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第十集 寒梦横江 第六章 奇招用尽 痴心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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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奇招用尽·痴心一片 2020年3月27日 韩归雁忍了很久,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在山巅之上女将冷静得近乎冷酷地 忍耐着,等待着。燕国的骄兵悍将们最终不免轻敌,他们对盛国的歧视与瞧不起 几乎深刻在了骨子里,抹不掉,擦不去。韩归雁也在等待着他们骄纵到极点,自 以为是到极点的那一刻。 不是靠猜,也不是撞大运,而是韩家兄妹早已无数次地推拟过燕盛交兵,两 国将士们会有的心态。——韩归雁扪心自问,她一样会轻敌,还是一定会轻敌。 对盛国的轻视,一样刻在了川人的骨子里。懦弱多年的盛国已把固有的印象烙在 了世人心里。 所以了解了盛国背后气象的韩归雁驻马山巅,全神贯注地望着山下。据高处 者据地利,五千骑军居高临下,谭敬之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腹背两面都露了 出来,不管不顾。陷阵营加上增援的骑军,兵力几乎快要一倍于白鹞骑,谭敬之 只是做了些布置和调动。这一带地势丘陵居多,韩归雁的骑军俯瞰山谷,可放蹄 冲锋,借助俯冲之势威不可当,谭敬之毫不为意。 面对盛国的军伍,他有绝对的信心!即使被十面埋伏,盛军怎么可能挡得住 白鹞骑精锐? 「陛下所言没错,想要一改燕盛两国之间的形势,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也 是唯一的时机。」韩归雁暗叹道:「自信?胜了才叫信心,败了叫托大。吴郎, 你一定能做到的吧?」 战场渐渐清晰,仿佛有一条看不清的细丝正在穿针引线。高明的将领与常人 不同之处,就在于战场再纷乱也能见微知著。韩归雁善睐的明眸里看得很清楚, 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的盛军拼死了抵抗,他们没有崩溃,没有跪地投降。于是欲求 扩大战果的燕军也不得不分散开来,虽有骑军掩护,但燕军的数量还不及盛军, 收割的过程远没有他们想象的容易和快速。 但是燕军没有察觉,他们还沉浸在顺利破开盛军阵势的喜悦和狂热里。或者, 从他们奉令南下起轻蔑每时每刻都在心里。盛军连夺城池,靠的不过是兵力优势 与突然袭击,只消大军南下,胜利唾手可得。——简直是一场白送的功绩。 所以他们堂而皇之地包抄,围困,再分出兵去收拢战利品——补给的粮草, 打赏的财宝,败兵逃跑时抛下的金银。有一万精骑在手,整个陷阵营都被视为囊 中之物,就是身上的虱子都休想逃得出去。 韩归雁忍耐着,等待着。吴征真不是一个统领三军的大将之材,否则不至于 一触即败。但韩归雁相信他,自家的夫君无数次于绝境中觅得生机,于困境中闯 出一条生路,于大败中反败为胜。从他决定反击起,每一步都做得极好! 举着大旗拉开整支军的纵深,再抛下辎重财宝,将白鹞骑军拉开,拉散。被 切割的陷阵营由此有了喘息之机,才能在高手们的带领之下渐渐汇聚成军! 不可思议的良机终于出现,韩归雁一提缰绳,青骢马就跳下了山巅。 五千骑军憋着一口气已然许久,他们对韩归雁的本事早已敬佩有加,可今日 她的【怯懦】给这口气又添了把柴,几乎要炸裂开来。