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小狗往事（剧情）

    秋祺反跪在沙发卡座上，面向众人朗声道：

    “你好，秦同学：

    “你给我的便当我已经吃了。因为你给我的时间是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我后面还有两节课，所以我回到寝室时便当已经冷了。

    “为了尽可能还原它本来的味道，我去楼下阿姨那借了微波炉加热。所以我吃的时候便当是热的，希望你能稍稍放心。

    “首先非常意外在考试周来临之际，你愿意抽出时间烹饪。烹饪是一件非常花费时间与精力的事，但与此同时，烹饪又能够给人一种平静和满足感。我高中学业压力较大时，也会在周末回家后用做饭的方式来放松自己。我想你和我一样，都是喜欢烹饪的人。

    “其次非常幸运我能够成为你选择品尝的对象。以下是我的个人感受，仅供参考：

    “你做的是意大利面，搭配西蓝花和番茄酱汁。意面的口感比较韧，不易咀嚼，不知道你在煮面上用了多长时间，我个人认为再煮一会的话口感应该会更好些。

    “西蓝花本身是可以生吃的，很多沙拉轻食里都有西蓝花。不过生西蓝花不易消化，我相信你也知道这一点，因为便当里的西蓝花是熟的。但我觉得西蓝花煮的时间可以稍微短一点，控制在五分钟内最妙，这样更能保留里面的营养。

    “整道便当里酱汁的口味是最好的，味道浓郁的同时也不至于太酸。可以的话，我想请教你酱汁是怎么调制的。我妈一直偏好酸口，但她胃总是不太舒服，吃不了太酸，我很想带回去给她尝尝。如果不方便的话，请当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最后非常感激你能在学业繁忙之际，愿意与我交流厨艺。不知道你本周六中午有没有空，我打算预约学校的公共厨房，为你做一顿饭，作为对你所给便当的回礼。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请告知我你的忌口与偏好，同时也欢迎你邀请朋友一起过来。我的朋友都是男生，就不做邀请了。

    “祝你学业有成，生活愉悦。”

    她朗读完毕，围成一圈低头吃饭的几人先安静了两秒，然后齐齐喷饭。

    艾玛哭笑不得：“不是，你室友给他送便当，他就回这个啊？不是不是，是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了吗，还是你室友真的就是和他交流厨艺？”

    秋祺憋着笑：“她送便当那天是平安夜，怎么可能是为了交流厨艺。”

    一个喝汤的直接笑呛了出来：“哈咳咳咳哈哈哈咳咳！然后呢？他邀请你们吃饭，你们去了吗？”

    “去了，我们全寝都去了。”

    一寝四人，雄赳赳，气昂昂，大马金刀地在公共厨房板凳上一坐，横眉冷眼吃杜兰璋备好的瓜子，等着瞧他要做出什么花来。

    她们已经约好，就是做出朵绝世奇葩来，她们也要骂得那朵奇葩它妈都认不出来。

    但等饭菜真上桌，众人吃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说不出话来了。

    杜兰璋轻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

    又是一阵互瞅，寝室长硬声打破沉默：“你这个……咳，菜做少了点哈，不够吃。”

    其余三人眼刀过去。

    这是贬还是褒呢？

    杜兰璋低头道歉：“不好意思，因为这是学校，没冰箱，做多了怕吃不了浪费，每道菜就没做太多。”

    众人：“……”

    收拾碗筷的任务也没轮到她们，杜兰璋眼睛弯弯的，说这里是他预约的，他清理就好。

    四女双手插兜走出去，感觉外面的太阳真大啊，晒得人真沉默啊。

    没走几步，秦同学蹲下来，眼睛红了。

    秋祺安慰她：“别哭啊。这，咳，多好一男生，还会做饭，还会洗碗。饭做得还那么好……是吧？”

    其余两人纷纷小鸡啄米。

    秦同学眼泪当场就下来了：“谁要他会做饭了！谁要他洗碗了！我是想抓住他的胃，不是让他抓住我的胃！他mama的！你把这个给他，告诉他姐甩了他了！”

    秋祺一看自己怀里，是瓶番茄酱，贴着的标签还是日文……

    杂食党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整半天那酱汁是买来的啊。这打击可大了，辛苦做的一点没捞着好，全夸买的酱汁上去了。”

    艾玛问：“不是，有小女生送便当，这不摆明了喜欢人家吗？为什么他会以为是交流厨艺？”

    秋祺答道：“那段时间我们食堂菜做得特别难吃，有人拍到他和后厨交涉，上传到我们校内论坛上了。

    “他就在贴子下面留言，说他已经和食堂谈好了，后天去和食堂经理详细聊聊，大家有什么想说的请私聊他，他整理后统一反映给食堂。这个贴子在热榜上挂了一个星期，我室友就在那一个星期里送的。”

    众人又笑作一团，有人问：“那你们反映有后续吗？我大学食堂就又难吃又贵，还死不悔改。”

