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第九集 烟雨如丝 第十一章 拨草寻蛇 蔓生烟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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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拨草寻蛇·蔓生烟芜 29年10月29日 除了倪妙筠掷地有声的话之外,赌坊里一时寂静。 当然没有人会怀疑她有一人毁了茶帮上下的本事,只是这几句话问得像一根 针扎入在场每个人的心头,让人有苦难言,一时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姑娘……」 于右峥哑着声,连张了几次嘴都吐不出字来。 不知是太过难受,还是咽喉已急的发干。 倪妙筠扫视左右,道:「这里都是你的帮众罢?有这么难以启齿么?」 于右峥摇了摇头,每每都只像左边摇了一半便即作罢,看着甚是无奈,似是 发现其中不妥,又连忙点了点头道:「都是自家兄弟,过命的交情了。姑娘……」 「好!」 倪妙筠忽然抽剑向于右峥脸边刺去。 这一剑剑光灼灼,像是要削下于右峥的耳朵以示惩戒,不想长剑忽然脱手电 射般飞去,将站在于右峥身后的男子刺了个对穿。 长剑余势不息,将他壮实的身体带得腾空飞起,直贯入墙壁牢牢钉死!那男 子未发出半点声响登时气绝而亡。 若是平常人中剑也会大呼片刻才力竭身亡,倪妙筠这一剑却是力贯长剑,入 体后震碎内脏,才将他立毙于剑下。 她本可一剑刺穿咽喉,只是又有刻意显露武功震慑全场之意,倒不是残忍好 杀。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大哥……」 荀永春满面悲愤,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流露出拼命之意。 只是于右峥未曾发话,不敢擅动。 「你们不必难过,老五是午夜那边的人。」 于右峥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手势似是他们帮中兄弟传递信息的密语,压低了声音则是只对倪妙筠一人解 释,怕她有所误会。 果见茶帮的几名当家个个目瞪口呆,却一声都不敢吭,显然都被这个消息惊 呆了。 于右峥又打起了手势,低声向倪妙筠道:「你们动手,让姑娘把你们打出去!」 喝骂声大作,随即乒乒乓乓声四起,几条大汉接二连三地被扔了出来。 被撞倒的门扉里向里看去,只见倪妙筠坐在于右峥对面,施施然道:「你们 再靠近半步,再发出半点声息,我就杀了他。」 茶帮上下个个怒容满面,却敢怒不敢言,又听倪妙筠道:「把门关好,不许 任何人来打扰。」 赌坊的门被迅速地堵上,被扔出门外的帮中首领凶神恶煞地守在四周,谁要 还不开眼,免不了要被这几位受了一肚子气的大汉一顿好打。 「现在可以说了么?」 倪妙筠一双妙目四周一打量,又似侧耳倾听,确认无虞后才道。 方才于右峥摇头叹息时向左摇了半下,一共两回,才又说都是自己兄弟,如 此隐秘地传讯倪妙筠身后坐边第二人不是兄弟。 他原本也是姑且一试,不想倪妙筠不仅冰雪聪明,江湖经验之丰富也令人咋 舌,一出手就替他料理了干净。 于右峥又惊又佩,苦笑道:「姑娘见谅,实是难言之隐,不过姑娘既有命, 茶帮便是上上下下都赔了出去也只能认了。」 「你说,我听。」 「这要先从午夜说起了。平日里我们都叫他五爷,可他每每在午夜召集我们 相见,又自称午夜帮,所以背后我们不敢称呼他名讳,就用午夜来代替……」 于右峥再不敢违抗,气苦道:「茶帮在淦城也算呼风唤雨,可是与马帮,酒 帮等等六大帮一样,背后都受五爷节制。六大帮表面上风风光光,实则经营所得 有大半都要供与五爷。