【怯懦】的韩归雁身先士 卒,不需言语,不需激励,这就是最响亮的冲锋号角,最高亢的杀敌将令,最沸 腾的军中热血! 盛国骑军拼命抽打着战马,齐声嘶吼着如从云端纷沓而来,从山巅滚滚而下, 汇聚成一对羽翼,跟在韩归雁身后像一只展翅的大雁,又像一柄锋利的凿子。 燕军在慌忙地布阵。 包围了陷阵营的他们忽然成了腹背受敌,还自相阻碍!谭敬之面色凝重,原 本的锅底脸更是黑得像炭。帅旗不停地挥舞,指挥众军向主帅靠拢,重整队形。 他仍然有足够的信心! 白鹞骑不是盛军,他们有足够的经验去面对危局,去败中求胜!即使是面对 疯狂如猛兽的草马黑胡人都是如此,何况是软弱可欺的盛军?只消抵过骑军的第 一轮冲锋为白鹞骑争取些时刻,这支精骑自能挽回局势!这一次不会再轻敌,不 会再贪功,会把这支盛军杀得干干净净,血浮旷野之后,再来打扫战场,砍下他 们主将的头颅当做庆功的酒杯! 「可惜了,韩归雁这等绝色!」谭敬之泛起狞笑地一打手势:「既为敌,便 只有杀了再说!白鹞骑之下不留活口!」 弓矢都对准了一马当先的女将。白鹞骑不是第一次与韩门名将交锋,他们知 道怎么对付雁形阵。韩归雁的兵锋直指谭敬之,要以势不可挡的冲锋破开阵势, 直取他的人头。白鹞骑的箭矢也都对准了韩归雁,只待她一头撞进射程里。 美女被征服于 胯下固然爽快,将绝色佳丽变得面目全非又何尝没有一股残酷 的快意?谭敬之狞笑着,高举着手中的大刀,大刀落下之际,便是万箭齐发之时! 韩归雁伏低了上身,双腿牢牢加紧了马腹,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谭敬之。此 刻她也没了任何退路,只能一往无前!青骢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她虽是女子,这 样的场面已经历过不止一回,她有足够的信心冲垮敌人的阵型,切出一个豁口再 无情地撕开。何况,她不是孤身一人,除了身后万众一心的部下,还有他。 韩归雁已成了战场上唯一的焦点,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若不是正在生死 厮杀,两军都会朝她看来。不仅仅是她勃发的英姿,更因这里已成了战场决胜关 键中的关键。 谭敬之的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兵丁,将他重重围绕,谁都希望拿下斩落敌 将这份功劳!而韩归雁身姿不变,却伸出了手。 钢鞭被挂在得胜钩上,芊芊素手修长,粉嫩,而有力!只见殊死搏杀的兵丁 群里跳出一条人影,刺斜里朝着韩归雁冲来。 这条人影虽不显雄壮,却高大,轻快,而矫捷。他手持一杆大枪迈开虎步, 足迹踏过之处一地烟尘,奔行之速竟然迅逾健马。他斜冲而至,快得看不清面貌, 再高跃而起朝着韩归雁扑去。 女将伸出的手准确地在人影的手上一搭,人影借势翻上马背,与韩归雁胸背 相贴共乘一骑。那青骢马虽是母马,但正值盛年身强力壮,又正跑得兴发,人影 又似是轻飘飘的,马儿冲锋之疾丝毫不减。 人影正是吴征,他一手环住韩归雁的腰肢,一手挺着枪尖朝谭敬之一指道: 「杀了他!」 韩归雁双手抓稳了缰绳,双腿将马腹重重一夹,马儿吃痛长嘶一声,骤然将 速度提到了极点。生死交关之际,女将仍情难自抑,回首在爱郎脖颈一吻。无数 双眼睛都在注视着这里,这一吻在血气喷薄的刚烈之中现出柔情无限,美得惊心 动魄。 砰砰砰,第一轮箭雨几在弓弦响声传来的同时便从空中兜头落下,闪着寒光 的箭尖破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叫声,与战马冲锋的踏地声汇在一起,犹如山呼海啸 一般惊天动地。 