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家里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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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奇犽三岁的时候发生的事。 他第一次进行了有‘念’的压迫伴随的训练——在形式上还颇有趣味性的‘躲猫猫’。 爸爸、mama,还有伊路米都参与进了那一场训练之中。 当时伊路米才学念不过三年。虽然已经展现出了优秀的控制力,但是他们所有人都不希望看见‘一个没控制好、就因为念压压迫过重,让家族的继承人提前开念,以至于潜力受损、亦或是直接死亡’的情况,于是训练的主导者依然是念量强大上许多、但是在控制上也绝对谙熟的席巴。 基裘是躲猫猫游戏的裁判,藉由念技,她的视线遍布在被划分出的训练区域中。 而伊路米在林海间充当一个中立的NPC。感知着父亲散发的念压、又在奇犽的身上别了可以隐约感知方位的念能产物,自由游走着,接受母亲的直接指令,向双方提出条件,一旦条件被完成、就需要提供帮助。 为了让训练留有余地、留有让奇犽在恐惧与危机预警中发挥训练成果、突破自我的机会,场地非常大。而席巴不能使用‘圆’来搜寻三子的位置、也必须维持着一个强度的念压。每隔五分钟才会得到一次他的方位的通报。 所有的参与者都知道全部明面上的规则。考虑到奇犽年龄尚小,甚至多次重复确认,他确实记下了每一条可以限制年长者们的条件。 如果四十分钟后,奇犽没有被父亲抓住,他就胜利了。 ——但三岁的小孩依然太小,即使天赋出众,却也很难在五分钟内拉开足够的距离。 他如果想要赢得这场游戏,首先需要在念压带来的、生理性的恐惧下跑动起来,学会逃离。 然后需要保持冷静——或者不冷静也行,哪怕是凭直觉也好,发现提前入场的伊路米留下来的、指向他的方位的痕迹,并获取帮助。 在负责‘提出条件’的mama的溺爱下,奇犽用一个简单的脸颊吻,换取了大哥带着他疾速远离的五分钟。 然后一头银白发毛茸茸微卷着的小孩,又狡猾的立刻询问起了下一个条件。——他难以抑制的在恐惧的驱使下,对带自己逃离的大哥起了依恋,恨不得让他带着自己混完整场奇怪的‘躲猫猫’。 伊路米蹲在他的身边,凝重的感知着远处父亲迫近的念压。方位通报是两分钟前的事,他卡着点做了方向的调转。 小孩干脆趴到了他的大腿上,身体是骨骼、关节活动未定型的柔软,仰着脸对着他再一次的问:“快点告诉我啊,伊路哥,条件是什么。” “你现在应该跑了,我不应当连续接受你的交易。这是你的训练,小奇。”伊路米拍了拍他的发顶,把他提起来让他站好,自己转眼间消失在了弟弟的感知中。 他注视着奇犽臭着脸、继续在原来的方向上跑远。 如果小奇不在下一次位置通报前改变方向的话,父亲可能会经过这个位置。 ——通过路途上的痕迹追踪,父亲很容易意识到他已经为小奇提供了帮助。而以伊路米的行进速度,在不确定移动方向、不适合地毯式搜索,仔细寻找细微踪迹又性价比太低的情况下,父亲最可能做出的选择是在最后播报的方位处等待。 以现在停滞不动的念压来看,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然后在下一次方位播报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迫近,从高处观察、寻找猎物的踪迹。 伊路米不会做出挡父亲的道这种事。 ……至少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早就讨论好教育目的的、游戏化的训练去做。