这人武功太高我们反抗不得,他担心我们私底下阳奉阴违 ,一面另我们六大帮派互相争斗,结成血仇无数,一面又令我们去干些见不得人 的勾当,犯些大桉要桉,好拿捏把柄逼我们就范不说,从此也生不起半点反抗之 心。白玉美人与我而言高不可攀,我也无意与刘家为敌。可五爷有令,我无可奈 何,不去也不成。只得将白玉美人与二百两银子等同……」 「这么说来,你们帮会也就是堪堪支撑得住了?」 「可不正是如此!」 于右峥怒意勃发,低声道:「每年上缴了大笔大笔的银两,官府处还要打点 ,养活了帮众几乎没有余钱。不瞒姑娘,那二百两银子除了实在不敢取白玉美人 这等价值连城之物外,也是实在需要这些钱贴补帮里。若不是六大帮派都活得如 此艰难,也不至于姑娘一入城便被他们当做奇货,想要对姑娘动手了。」 「你刻意为之,也是缘由之一吧?」 倪妙筠一想此前被人轮番暗算,也是心头有气。 她武功虽高,但是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还真是不好应付。 也幸亏天阴门里勤加编纂的行走江湖笔录,柔惜雪又逼着弟子们人人精修, 现下才能游刃有余。 「在下至今不知姑娘死死追踪究竟何意,实是迫于无奈,姑娘见谅。」 于右峥艰难道:「在下的武功不入姑娘法眼,茶帮里却是以在下的武功最高 ,也正因如此,茶帮才能在淦城不倒。在下若是出了事……唉……」 「其情可免。」 倪妙筠目光忽闪忽闪地沉思着道:「这个五爷人在哪里?」 「不知。从来只有他召集我们,我们见不到他。召集日期从来不定,地点也 不定,也从来见不着他人。有时在城外河堤,他的声音从树上飘来。有时还在乱 坟岗里,他人就在棺材里与我们说话。」 于右峥唯恐倪妙筠不信,事事说得清清楚楚。 「他除了向你们供奉银两之外,还要你们做什么?」 「没了,只要银子到位,没有反叛之心,一概不管。白玉美人在下夺不到, 只得以等价的银两对抵……」 于右峥指了指背后的死人道:「这人就是他派来暗中监视我们的,平日里从 不显山露水。若不是五爷要在下安排他进了帮中,在下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他光 明正大地找上我,就是要我老老实实地给他纳供。」 「这是要算在我的头上了……」 倪妙筠依然在沉思着道。 「不敢,不敢。只是姑娘要问的事情,在下是万万不敢把五爷供出来,但是 又不敢欺瞒姑娘,只得将他除去。」 「你们都不知道这个五爷是什么人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半点都不知。」 于右峥叹息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淦城里的帮会故老相传,在三十 年前原本有七大帮会,其中有一家暗中欲举事,后来在一夜之间被午夜帮杀得干 干净净,一条活口都没留下。后来半年之内,与他们约定一同举事,前来助拳的 江湖豪杰也都不明不白地送了命。也是至此之后,淦城里再没有人敢反抗午夜帮。而在这里暗中掌控大局的,也都是五爷,几十年前就是五爷,现在也还是五爷。」 「就是说五爷只是一个代号了……」 倪妙筠讨要来纸笔开始写信,于右峥帮着磨墨,他不敢靠近,只是磨好了之 后远远递上。 不多时信已写好,倪妙筠封好了封口收在袖中道:「你跟我走。」 「在下犯下罪过无数,姑娘要拿在下不敢有违,只是……只是请姑娘见谅, 在下想向姑娘讨要一日光景,实在是上有高堂,中有兄弟,下有小儿,不得不安 排妥当。」 于右峥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向倪妙筠磕头恳求道。 倪妙筠有些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抓于右峥不是去认罪伏法,当然也不便揭 破。 再转念一想,于右峥的确未必能活着回来,遂沉吟道:「你的兄弟不必去见 了,见见家小就成,我和你一道儿去,一个时辰,不能再多!」 「是。」 于右峥一愕,暗道古怪,却不敢有违。 