人仰马翻,中了箭的骑士拿不住缰绳从马上摔落,或是战马吃痛将骑士掀翻 在地。已经顾不得这许多,即使箭雨再密集十倍,也只有一往无前,冲得越快, 越能冲入箭雨无法覆盖的安全地带。 韩归雁还是俯下娇躯,凤目圆睁。她的控马之技远胜吴征,即使在风驰电掣 之中也不断地计算方位,几个略微的变向,便闪出些许空档来。吴征挥舞着大枪 拨落头顶的箭雨,二人一马丝毫不被阻碍,已快到了极限。 两轮箭雨过后,二人已率先冲到敌军阵前。巨盾如山,长枪如林,重重兵阵 远远地将谭敬之围在垓心。白鹞骑的应变之快,不愧大燕精兵。韩归雁与吴征此 刻同体一意,信心倍增,只望着谭敬之冲去。 堪堪冲近约有半射之地,但听弓弦声连响,巨盾缝隙之间又飞蝗般射出一轮 平射的利箭来。距离近,力道强,来势疾,当是用隐在其间的劲弩发射,几乎一 眨眼间就射到面前。但这难不倒吴征,他的全身功力早已提到了极限,【观风听 雨】使开,一切尽收眼底,早已窥见弩弓所在。待得弩箭飞到面前,吴征轻舒猿 臂,那大枪在手中轻若无物地盘旋飞舞,将当面射来的弩箭尽皆磕飞。 韩归雁深信其能,毫不减速,须臾间便离大阵不到三丈之地。吴征顺手抄下 从身边飞过的一支弩箭反手掷回,他的暗器功夫经祝雅瞳调教,今非昔比。反掷 的弩箭劲道比弩弓射出的还要迅猛,准确地从缝隙间刺入,燕军连连惨叫声中, 略微sao乱。 吴征随接随掷,连环不停。巨盾阵见来势猛恶不敢再掠锋芒,将缝隙合上。 弩箭带着内力飞至,仿佛一柄柄铁锤砸在巨盾上,发出铛铛巨响。持盾的大汉连 吃几下重击,骨软筋麻,拼命以rou躯死死抵住。陡听一声雷霆般的大喝,吴征拼 力掷出长枪,内力灌注之下,长枪仿佛一柄攻城巨锤,发出沉厚可怖的呜呜风声 撞在巨盾上。 持盾的大汉像只纸鸢般飘起,砸落,压倒了身后一片兵丁。他仰面朝天,七 窍流血早已毙命。大阵裂开了一角,韩归雁已纵蹄驰入,她单手持定缰绳,另一 手握紧了钢鞭破浪般砸开枪林,雄健的战马嘶鸣声中撞入燕军阵中,仍疾驰不停。 吴征拔出昆吾剑左右乱砍,剑锋过处衣甲如泥,血如泉涌。 两人一马杀进重围,如虎入羊群,纵横捭阖无人可挡,身后骑军跟上,从两 人撕开的【伤口处】一点点地破开大阵,杀散妄图合拢堵截吴韩二人的兵丁 ,赶 上主将之后合在一处,向垓心突进! 骑军冲锋之势如此猛恶,燕军刚以嗜血的冲锋杀散盛军,不多时自己也吃了 同样的重创。且韩家雁形阵的破阵威力之强,堪称当世之冠。吴韩亲密无间,以 他二人作为尖端冲阵,威力倍增。 盛国骑军洪流一般滚滚杀来,刹那间将燕军大阵吞没了一小半。谭敬之见势 危急,不慌不乱,再度举起了长刀向天。 白鹞骑先前虽被打乱,此刻两军对阵分明,白鹞骑也已重整队形,正迂回着 赶至盛国骑军的后路包抄。只消盛国骑军穿不透大阵,就将再度陷入重重围困之 中。现今要做的,便是让盛国骑军的冲锋之势慢下来,再拦住,截杀! 谭敬之一把抓下狻猊兜鍪掷于地下,披头散发地持刀大呼道:「诸军有后退 者斩!」他又连打手势,燕军擂起战鼓呐喊震天,军令既下,燕军后队鼓噪而进。 前队无有退路,又见主将有必死与必胜的决心,正在大旗下引军进击,一时士气 大振。 燕军死战,盛国骑军的压力骤增,即使有吴韩二人领头破阵,冲至距阵中央 十丈之远时便似遇见一堵厚厚的城墙。韩归雁几番冲突不入,燕军的大阵眼看着 又在集结,长枪林立,正踩着鼓点与号角之声向前推进,欲将盛军赶回去。 战马停下了脚步,在映日的刀枪中受惊嘶鸣。停下了脚步的骑军威力大减, 前有堵截无法寸进,后方追兵虽没到位,可若是后撤必然被其拦腰截断,届时定 一败涂地。 韩归雁不敢再等,把手中钢鞭一招,拨转马头斜向奔去。主将改道,已有冲 锋变作突围,且看她的意思,是要与被合围的陷阵营先合兵一处,再杀出条血路 来。