除非像第n版计划中设想的情况那样,被提出了要求,而且可以带来他希望达成的影响。 而他完全不希望一个简单的训练恶化成什么交战的关系。 那很没有意义。 但他很乐意额外增加一点…游戏的趣味性。 短暂的一分钟内,他随意的抓扯下衣服下摆的布料,在高处明显的枝桠上打了个指示方向的结。——并不指向奇犽那边。并在移动的过程中不断留下明显的痕迹。 虽然奇犽还没有意识到,但其实他可以提供的帮助的范围很广,不只是可以带着奇犽逃跑,也包括了隐藏一次坐标或者给出一次虚假坐标这类场外cao作。 伊路米总是遵守着规则,但又仅仅只是用自己的意志理解、并踩着它们的底线遵守,有着许多的前科。 这样一来,席巴就不得不考虑‘自家大儿子偏爱三弟,给出了过于明显的线索、绕过不能连续交易的规则,合起伙来蒙骗被各种限制的老父亲’的可能性。 哪怕做得非常拙劣、仅仅只是一个小骗局的可能性也很大。 伊路米在途经一小片水塘的时候停了下来。 如果再远就太假了。 他意识到。 于是只是站在水塘边,望着来时的方向,静默的等待着父亲会做出的选择。 几分钟后,他等来了严肃着一张脸的席巴。 被戏弄了的家主带着很明显的不爽,从林木间走出。皱着眉头、声音低沉的斥责他:“伊路米,在训练结束前,停止任何的自主搅局行为。” “我没有做任何出格的行为哦,”伊路米点了点脸颊,“完全的中立呢。没有偏向小奇,虽然留下的线索过于明显,但是他没有机会看到,只有爸爸有可能看到哦。而把‘追逐者’引开的问题呢,我也确实就在痕迹指向的地方,爸爸可以通过完成条件得到帮助。” “对吧,mama?”他歪了歪头,乌黑碎发下藏着的耳机闪了两下灯。 “……别把通过摆弄我来寻乐子这种事,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席巴不用想都知道基裘会怎么判断。他们母子俩cao作系都如出一辙的喜欢用各样的方式控制、影响他。 虽然他不在意。 “诶,是很公平的行为啊,揣测判断父亲会注意到的东西、会做出的选择、思维的方式,再做出种种布置,才得到了希望的结果呢。而且也存在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一定会先付出吧?” 席巴很头疼。 自家的大儿子有着相当固执自我,又自成体系、逻辑自洽的世界观。 “……那就当作是交换的内容,条件是什么。”他沉沉的叹了口气,问道。 “啊稍等,mama正在开心的尖叫,还没有告诉我条件。”伊路米望了一眼宅院的方向,抿了抿唇。 ……小奇这会儿会不会正在奇怪呢?怎么没动静了?好像游戏已经结束了一样? ……—— “诶?只是这样吗?”他听到基裘的话语,侧了侧脸,几乎显露出一种迷惑来。 “是这样吗?…那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听起来似乎提了很简单的内容,席巴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个亲吻,和小奇的条件一样。”伊路米直视着父亲的面容。 他看着父亲的眉头拧成一团,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其实在做的时候父亲也很少亲吻。 诶,这样的话,可能其实是个很能让他为难的条件也说不定呢。果然还是mama更了解一些啊。 席巴靠近了他。 他的身上依然发散着念压,虽然离全力的压迫还差得远,但伊路米依然感到一种被猎食者侵入领地的不适感。——虽然理论上枯枯戮山的所有区域都是家主的领地范围。 他下意识地脚尖后撤,背脊细微的弓起,做出防御、逃离的姿态,计算着远离的路径。 然而试图控制一切的意志,却让他主动过去,在这样一个让对方为难的非攻击性行为中占据主动权。 于是他主动的贴近了。 迎接到了一个很潦草而敷衍的额头吻。