两人出了赌坊,于右峥向帮众们点点头,示意不可造次,又示意保重,让帮 众们大吃一惊,又在他严厉的目光与倪妙筠神威震慑之下不敢动手。 俱怀着悲愤与恐惧之意,直勾勾地盯着于右峥。 倪妙筠在城中闹了一顿,再将于右峥带走。 其余敌对帮会知晓之后,茶帮今后的路可想而知将有多艰难。 正欲行走间,前方惊慌失措的人声大起。 只见几条大汉当先开路,街道并不宽敞,赌坊门口更人山人海都是看热闹的 ,路人避之不及,便被大汉毫不客气地抱以老拳丢在一旁。 倪妙筠眯了眯眼停步不动。 她目光一扫,便见此前铩羽而归的李帮主去而复返,想是此前吃了大亏心头 不爽,带足了人手要来找回场子。 「仙子且慢行一步。」 李帮主笑吟吟地迎上,朝倪妙筠拱了拱手道:「在下得见仙颜三生有幸,不 知仙子可否赏脸到鄙帮一叙。在下也好奉酒备宴,以谢此前不敬之罪。」 倪妙筠不愿与这些江湖人士纠缠,现下拿清了头绪更不愿久留,正欲出手打 发,忽然心中一动,曼声道:「我懒得与你计较。于右峥罪孽深重,我来此是拿 他回紫陵城归桉,与旁人无关,你且退下。」 李帮主吃了一惊,瞪视倪妙筠片刻,又露出个笑脸道:「姑娘若是官府中人 ,还请出示信物。」 倪妙筠心念果然如此。 这李帮主去而复返,现下还敢咄咄逼人,一副不跟着他去就要动手强留的模 样,必然是背后有人撑腰。 她微微一笑澹然道:「你是什么人?也敢问我要信物?」 「在下不是什么大人物。」 李帮主眼珠子咕噜噜直转,道:「只是姑娘今日伤人无数,光天化日之下总 有王法。若姑娘是官府中人,要捉贼还说得过去,若不是的话……嘿嘿,还请姑 娘赐下个名号。」 于右峥忽然两步上前,向李帮主狐疑道:「你……」 他一声出口,同时也忽然出手!这一下出乎意料,出手也是快得出奇!李帮 主本也是淦城里的一把好手,可万万没料到于右峥会突然动手,更想不到他一出 招就是杀招!只见李帮主骇然大叫,急速向后退去。 可于右峥双手成爪,瞬息已到面前,他不敢再退咬牙伸掌还击,两人战成一 团。 战局忽然而起,又骤然停止。 还未等李帮主的手下扑到救援,两条人影已然分开。 李帮主胸口上被开了个血洞,正涌泉般喷着鲜血。 于右峥施展轻功狂奔而去,留下愤声骂道:「狗一样的东西也敢问人名号, 就凭你,也配?」 恍然间倪妙筠也已消失不见,于右峥正奔行间,只听耳边传来声音道:「对 了,你怎么知道我师承天阴门?」 「二十年前家父曾有幸见过天阴门高人,还承了些恩惠,至死念念不忘。更 传下家训,待天阴门如师门。姓李的对姑娘大呼小叫,在下容他不得。姑娘有命 ,在下半点不敢不从。」 于右峥有些眷恋地回头望了望茶帮,才狂奔出城。 「不回家去看看了?」 「不必了……帮中兄弟若能保存,自会代再下看顾老小,若是不能……」 他自知此去难以幸免,遂找机会料理了茶帮的大对头之一,也算是替帮中兄 弟再出一份力。 「那你运气还不错。」 在于右峥愕然回头间,倪妙筠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点了点头。 天阴门几乎不踏足盛国大地,二十年前会于右峥父亲见过的天阴门弟子,只 会是流落江湖的祝雅瞳。 以于右峥的武功和能力,在吴征召集的这波江湖异人中也属突出,必然会受 到善待,再加上这份旧缘,看顾一二理所当然。 更何况,旁人不知道五爷是谁,倪妙筠却知!二十年前栾广江登基,燕国以 雷霆之势扫平暗香零落贼党,而大秦国里贼党却像虫蚁一样暗中滋生,终成心腹 大患。 霍永宁几乎在吴征心中插了一刀,还不停地旋转搅动,让吴征如坠十八层地 狱般苦痛。 那么盛国呢?盛国有没有暗香零落?宁鹏翼留下的【遗产】像脓疮一样爬满 了中原大地,吴征猜测盛国一定会有。 这里的贼党不会像燕国一样因争权夺利而被覆灭,也不会像秦国一样被重点 扶植。 盛国羸弱,这里甚至不具备夺权的意义。 因为一旦出现朝政动荡,这个国家的唯一下场就是迅速被灭亡,夺之无用。 从未听说盛国有贼党之患,吴征却知这里一定也有,只是藏在暗处甚至不为 人所知。 