盛军见状,不由士气大挫。 青骢马冲杀半日已是汗流浃背,长长的鬃毛皆贴服在马颈上,但它神骏非常, 几步后便又放蹄飞奔。燕军正突进间见敌将在此,纷纷挺起长枪刺来。 有些刺人,有些刺马。韩归雁一提缰绳,青骢马长嘶声中一跃而起,似被一 道青光裹体而飞,躲过枪林攒刺! 强弩之末!志得意满的谭敬之在十丈之外看见韩归雁驾马飞腾,露出狞笑。 韩归雁闪转腾挪的空间已越来越小,最终会被包围,聚歼,盛军已是插翅难飞! 可他赫然发现,青骢马上只有高挑英武的女郎怒目横眉,却少了一人。那名 和她抱在一起的男子呢? 说时迟那时快,打马飞跃的韩归雁藕臂甩了个大圈,那人影不着片甲,借着 一跃一甩之力高高飞起,腾云驾雾般越过众军头顶,向谭敬之掠去! 韩归雁的怪力不逊男子,曾与修行外门功夫,一身神力的杨宜知在气力上战 成平手。吴征轻功已世所罕有,此刻脱去衣甲只着长袍,借着这一甩之力张开双 臂,展翅大鸟般飘飘荡荡。 他原本姿容甚伟令人过目难忘,此前往返征杀来去如风,加上几番冒烟突火, 被汗水一浇看不清本来面目。于韩归雁联手之后草草抹去面上污迹,顿时现出真 容来。燕国新皇栾楚廷下旨于盛国,令其奉皇弟,燕国皇室的沧海遗珠吴征回长 安被拒之事已传得举世皆知。吴征消失许久,燕国俱传言他被软禁于盛国,不想 居然在此处现身! 最新找回4F4F4F,C〇M FF23;OM 谭敬之也是第一次看清吴征面貌。这人名气太响,又出使过燕国在长安一住 就是大半年,认得他的人着实不少。栾楚廷为免世间流言纷纷,只说吴征是皇室 宗亲要认祖归宗,把他失踪一事全推在张圣杰身上,本拟作为南征的借口之用。 吴征飞掠空中得意洋洋,不免也露出一丝狞笑:「我这一现身,韩家的雁形 阵都有了新的变化,嘿嘿。」途中偶有箭矢全被他挥剑打落,兵丁拿枪来刺,他 纵身腾跃之高,又哪里刺得着? 他一掠十丈直至谭敬之头顶,大将身边不容轻易冒犯,护卫们团团围住主将, 本拟向吴征落足点斩去。不想吴征忽然大喝一声,犹如白日里起了一道霹雳: 「大胆!给孤跪下!」 这一喝声如雷震,不仅威势十足,还颇有道理。听在燕军每个人耳中,这位 都是新皇朝 思暮想,要请他回长安以弥补多年流落他乡遗憾的皇弟,自称孤毫无 问题……在场的每一位燕军,若不是在战场上,见了他都要赶紧跪地,恭恭敬敬 地把他送回长安城的。 坏就坏在这是战场,最关键的时刻,最关键的胜负节点,最关键的主将头顶。 燕军一愣,连谭敬之似也被这声威严十足的大喝喝得头皮一炸,竟而失神…… 唯一能在此时号令燕军的,只有身为主将的谭敬之,他未下令,燕军无人敢 向吴征动手!吴征早料准了这一切,燕国在此时甚至下不了将他擒拿回长安的旨 意,他还是那个栾楚廷口中亲爱的弟弟。盛国的突然进攻使得燕军迎战之仓促, 可见一斑。 吴征的大喝蓄势已久,这一声聚音成线,虽隔了丈余远,仍在谭敬之耳边炸 开,一手深厚的内功尽显高手风范!主将失了神,没有人敢向吴征动手。只能眼 睁睁地看着他落下时双足连蹬踢开指天的长矛,挥剑狂砍几下子剁倒面前的护卫, 剑锋一闪,谭敬之已人头落地,脖颈上碗大的洞口喷出一股又一股的血泉…… 燕军错愕手足无措,吴征又已飞纵而起。这一次没了韩归雁借力,但他手脚 并用爬上帅旗旗杆,将帅旗撕个粉碎,拉着旗杆一弹而起,落下时在脚下兵丁的 矛杆上一踢,或是挥剑重击矛尖借力反越,几个起落便跃回大阵之外,将人头抛 给韩归雁! 异变突生,让人措手不及。若非如此,吴征虽武艺出众,想刺杀被重重保卫 的谭敬之免不了要费尽气力,还未必能得手。这一下兔起鹘落,几在一瞬之间便 让燕军失了主心骨。大将身死,两军缠斗胜负未分,燕军数量还远不如盛军多。 且韩归雁第一时刻就接过陷阵营的指挥,有这位当世名将坐镇,只略一相持,燕 军便兵败如山倒。 