一个连额头上的碎发都没有拨开的程度的敷衍的轻碰。 伊路米仰着脸微妙的眯了眯眼,发出好像遇到了有趣的事又好像不满的鼻音。 “是亲·吻哦,爸爸。キ——ス——。” …… 最后父子俩干燥的唇简单的碰了碰。 “啊、好了,条件达成,我会遵守约定的。不过第三次方位播报已经过去两分钟了吧?爸爸要加油赶过去哦。”他故意的、带着点促狭意味的、微笑起来。 之后的游戏中,伊路米又游走在奇犽的附近,让他找到了两次。 一次是小孩耍小聪明,因为连续的奔逃快没力气了,算着方位播报的时间,原路折返、藏在来时的路附近,结果反而被几乎擦身而过的念压压得陷入了僵直。 伊路米想了一下游戏进行的时长,开闸放水,直接在他面前出现,然后摆出了一副‘啊被你发现了’的模样,在弟弟一脸‘你搁这装模作样骗谁呢’的眼神死凝视下,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不要了,”奇犽垂着头艰难的喘着气,“反正也赢不了。” “有这样的认识很厉害哦,小奇。”伊路米睁大了眼睛轻轻的为他鼓掌。 “这就是训练的目的之一呢。你要好好的认识到什么样的对手是可以挑战的,什么样的应该以最快的速度逃跑。知道了吗,感受到这样的恐惧的时候,一定要学会避免冲突哦。” 伊路米轻描淡写的说。 小孩被他说得更累了,往他身上一靠,像是这样就安全了一样,扒着他的手臂,把额头上、脸颊上的汗都往他身上蹭。因为太过弱小,伊路米反而生不起排斥感。 ……真难想象啊,这么弱小的一小团如果能按部就班的长大,在未来就会成长成为比父亲还强大的存在吗。 他想。 “好了,小奇你知道消极应对训练会有惩罚的吧?” “啊……”他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搜集十种植物的叶片给我,可以隐藏一次方位播报哦。姑且也算是休息了,虽然并不会轻松多少。” “知道了知道了,伊路哥。”银白发的小孩在周围地上扯了几根草叶,抓了片灌木的叶子,又从旁边高大乔木上抹了点苔藓、揪了根低处细小的嫩枝。 “几种了?” “嗯…这样有点作弊呢。六种了。”伊路米端详了一下。 “唔……” 枯枯戮山的生态环境还不错,生物种群密度也挺高。但是在优势种已经根深蒂固的生长了许多许多年的情况下,如果想要不改换区域的收集到十种植物,也需要稍微仔细的留心角落里的不起眼的那些才行。 不是什么很难的条件。总归可能在五分钟内完成。 伊路米就好心情的跟在小孩后面,平淡的、毫无紧迫感的对着他倒数下一次播报的时间。 “八秒。七秒。” “这个!这个肯定是新的了……!”奇犽的脸上浮着跑动过后的热红,银白色的碎发沾在脸颊上,浸透了汗水。他本来都要放弃了,结果被大哥这样催命一样的计时弄得超紧张啊……! “嗯,确实是呢。好了好了,做得不错,凑齐了呢。” 已经在杀手训练之中浸yin十余年的伊路米没有告诉自家弟弟,他身上的气息、热度都逸散得太严重了,在之后的游戏里会更容易被发现。而且他们说话的声音其实也太大了。 以小奇的状态,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风向又正合适,气味和声音都会被携带着远飘,然后被捕捉到。 现在父亲没有找过来只是因为他不想。 但是这也与他无关。 现在还没到要训练小奇对气息的控制的时候。 他只是又消失在了小孩的感知中。静默的注视着他猛地松了一口气,想要原地瘫坐下来,犹豫了一下,又还是慢慢的向着选定的方向走着。慢慢的平复着呼吸,恢复着体力。 第二次帮助的兑现是在训练就快要结束的时候。 奇犽在顺着大哥留下的线索找到他之后,就彻底没了力气,窝在大树虬结的根部之中,仰着脸,被伊路米身形投射下的阴影覆盖着。 