如果大秦里的贼党被重点培养,那么羸弱但安定的盛国就像是血库,源源不 断地向大秦输补着养分。 自从查到【江枫璃】莫名其妙的行为之后,吴征便有所感。 闽越之地多山,就像大秦国南边的蛮族之地一样。 霍永宁,向无极与蛮族多有来往,在盛国这里定然也会依样画葫芦。 吴征会小题大做请动倪妙筠cao办捉拿【江枫璃】之事,本就希望能顺藤摸瓜 ,摸出其中的脉络来。 如今倪妙筠不辱使命,这一招拨草寻蛇,恰巧挖出了踪迹,又轻描澹写地装 作懵懂不知,只是碰巧遇上。 如此举重若轻拿捏得当,倪妙筠也是颇觉兴奋!柔惜雪苦熬二十年之仇,索 雨珊丧命之恨,还有柳寄芙等人的血海深仇,全都要算在暗香零落头上!不死不 休!而于右峥的运气着实很好,有了这一层又一层的关系,茶帮必然会是关键的 一颗棋子,暗中保下来自不必说。 ……吴府书房里吴征兴冲冲地拆开书信,倪妙筠的字迹跃然而出:【吴君, 见信万安。 地址4F4F4F, &22320;&22336;&30332;&24067;&38913;&65300;&65318;&65300;&65318;&65300;&65318;&65292;&65315;&65296;&65325; &x5730;&x5740;&x767C;&x5E03;&x98;&xFF14;&xFF26;&xFF14;&xFF26;&xFF14;&xFF26;&xFF0C;&xFF23;&xFF10;&xFF2D; 地址發布\u984F4F4F, 妾身已安然而归,不日当到府造访……】吴征松了一大口气。 近来与倪妙筠书信往来,虽只谈公事,倒是相互之间熟识了不少。 为安全计,心中言辞语焉不详,但也看得出她已查到线索,才会不日到府造 访。 听闻她顺利返程且颇有斩获,也是开心不已。 想起送她的礼物已准备好,届时宴请犒劳她的菜谱也已精心编制,倒有些迫 不及待。 此时只觉一股花香扑鼻,人未至,香袭人,不由心中一动抬起头来。 只见书房外栾采晴提起裙角跨入道:「没有妨碍你吧?」 「事情总也做不完,打扰不打扰的无妨。」 吴征心情大佳,露出个微笑道:「请坐。公主有什么指教?」 栾采晴从凉州来盛国,一路上安分守己从不出幺蛾子,到了盛国以后也是深 居简出,除了偶尔上街采买之外,其余时间均不曾离开居住的小院。 今日突然来书房,算是稀客。 她听吴征叫她公主,做了个鄙薄的鬼脸,也不客气自行寻个舒适的位置坐了。 吴征为她沏上一杯茶,她也大喇喇地等候,待沏好了伸手接过。 「你叫我公主是什么意思?羞辱人么?」 栾采晴眯眼乜目,沉下了花容道。 有些事心照不宣,除了公主之外,姑姑当然是叫不出口,也不怎么愿意承认 的,吴征实在不知要如何称呼她。 不想栾采晴直接说破,着实让吴征头疼了一会儿,索性道:「不然要怎么称 呼你?」 栾采晴冷哼一声,倾过上身凑近吴征,以手支颌,忽然展颜一笑道:「若按 辈分呢,就叫我姑姑,若是不愿叫呢,以后叫彩儿怎么样?要不叫晴晴也成。」 一时霜雪一时百花绽放,变脸比起翻书还快,连吴征都有些适应不来。 从前祝雅瞳也时常难以捉摸,可善意却是满满,栾采晴则难以分辨。 这句话可叫吴征已经十分厚的面皮有些微红,看栾采晴笑得真诚,双目还清 纯得无辜,话中暗指的雅儿和瞳瞳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即使已在秋季,江南的 气候依旧温暖,加上吴府诸人内功均深,栾采晴现下的衣着依然清凉。 她撩人的动作几乎不加掩饰,甚至有些刻意。 前倾之时那怀藏汹涌的恩物几乎将轻薄半透明的衣衫给压塌,看似不经意, 实则必然地露出半痕幽深沟壑与雪嫩嫩的乳白肌肤来。 吴征不自禁地冒出冷汗,几点汗珠还止不住地顺着鬓角滴落。 即使早先在吴府与祝雅瞳的相处,吴征也不曾如此狼狈过。 当时心态大为不同,对祝雅瞳全是一番仰望,还自觉癞蛤蟆想吃天鹅rou,几 乎也不抱任何希望。 祝雅瞳偶有逗弄之心,也均是亲昵的动作,展露体态之性感全是无意中为之 ,比起栾采晴可收敛得太多。 吴征不得不承认,这位公主从前就有放荡之名,她显然对男子的痒处了若指 掌,刻意【放荡】起来杀伤力巨大。 