韩归雁领军追杀二十里,白鹞骑溃不成军伤亡过半远远逃去。女将不敢深追, 鸣金收兵。此时吴征已自骑了【宝器】一直追随她身旁,战事既停,这才长舒了 一口气,一对爱侣相视而笑。 「菲菲和湘儿呢?怎么没见她们?」陆菲嫣与瞿羽湘原本都分在韩归雁军中, 方才几番冲杀不见踪迹,显是不在此地。 「军情紧急,我遣她二人乘了扑天雕先行赶往前方州郡,布置粮草支应事宜。 我手下的兵马不可久留,要旦夕奔行赶往寿昌城,马力不可有缺,粮草若支应不 上要误了时辰。幸好前方城池众多,提早筹备当不致有缺。陆jiejie沿途没去见你 么?」 「没……当是怕被盼儿瞧见横生枝节吧。」吴征撇了撇嘴,悬着的心终于放 回肚子里道:「盼儿没事就好,这一下该当不会再跑了。」 「你说倪jiejie看着她?那她想跑也跑不了。这一回若是还想再跑……那就不 是性子要强,纯是无理取闹不分轻重了。放心吧,盼儿不是那样的人。」韩归雁 白了爱郎一眼,鼓起香腮酸溜溜道:「回头空些功夫出来好好与她分说明白,她 长大了……」 「那是自然,也该说明白了。」吴征遥望天边喃喃自语,片刻后回神问道: 「你要什么时候动身?」 「将息半日,就要动身。」韩归雁面色一沉凝重起来道:「来者不善,燕军 南下如此之快,定然提前做了准备。二哥来急信时言道进军之法前所未见,不知 是燕军哪一位大将领衔。但无论他怎么调兵遣将,目标只能是寿昌城。这里距紫 陵城最近,且江面宽阔易于进退,我军也必然死守寿昌一带,此地不容有失。」 「这么快就刺刀见红。燕军攻城倒不怕,寿昌城里现下军资丰沛,原本又城 高壕深,要守住不难。先打上几场摸清了路数,此后见机行事便了。看来栾楚廷 继位之后提拔了心腹?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长枝派在桃花山给祝夫人杀得只剩下个丘元焕,天阴门覆灭,燕 国高手已死伤殆尽,也没听说有什么出众的人才,不过二哥说此人进退得法,还 常有出其不意之举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可小觑。」 「呵呵,燕国的高手被那对父子给作尽了,还有什么人才。」吴征能袭杀谭 敬之,与燕国高手凋零也有极大的干系,若是从前的长枝派或天阴门高手在白鹞 骑里,他再怎么机关算尽也得不了手。且这些诡计花招只能用一次,原本他挑了 出来是想在绝境之时寻觅反败为胜之机。今日只一个白鹞骑便逼他现了真身,吴 征心疼地叹息道:「多番筹备下的绝杀计策,就杀了个谭敬之便把压箱子的绝活 都端了出来,以后再用不上了,可惜,可惜。」 「够了,你忘了这一仗是为什么了?」韩归雁压低了声音努了努嘴道:「你 看看他们,都不一样了!」 吴征回头望去,只见骑军与陷阵营兵丁们相互扶持而行。疲累挂在他们脸上, 还有些被抬着,身上包着被鲜血染红的绷带。可是每一人的目光都与从前不同, 兴奋,自信。且此前吴韩二人当前并骑,无人敢来打扰。吴征这一回头环顾,众 军登时忍不住朝他齐声欢呼起来。 这一场胜利太难得,也太重要了。初上战场第一战,遭逢强敌,于绝境之中 反败为胜,每一样都值得每一个人吹上一辈子。从今日起,他们再也不会一触即 败,然而败而不溃会刻在陷阵营的骨子里,成为这支军的铮铮傲骨。 吴征哈哈大笑着连连振臂,目光扫过于右峥,齐寒山,墨雨新,柳鹏程等等 爱将的面上,一一点头。虽无只言片语,全军豪情勃发直冲霄汉,吼声声震四野。 打扫战场,整顿军伍,医治伤员,后军已在有条不紊地cao办。陷阵营伤亡近 万,虽胜也是惨胜,豪气干云间也免不了哭声阵阵。战争便是如此地残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