他浑身都发着红,蒸着汗水,心脏有力的泵送着血液,好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与其说是累,不如说根本是茫然了,断线了。 对小孩子来说,玩累了停下来休息当然是比游戏胜利更重要的事情。 没有那么想赢,又不能被认为‘消极应对’,就只好顺着游戏规则,顺应着大哥和父亲的要求去做。 砰、砰、砰。 心脏跳动的间隙声中,听见大哥要查看他‘猫爪’的训练情况的要求。 也就甩了甩手,让小臂和手掌的肌rou以特定的方式运作,让它们伸了出来。 ——骨骼细微的摩擦、移位,远节指骨粗隆处异样的脱离,肌腱分层运作,骨尖包裹在薄薄的皮肤中伸出。 伊路米捏了捏他的手,确认在小孩骨骼柔软、可塑性强的时间中,已经完美完成了塑造阶段。 本来还要问一些问题作为考校,父亲却已经找过来了。再说要让小孩在累到这种程度的时候,还要能有思考能力回答问题,也太为难人了点。 他歪了歪头,问耳麦那边的母亲:“这样要算条件完成了吗?” “——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伊路米。”基裘表示她和亲爱的对这一场训练并不抱有太多的目的,基本上都已经达成了。 奇犽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恐惧支配下依然具有相对自身而言的高水准行动能力。 会在游戏中尽可能的思考,虽然因为基础信息不够没能带来想要的结果。 在没有时间参照物的情况下,能基本估计时间、调整自己的行动。 能理智的认识自己和席巴绝对的能力差距。 没有因为参与者都是家人的缘故,而过度的、不合理的依赖撒娇。 有着规则的意识,听话的在规则内行动。 完全是值得被好好奖励的表现。 就连她也好奇,自家长子还想要在小奇的身上去再要求什么。 “嗯——、那么小奇希望我怎么帮你呢?”伊路米蹲在他身前垂下脸去,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小孩的额头,沾染到了些湿漉漉的汗水。 “……啊?…喔,我好累啊,不想动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伊路哥。” 伊路米叹着气站起来,想着一定得把‘条款的严谨设立’安排进弟弟未来的教学计划中。 ——这样的说法也太宽泛了,这不是让他有了极大程度的自主性了嘛。 他微笑起来。 然后转过身,正好架住了父亲只是意图把他挥开的随意一击。 并率先使用了念的应用技,在让气以‘练’和‘发’的形式蓬发的同时,又用‘隐’将所有的气都包裹在体表附近。这样做的目的是宣告着‘依然在躲猫猫训练的框架中,我没有波及到小奇的意思’。 同时将框架施加于父亲——在训练中他需要维持着念压的强度,也意味着念的应用技的限制。 …… 席巴又一次拧起眉头,想明白了伊路米之前和奇犽说的话。这不省心的崽只是为了规避‘不自主搅局’的约定,而给自己的行为附加了某种被指使的名义。 “啧。” 只是对付年少的长子,他也根本不需要使用进阶的应用技。只用最基本的‘缠’和强横的体魄抵御也差不多就够了。 粗暴的挡住穿刺而来的指刃,本来能够轻易切断他人肋骨、取走心脏的手段,只能在他的皮肤表层留下一道浅淡的划痕。 反手抓握住伊路米的手腕拉扯,另一掌抵在锁骨下方与肩交界的位置发力。用能直接将寻常人的肢体扯断的力气,造成肩部关节脱位,暂时性的神经压迫损伤。 席巴没有和他多做争斗的意思——捉到奇犽、结束训练之后,被约定的束缚着双方的规则就会过期,伊路米自然会因为看不到‘达成想要目的的可能’而停下来。 这是处理已经绕过了规则的伊路米的最简单方法。 不然他是完全无法理解‘失败的羞耻感’的性格,只要依然能计算出可行性,对达成某种目的依然有兴趣,他就会不停歇的去做。 那一击足以让他暂时从原来的位置上脱离,让出身后的奇犽。 ……不对…! 伊路米的手臂上插了一根念针。 本应因为彻底脱位、而丧失大半活动能力的手臂依然灵活,甚至因为脱位而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辅助扭转了身体。 他伏在父亲的身后,以用指节准击对方肘部韧带的方式,改变了他伸向奇犽的手的轨迹——如果是以攻击为目的的动作,改变起来当然不容易,但是要捉住的目标是需要‘轻拿轻放’的小奇的话,就有了可cao作的空间。 “伊路米!” 席巴警告着他将脆弱的弟弟卷进战斗里、只是为了约束他的行为。同时明白,如果不以严肃的态度在短时间内卸除伊路米的行动能力,训练时间会自然的结束,而奇犽会胜利。 这是更不被允许的。——这会带来对自身错误的认知,哪怕谁都知道这一结果中的意外因素太大。 他们在意着奇犽,但是又谁都没有在意着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感受。 他只是茫然的看着父亲和大哥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缠斗。 被过近的念压压迫得要很艰难才能喘得上气来。 看着躲不开的手掌向自己迫近,又最后收回、或击中周围的树根。 看着银发的、高大的身影似乎想要转移,又一时犹豫,被黑发的少年给拖在了近前。 看着兄长被卸除关节,又自行往身体里插入长钉,继续用怪异的姿态战斗。 他看着兄长的背影,…那明明是保护的姿态。 却不能更清晰的感觉到,他应当是在肆无忌惮的扯着他往哪里…某个地方,坠下去。 好可怕。 …好可怕。 ……恐惧。 因为恐惧的存在,本能反而敏感起来。是的,有些情绪的存在是为了自保的。 于是在伊路米的身影突然消失,本应被招架住或卸力开来的攻击直冲而来时—— 在大脑还未反应过来时,躯体的本能反射牵引他躲了过去。 ——! 猫爪泵出,嵌入树根的表层借力,以什么地方拉伤为代价向斜上方后跃。 紧接着就昏了过去。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父亲铁青着脸靠近,手掌扯住了他衣服的前襟。 听到的是咔咔的骨节复位的声响,还有伊路米轻快的声音:“好啦,我想看到的就是这个。生死之间的突破呢,潜力果然非常好啊,小奇。诶,爸爸不要这么生气,我有做紧急保护方案的呢!” ……好痛苦。 ……………… 那之后的事情奇犽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被席巴送去了家里的医疗部。一睡就睡了两天,中途发了高烧,又很快的退了。 醒来之后好些天没有见到伊路米,但他也确实并不常在家里,总是要外出做杀人的委托的。 …… 那场躲猫猫的训练之后,伊路米被关进了刑罚室。 理所当然的,因为做出了威胁家族成员生命安全的行为。——或者从刑罚想要达成的意义来讲,是为了磨去一些他过高的自主性。 如果刑罚不能让被施刑人感到痛苦,那么就毫无意义。 他需要知道如果过度了,就会被反向束缚到极限。 于是伊路米被彻底的剥夺了自主行动能力。 单纯的拘束不够。卸去关节不够。 那就做得更彻底些。 席巴是施刑人。 将长子四肢几乎所有用于活动的骨节脱位,却造成尽可能小的神经损伤和血管压迫,再赤裸着、用特殊物质牢牢拘束在这样的状态中。 用开口器固定口腔和下颌,给予气管插管和食道插管,连接着呼吸机和只能提供最基础代谢水平的营养液袋。插入导尿管,解决流质营养供给的大部分代谢问题。 然后用铁链固定,连接机关,沉入水牢。让冰冷但清澈的水彻底淹没他。 施刑人离开后,刑罚室就关了灯,连原本能细微的、从遥远水面上透过来的光,都完全消失了。 …… 一开始伊路米只觉得百无聊赖。 他被告知三天后才会被暂时的放出来。为了不让关节囊和韧带在自行修复的时候出现异常,到时候会短暂的复位、再脱开。