何况吴征近来诸事繁杂,家中女眷也是一般如此,算算已有数月少近女色, 他又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现下面对如此绝色的卖弄风sao着实难以招架。 「你若不介意,我就叫姑姑吧。但是你不许喊我侄儿。」 吴征板着脸道,也不知是为了缓解失态的尴尬,还是欲正色言论,警告栾采 晴莫要过头。 「好哇。」 栾采晴挑着眉扬了扬下颌,凤眼中四射的媚光忽然敛去,也板起了脸冷冰冰 道:「看你一副嫌弃的模样,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也不是故意来找你麻烦 打扰你办正事。」 吴征怔怔看了栾采晴片刻,有些怜悯道:「其实府上也没不许姑姑做什么, 平日里常出来走动走动也是好事。」 「呵,这些好听的话儿,你对柔惜雪那个贱人去说!」 栾采晴全然不假辞色,甚至对吴征的怜悯厌恶道:「我没甚么喜好,更不需 人来可怜我!」 「不是可怜……那姑姑喜欢什么,我着人去办就是了。」 吴征无奈说道,心中也有几分狐疑。 栾采晴无论如何都是燕国公主,从前一贯养尊处优。 到了吴府之后一应用度吴征给的并不少,但怎么也比不上她在燕国之时,要 说没有半点不适,那也未免太过随意了点。 而且不是吴征要把她【软禁】在吴府,除了这里还能当她是个普通女子对待 ,甚至有保护她的意思,在外她是寸步难行。 栾楚廷绝对不介意皇宫里多上这么一位可做炉鼎的绝色。 「祝雅瞳不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还偏要当她的面做给她看,你着人去 办吧。」 栾采晴依然寒着脸嘲弄道。 吴征清楚这倒是真真的大实话,若是祝雅瞳在这里,方才那段彩儿,晴晴的 怪话她会说得更加大声,做得也会更加过分。 被她抢白了好一阵子,吴征就是泥人捏的也心头火起,忍不住沉下脸冷冷道 :「姑姑要是有事相商,那就好好说事。若是无理取闹或是嫌日子过得太安稳了 无聊,想找人耍子儿,恕我现下实在没空奉陪。」 「嗳,怎么好端端地发起火来。别别别,我一应吃穿用度都是靠着吴大官人 ,得罪了今后可怎么办哪?」 栾采晴转瞬又换了副颜色,一脸讨好,双目里水汪汪地可怜巴巴望着吴征。 「那就好好说话。从前的恩怨我现下没工夫算,姑姑等我过了眼前的难关, 咱们再好好算清楚不迟。」 吴征暗中早决定不能给她好脸色,否则不知道她还要作什么怪,依然冷言冷 语。 「恩怨先不算,你能活过了明年咱们再算不迟。」 栾采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居然变了个正经模样道:「不过帐还是要时时算 清楚的,我不喜欢欠人,也不想被人说靠了你接济才没被饿死。」 她伸手在怀中一掏取出张小笺道:「你先看看。」 吴征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这一回比先前还要多。 只因栾采晴将小笺贴胸收藏,不说取出时的动作如此暧昧又大胆,还可想而 知这张小笺上还带着体温与余香……「你怕什么?是怕我下毒,还是怕烫手啊?」 栾采晴一本正经责怪的模样,让吴征心里暗骂,抬眼看了她半天,也看不出 到底是不是故意耍自己来着。 硬着头皮接过小笺打开一看,上面以娟秀的字迹列全了吴府用在她身上的种 种开支。 「什么意思?」 「我问过你那个没把儿的兄弟,这份清单罗列无误,自我来了这里以后,一 共花了你三百八十四两五钱银子,你若是不信,不妨去问问你那个没把儿的兄弟。」 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怪话几乎让吴征跳起脚来。 她说的是赵立春,这一次吴征跳脚之余,都有些佩服那张利嘴。 就算是个太监,被她套上个新词儿就变得怪怪的,还让人心头不痛快。 偏生她双目里可以不含半点杂质,清澈见底,又清纯得像个未出闺阁半步的 处子。 