文化成绩突出被图德公学选中。 “她为什么愿意来图德。”虞佼佼喃喃道。 孟濯伸出一只手替虞佼佼翻页，“图德给她三万兰布一年的奖学金。” 闻言，虞佼佼冷淡地勾了勾嘴角，“真舍得。” 虞佼佼接着往下看，附有施立立的成绩单，从奥斯塔语到数学，到生物学，以致到她课外选读的地质学，无一不是A 成绩。虽然施立立所就读的学校，各类资源远不如图德，分数等级不足以作对照，但这样一份成绩单，还是没来由地使虞佼佼产生了一种危机感，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本书，似乎有人在提醒她：施立立是主人公。 虞佼佼皱着眉晃一晃脑袋，又将两页资料从头看到尾，“十二岁以前的记录呢？” 孟濯摇头，“没有。” “没有？”虞佼佼诧异，“孟导演那里都没有？” 孟濯面上的神情也似乎有些疑惑，“但她好像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肯告诉我。” “学籍档案管理处会有吗？”虞佼佼忽然想到。 “也许。”孟濯撇撇嘴，“这你得去问裴迦。” 虞佼佼敏锐地感觉到他的不快，但并不想分神理睬，此刻她有些心乱如麻，只胡乱嗯一声，便将视线投向窗外，不再同孟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