    秋祺叹气地笑：“有啊，食堂痛定思痛，下学期换机器炒菜了。从偶尔难吃偶尔好吃变得很稳定，稳定地难吃。”

    艾玛被麻辣拌里的辣椒片辣到了，笑得好痛苦。

    秋祺也跟着笑起来，笑到末尾，突然想起来说：“哦对了，我去问问我室友，她那应该有照片。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她低头拿出手机，然后高声道：“有了！我发群里啊，你们——”

    “发什么到群里呢？”

    文瑛站在餐桌边，睫毛微弯地看着秋祺。她的目光一路落下来，最后落在秋祺刚准备发送的手机上。

    她伸出手：“介意我先看看吗？”

    秋祺乖乖把手机交出去：“不、不介意。”

    这场子刚才还热火朝天，现在仿佛班主任突然降临的中学教室，凉了。

    所有人眼珠子滴溜溜地在餐桌上打转。

    转一会，抬一眼，看看“班主任”在干什么。

    文瑛忽略掉她们的小动作，在看照片。

    是张课堂照。被拍摄的人站在讲台上，抓着话筒，侧对摄像头。他手臂上的袖子撸起，露出一截白皙有力的小臂来。脸部线条流畅，嘴唇微张，在介绍身后PPT的内容。

    文瑛又闻到了那种青草收割后的气息。

    她在一旁边吃边听完了这出群像小品，本来已经端盘打算走人，听见秋祺要爆照，又转了回来。

    也许不是，也许是——但万一是呢？

    她笑着，指尖在屏幕上随意地点了几下，然后还给秋祺。

    秋祺接过来，看见屏幕，默默把手机熄屏了。

    文瑛在聊天框里打了两个字：「别发」。

    “吃饭就吃饭，聊得这么高兴。”她环视一圈，最后笑吟吟地盯着艾玛，“下午上班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等你。”

    －

    办公室里乌黑黑的，文瑛从沙发上起身，盖着的毛毯要滑下去，她拽回来。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艾玛去拉窗帘：“一点半啦老板，上班啦。”

    文瑛睡眼惺忪地回到办公椅上，两手支在桌面上，感觉上班这么快，她一定还在做梦。

    “有事找我吗老板？”

    艾玛在她对面坐下，讨好地眨眨眼睛。

    文瑛侧手遮住落地窗透过来的光，调子懒懒的：

    “解释吧。”

    “解释啥啊？”

    “别装。”

    艾玛立刻蔫了。

    她小幅度地转着椅子：“这哪有公司下属不聊上司的。而且还是您这么个大美人上司，癖好还那么飒，还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的，对吧？我们公司的女生都把你当人生目标呢！”

    “少来。”

    艾玛苦兮兮：“说实话你还不爱听。”

    “谁问你这个了？”

    “那……问什么？”

    文瑛感觉自己脑子清醒多了，点着桌上的钢笔，仰在椅背里：“私下没少和安远聊天啊，都快聊成闺蜜了吧？”

    宴会也就算了，那么多人，瞒不过去。

    可地下停车场发生的事艾玛居然也知道。她是没闲心和艾玛聊这些，杜兰璋则根本不认识艾玛，那只能是安远背地里没少费唇舌了。

    艾玛瞬间轻松，拍着胸脯说：“你说这个啊，那你平常那么忙，送礼请客叫人什么的都是我负责联系。这一来二去，那可不聊上了吗？”

    文瑛“哦”一声，挂起笑容：“那还是我的不是了？”

    艾玛讪笑着：“怎么会！”

    她又竖起三根手指：“您放心，我们聊的都是全年龄段的，您和安远的那些私事我们绝对——”她嘴上一拉拉链，“保密！”

    文瑛看她那信誓旦旦的样，心想那“金针刺破”“牡丹滴露”算什么？

    文学作品吗？

    懒得再和她计较，她正经说：“你去问问人事，有没有部门缺人。”

    “要来新人吗老板？”

    左右艾玛是见过杜兰璋的，文瑛就没瞒她。

    “熟人，”她故意绽出一个灿烂笑容，“你的新男主。”

    艾玛先是一愣，然后嘴角横抿竖抿都抿不下去了。她比个大拇指：“够种，我的老板，这墙角你都能挖到。”

    “老花钱了吧？”她气声说。

    文瑛被踩中了尾巴，说：“滚蛋。”

    又说：“聊可以，别发照片。也别让那个小女生发。”

    艾玛又是一脸“哦吼”，像是偷着了什么：“行行，以后我们群全面禁照。还有别的吗？”

    “没了。”

    艾玛起身“滚蛋”。文瑛想起来什么，喊住她：“你也别总八卦我了，老大不小，也想想你自己的鸳鸯。”

    艾玛无所谓地说：“我的鸳鸯都飞西伯利亚去了，我没事寻思他干嘛。老板你比我还大一岁呢，咱俩一个裤裆两粒蛋，谁也别说谁。”

    文瑛翻开文件夹的动作一顿，笑着看向艾玛。

    艾玛丢下一句“哎呀妈呀”，乱马张飞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