生气之余,想骂也骂不出来。 「不用查了,你说多少就多少。吴府和祝家的光景就算不比从前,这些钱还 拿得出来。」 吴征反唇相讥,把祝家二字说得很重。 一来祝家现在的残破,当然有姓栾的【功劳】,另外也讽刺她身无分文,靠 祝家的银钱度日。 「那行,这笔钱算我向你借的,另外我想再赊一笔钱,最迟两个月之后连本 带利一并还你。」 栾采晴伸出一只手掌摇了摇道:「五百两即可。你不用拿祝家来激我,不需 她的钱,我照样能养活自己。」 「那也不必了吧?府里上上下下,不差你那点用度……」 吴征心中略有后悔,栾采晴只是嘴上讨些便宜,自山谷里出来之后从未有过 分的举动,这激得她放不下面子,是不是有些过分。 至于这般心态从何而来,归根到底还是祝雅瞳总是欠了她的。 这债务若是想替人还上,总会有种欠了双倍的感觉。 「总用你的钱,也是不好。我不愿混吃等死,让人看扁还不成么?你是不是 不信我能赚出钱来?」 纯净的目光让吴征难以分辨真假,无奈点头道:「成,我让赵立春给你送五 百两银票去。字据届时再立。」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吴征不愿意不尊重一个人。 就算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要放下架子去做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在吴征眼 里自食其力足够让他尊重。 至于能不能赚到那是另外一回事,大不了赊欠的账期延长一些,金额再加大 一些就是了。 「你不必担心,这点钱我要赚出来还真是不难。改日我做几十身衣物给你, 你随便放在哪家铺子里卖,一件少说五十两银子起价,不是难事。你信不信?」 栾采晴正色道。 只是说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露出鄙薄之色来。 吴征恍然大悟!早忘了这位公主可是穿搭的大行家,在长安时她若认真打扮 起来,衣品上连陆菲嫣都有不如。 当时见她每日穿搭皆有不同,但无不宜静宜动,且完美地贴合她性感惹火的 身材。 吴征在长安时就猜测她不仅衣品极佳,更有一双纺帛织锦,剪体裁身的巧手。 以她的能耐和品味,肯亲自缝制几件衣物,摆上了货架岂是五十两银子就想 买的着?吴征揉着下巴的胡渣,忽然灵光直冒心中大动。 他搓了搓手,目光左右飘忽不定道:「你不必鄙薄我。我虽是穿着随意,衣 品实在不怎么样。但是我不是傻瓜,一个人穿得好不好看合不合适,那也是一眼 就能看清。所以,我当然信你,在这一样本事上面,我家没人能比你更在行。」 栾采晴慢条斯理地举起茶碗,揭开杯盖吹了吹热气,又小饮了一口,再盖上 盖子放回原位,就此闭目,不闻不问。 这可急坏了吴征。 一个大男人忽然和个女人讨论起穿着打扮,在当时的世道已经太过娘炮,若 被外人知道了还会被安上个毫无志气的名头。 何况这一番马屁话可谓他一生的巅峰——不仅玄机暗藏,还恰到好处。 最高明的恭维不就是先夸自己的在行,再评价对方无可比拟么。 只消栾采晴接上一句话,吴征立刻就打蛇随棍上,不想栾采晴居然装聋作哑 ,显然看透了吴征的心机——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咱们打个商量,这钱不算借,咱们合伙做个生意如何?」 吴征此刻头脑也是无比地清明,同时也是心中的渴望激发了无限的想象力。 眼珠子一转便抛出句话来。 「呵呵,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栾采晴自以为得计,满意一笑,又忽然板下了脸道:「我不同意!」 「姑姑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吧?」 吴征叫苦不迭道。 「不必。你知道我做一身衣物要耗费多少心力?你可又知道这些衣物普天之 下除了我没人能做得出来?合伙?莫不是要我当你的苦力,成天做衣服么?