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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酒后真言

    深夜时分,月亮隐藏进了一片黑云中,树林里响起了一阵沙沙声,一位年轻的妇女穿着蓬蓬裙快步穿过落满树叶的密林,她脸上浮现着恐惧和焦虑,但仍不知疲倦地往前迈步……

    艾拉再一次经过三兄弟的红绿房子——那座阴森幽暗的建筑,她今晚在这一带已经来回踱步好几次了,她一直念叨着五个人的名字,是她背负着使命要迎接的五人:约翰,米勒,达奇,范特西,塔恩。

    时间在一声声祈祷中流逝……

    破晓前的最后一刻,当艾拉姑娘返回营地摆弄她的裙子时,范德林德帮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马蹄声。

    “伯斯、艾拉,我们刚从死神手里逃生……急需休息!”达奇骑马在前,向围上来的范德林德帮众人喊道。

    女人们来到马前,负责把每一位英勇的战士从马上扶下来,接应约翰的是一位胖女士——凯瑟琳,她对着他挤眉弄眼,当抓着约翰的两只胳膊的时候,凯瑟琳凭借巨大的臂力拽着他贴近自己的一双丰乳和大肚子,因为太过疲累约翰并未反抗,其实他知道在初入之时凯瑟琳主动要求对他做出一些非分的举动开始,这个胖女人就对约翰产生了“好感”。

    当约翰躺在了自己的垫子上时,他看到艾拉好像预见了什么走到达奇面前噙着泪水讯问。

    达奇冷酷地回应了一句——很小声,估计没人听得道,但艾拉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她蹲下来掩面哭泣,由此约翰猜到是塔恩死掉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忧伤爬上了帮派成员的脸上,每个人都悻悻地回到各自的床上,带着哭腔向他人道晚安……

    一个悲伤的晚上就这样过去,同样令人不愉快的还有一个早晨,时间来到了中午,约翰从梦中惊醒,昨日的枪炮声犹如梦魇仍在耳边萦绕,他站起身来,忽然感受到一阵眩晕。好不容易定住了神,四下观望,发现大家都在认真做事,只是一些女性不住地摸发肿的眼睛。

    “考斯特先生,午饭是炖菜,在那边的锅里面。”艾拉不知何时走过来,用她纤细修长的食指在约翰的右肩上点了一点。

    “哦,好的。”约翰回答说。

    艾拉领会地点点头,约翰看到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镶两只碧蓝色的大眼睛,艾拉细腻的皮肤在颚骨的支撑下呈现出有弧度的曲线,即使眼眶边肿起一圈隐隐的红线,但仍不影响艾拉诠释了美的定义。

    约翰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叫住了她:“叫我约翰就行。”

    “嗯,约翰!”

    趁着吃饭时的小憩,约翰仔细打量了一下其他人,他们包括河里游泳的鲍力奇和比波,和一名黑人男性玩着快刀戳手指的范特西,坐着观察火焰的墨西哥人托马斯,在一处营帐下吃着饭的艾拉和刨力奇的情妇格丽梅丝,给伯斯讲着不好笑的笑话的凯瑟琳,刷着马的米勒,以及喝醉了酒躺在树下的达奇……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约翰很想知道塔恩喜欢干的事是什么,尽管他们结识了不久,但那个孩子包容了约翰,不像其他人来捉弄他。现在那个孩子被埋在矿土和煤炭组成的坟墓中,约翰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内疚甚至一点点自责。对于一个帮派骨干的死,达奇是怎么做的呢?答案就摆在约翰眼前:那醉汉依靠着一棵大黄树,两腿叉开形成簸箕状,单看他强壮的上身还以为他被拦腰斩断立在地上,正在欣赏自己与腰部只有几根神经和肌rou连接的双腿,就像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战败的雅典将军,处以腰斩后被立于茫茫沙海中血液流尽而死。但达奇唯一不同的是即使醉酒仍活力十足,他的身体经过酒精的麻醉仍不住地晃动,他的嘴唇一会儿上下翻动一会儿搓抿着舌头,吐出滔滔不绝的酒话。

    “迈卡·贝尔,你说亚瑟是黑肺佬,而你是妇孺皆知的黑心佬,我真庆幸在哈根雪山上把你打成筛子。噢……我亲爱的亚瑟,你是我的儿子,没有你的陪伴,这几年我老得很快,我他妈真希望你从那该死的病中醒来,为我……为我行吗?我承认我那时分心了,我迷失在把格里兹里的铁路债券变现的渴望中,勒米厄市长和兰伯特警长把我害得团团转,尽管他们的确足智多谋,但勃朗特的死让他们乱了手脚。哈哈,天知道我会在安尼斯堡用手枪把那个畜牲打进水里!我总是有一个计划,一直都是……我必须说没人敢嫉妒我的智慧,我们可以选择去大溪地搞种植业,等到夏季我们两手握着金灿灿的芒果,我敢保证你这个憨厚的牛仔脸上一定会笑开花,在经历那么多困难之后,迎接我们的本该是这样的生活,不是吗……”

    这是疯话吗?也许不是,但对约翰来说是,话中出现的人名约翰是一个也不知道,就像布勒特·哈特的短篇小说里隐密的逻辑,做为一个局外人根本无法弄清人物间的细枝末节,如果你没有体验过那种生活,就很容易把乞丐a和乞丐b搞混淆,把技女c的风流事迹无端安在技女d头上——在西部草原上,如果牛仔们没有个性,就容易被混为一谈。

    “小伙子!”

    约翰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叫他,他转过头来,发现是一个穿着正式西服的白发老人,在约翰对范德林德帮有限的印象中,这个人并未出现过。

    老人抬头看了看醉倒的达奇,又低下头并摇摇头:“哎……看起来他的故事很多,范特西总说他是一个时代的集体救赎。”

    “他是一个复杂的人。”约翰应和了一句。

    “呃,如你所说……小伙子,你是多久来的?哦……前几个月我因为某些事务暂时离开了,我记得那时你没有来。对了!我叫赫顿,是这群人推举的牧师,负责给他们传授上帝的旨意,事实证明有必要这么做,你又是谁呢?”

    “我叫约翰·考斯特,是范德林德帮雇佣的打手,噢,我想这么说会有些直接,但确实是一语中地的。”

    “不管你是谁,时间会解释这一切。我可不想像一些老者仗着自己比别人早生几年就一天到晚吹嘘自己虚度的光阴,我需求的是平等,是和年轻人追求一样的东西。”

    约翰做了个很难看的表情:“追求同样的圣教?真庆幸我自己不是年轻人。”

    “你信仰耶稣吗?先生,你有灵魂的归属吗?”

    “如果我一天到晚都捧着一本圣经,我就再也无法拿起枪来保护你们这些老东西了。”

    赫顿刚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又没说出口,索性摊开双手摆了个无所谓的姿势:“确实也是这样。”

    约翰继续和这位老人聊了一会儿,他发现赫顿的话语中无时不透露着对耶稣及众神的推崇,简单地来说,赫顿就是一个说话刻板的人,仿佛圣经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部圣典。

    约翰登上了达奇喜欢站着思考的那处山坡,他不知道那位传奇的领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决策,尤其是现在这样特殊的时刻。达奇——会带着帮派欣欣向荣?还是继续不必要的牺牲使范德林德帮一点点的萎缩?就如赫顿牧师所言,这些需要时间去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