老娘 就算累死又能做得几件?」 「错了错了错了。」 吴征连连摆手道:「我不蠢,也不把别人傻子。,不需要你成天做衣服 ,有道是物以稀为贵,一年有个十来件足矣!姑姑可以大笔银子,保管比在燕国 还富裕,也不用拿人手短让人说闲话。第二,姑姑你这是小看天下英雄,呵呵, 有些衣物姑姑就做不出来,而且,姑姑的衣物能卖多少,这些衣物就能卖上十倍 的价!」 「呸!」 栾采晴蹙起了柳眉。 她明知吴征这人总有些出其不意的怪招,而且花样层出不穷,所学驳杂得不 可思议,这番话里有话显然已设好了圈套想让她钻。 可要说什么衣物旁人做得,她做不得,这话她压根不信。 也明知有问题,还是一股火气直冒道:「你把这人找出来,看她敢不敢在我 面前说这等话!」 「我说的是实情。」 吴征双手一摊道:「也不用找了,那人就是我。」 「你?」 栾采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自觉失态,忙掩住了嘴吃吃笑道:「什么时候 心系天下的吴大人还钻研起女子衣衫来了?嘻嘻……」 宽大的水袖像屏风一样立起,将她丰满的双唇掩住,只露出挺直的鼻梁与水 灵灵的凤目,仍能看出满面笑意妍妍,像朵晨露间初放的牡丹一样,又是艳丽, 又是纯洁。 自她来到书房起,这一刻最真,也最美。 吴征为她蓄满了茶杯,平实道:「从前天马行空有些想法而已,非姑姑的妙 手不足以织就。还真的不是我夸口,若是摆到市面上去,大富人家里争宠的妇人 就算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也是愿意的!」 「那快让我开开眼界。」 吴征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既然说得认真必有把握。 栾采晴不禁怦然心动,女子爱美之心难以估量,吴征所言简直像是天上仙衣 ,但凡女子谁又不想看一看,甚至还想拥有一件。 「我们的生意成不成了?」 「只要是我没见过的,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好!另外先要说清楚,女子的衣物若是贴身的难免有些不好启齿,可不是 我要亵渎姑姑。」 「废什么话,你比我还懂这些么?谁来与你计较!」 「我来做图,若有看不明白的我再一一分说。」 吴征提起笔来,饱蘸浓墨,双目放着光神采奕奕!这份精神头可比他练字时 不知要足上多少倍。 栾采晴看得好奇,只见吴征几笔落下,简单的笔画立刻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来。 吴征画的件自是旗袍了。 他画工不高,但不知是衣物确实前所未见,又十分好看,居然画得极是传神。 只见图中的衣物无袖,长刚至膝弯,身体处在腰际有一个明显的收口。 栾采晴精于此道,一眼看去就知这件衣服的巧妙之处,脑中凭空便可想象出 女子露出大段嫩生生的藕臂,胸与臀虽包得密不透风,可衣物几乎贴rou裁剪,可 将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 何况腰际一束之下,不仅让纤腰如弱柳迎风,还更显胸臀的突出与饱满。 至于双腿两侧的开口,不仅让如此贴身的剪裁在行步时多一分轻松自在,还 让两腿迈开与收拢之际每每裂开一隙,还有半截洁白修长的小腿展露无遗。 这一套的款式可谓风sao与礼节并存,将端庄与诱惑完美的融于一体……栾采 晴目不转睛地看下去,只见吴征的笔下可爱的吊带再到性感的内衣,一连七八种 款式,全是见所未见。 吴征停笔之后她依然瞪视半晌,暗思若是祝雅瞳穿上旗袍,陆菲嫣穿上性感 内衣,韩归雁穿上比基尼……这才抬头冷笑一声道:「这些衣物做出来之后,莫 不是吴大人要全数先买上一套吧?」 「啊?嘿嘿……哈哈哈……这个这个……当然要自己人先试一试了……哈哈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