还需要清理消化道内的一些细胞代谢残渣。 脱臼的地方都在痛,毕竟骨骼间错位嘛,异常结构当然会带来痛觉。但是也只是和揍敌客式日常痛觉训练差不多的程度。 使用的拘束材料固定效果很强,只在胸廓的位置留下了可以起伏的一点空间,其余的肢体完全动弹不得。但是竟然透气性不错,又能很好的传递水牢中池水冰凉的温度。 呼吸的话……控制呼吸的躯干肌rou群没问题,但是连接的呼吸机是控制性机械通气的类型,如果想要让自己好过一点,还是需要顺着它设定的节律来。 无法控制什么时候会有冰凉的液体经软管直接流入胃袋。 无法控制排泄。 明明相关的肌群和神经通路都好好的,却直接被外力剥夺了功能的感觉…… ……真讨厌。 伊路米面无表情的抱怨着。 他回忆着近期学习的课程。 杀人委托业务频繁、但是不喜欢说通用语的地区的语言。 人体解剖学与运动学汇总进阶版。 实体经济的管理学。 儿童心理学和教育入门。 药物与毒药原理图解。 …… 还能有心思把念往发麻的肢体末端流动,缓解因为肢体的扭曲、而造成的供血不足和神经压迫。 并自然的,通过不会改变频率的、呼吸机的运作,计数着时间。 在应当入睡的时候合眼沉眠。 第二天。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依然是全然的黑暗。 液体细微的在眼球角膜上移动的触觉,才让他意识到自己真的睁开了眼。 伊路米计数着自己心跳和呼吸的比率,发现心跳细微的加快了。 ……有点冷。 全然动弹不得,体温不断的被冰凉的水带走。 皮肤开始刺痛发痒。 损伤的地方,骨节处,战斗中肌rou的拉伤,都在愈合生长着。疼痛感已经麻木到几乎感觉不到,只有仿佛被发丝搔刮骨面的痒。 好像已经死去、腐烂了,和泥土融为了一体,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虫豸穿行、植物扎根。 …… 但是心脏还在跳。 他开始把注意投向时间,数着呼吸的次数。 却总会分神,一时的涣散,忘记数到了哪里。 伊路米认为自身情况的恶化是因为那一场睡眠。 因为是在家中,太安逸了,在睡眠中重置了对自身所处环境的认识,醒来后因为与潜意识的预期不符,而陷入了生理性的慌乱。 进而意图克制自身的睡眠。 第二天和第三天的界限难以辨析。 事实上,他开始难以抑制的陷入昏睡,醒来后心悸到出现呕吐反射,食道包裹着口胃管抽搐,什么都吐不出来,身体在被牢牢包裹的拘束物那细微的一点空间中痉挛。 然后又涣散着睡去。 这样的循环持续到某个时刻,微弱的光透过眼皮被接收到,沉静的池水开始动荡。他被提出了水面,耳孔里的水湿热热的淌出,听到了水珠滴落回池里的清脆声。 锁链被解开时的彼此碰撞声。 硬质的拘束材料被剖开,好像打碎了某种巧克力脆皮的流心甜点。他滚落在地上。 席巴只是站在一旁,抱着臂,看着伊路米挪动躯干,寻找合适的姿势,用自重辅助,给自己的手指粗暴的复位。 然后迫不及待的,迅速的、不计损伤的,把四肢的关节固定回正常位置。 又扯去身上连接的管子。 看着他站起,将身体拉伸成一条向后的弧度,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长呼出一口气:“啊——活过来了。太好了。” “你的状态还不错。”他冷淡的称赞道。 “不要开玩笑了,爸爸。”伊路米往身上插入了许多根念针,皮肤表层被水长久浸泡出的扁平囊加速代谢愈合。还没冻出青紫斑块、但也有些发青的身体,逐渐恢复寻常时的苍白。 “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 “诶?……那就是‘果然还是父亲手段高超,真的是讨厌到不想经历第二回’吧。” 他注视着父亲,黑黝黝的眼瞳中存在着某种无机质的、自我保护的外壳。 “除此之外。”席巴点了点头。 “……” 伊路米沉默着,然后转移了话题:“我有多久的时间可以休息?” 于是他又像个宽宏的父亲了:“你可以先调整好状态。” 伊路米耸耸肩,抓了抓自己还滴着冰水的短发,进了一旁配备的洗漱间。 从里到外把自己清洗了一遍,顺便用温水浸泡加按摩的方式,给肢体末端进行灵活性恢复。 ……再有就是因为这一段时间中,触觉一直保持一致、几乎失去效用,又是寒冷环境,血管和神经末梢都会自主向内层收缩。如果不进行唤醒,接下去几天又要继续刑罚的话,可能会造成皮肤的知觉敏感性下降。 诶……怎么办呢。 …… 他于是稍微大声些的叫自家老爸:“父亲——?还在吗?” 像极了那种洗澡忘记带衣服或浴巾,于是向长辈或伴侣撒娇求助的桥段。 “怎么了?” “啊,还在的话就太好了。麻烦摸摸我吧。” ——很难说提出这样的需求,是单纯为了身体机能考虑,还是在三天的绝对禁闭之后,会在心理和生理上都需要他人的触碰,去确认自身的存在。这种因素又占了多大的比重。 席巴对此的评价是——‘很会找理由’。 但最后还是把长子抱在身前,严谨的、缓慢的,触摸过他赤裸身体的每一寸。 少年半阖着眼,断续的发出舒适的喟叹,偶尔发现有的地方应当有被触碰的感觉,实际却并不明晰的时候,才抬抬眼,给自己补上一根念针。 “已经能做到控制神经的地步了吗?” “不是,是对一小片区域的整体控制。是那种…只知道想要达成什么效果,但不清楚具体的结构和控制方式的使用方法。消耗的念相对很多。” “嗯。” “啊啊……真的感觉活过来了。父亲难得这么好心呢,是怕麻木了之后惩罚会失去效用吗?” 席巴抽了抽嘴角:“…我只是不像你一样没分寸。” “知道了知道了,惩罚结束后,我会去给小奇做心理疏导的呢。” “……你的那种‘话疗’还是算了吧。” …… 伊路米正在若有若无的、别扭的粘人。 没有急迫的需要拥抱,没有真正的表达需要什么。 但是在见证他从小的、极端的独立性的席巴看来,却太清楚了。 甚至新奇到让他还怀疑了一下自己。 ——在伊路米的独立性这一点上,他比基裘都会更清楚,因为他不曾向长子提出过情感价值的需求,于是小孩也不会主动靠近。一直到前段时间、伊路米试图用另外的关系增加对他的控制为止。 而他会被此时此刻,长子真正的在索求些什么的态度差异所吸引。 …… ——“调整好了吗?去那边把自己吊起来吧。” 他说。 伊路米有些慢吞吞的睁开眼,呆了一下,站起身:“钩子?钩爪?还是链锁镣铐?” “最后一种。” “现在的状态,会再脱臼一次吧。”乌黑短碎发的少年这么感叹着,倒也自觉地把自己的两边手腕拷上,让机关传动,将自己悬吊起来,双脚离地。 席巴的态度太自然了。 以至于伊路米完全将这当作了计划中的刑罚的一部分,而不是突然的插曲。 甚至在被架起腿,粗暴的直接cao开的时候,也依然这么认为。 只是惊异的睁大了眼,在尖锐的疼痛趋缓、又或者忍耐的阈值被拉高之后,断续的、用惊叹的语气询问:“爸爸将这个当作惩罚吗?” “虽然第一次的时候确实有点阴影啦,但是之后不是在mama的帮助下做得很开心吗?爽到了该怎么办?” “……我不记得我定下的训练标准,会给你出现疼痛快感化的机会。”席巴冷淡的拆穿了他的顶嘴。 …啊啊,好吧,确实是这样。 疼痛只是疼痛,是需要被记住的、抵御的教训。是对危险的感知。也许可以激活更灵敏的感知以更好的应对危机,但是永远不会是快感。 他被悬吊起来,双手连接的铁链被绞盘缩短、几乎没有活动的余地,赤裸的,双腿被架起、yin靡的分开,深猛的cao着洞。xue口开裂的伤口也被撑得泛白,在抽插间露出裂开皮层下的粉rou来,挤出一点血珠,又立刻被裹挟进去,勉强充作润滑。里面似乎也弄出了伤,可怖大小的性器向外抽离时,偶尔会带出一点掺着褐红颜色的黏液。 他没有可以稳定的支撑点,被顶撞的力度带得链条摇晃作响,臀rou被撞得通红,小腹、胸膛,都因为抽插间的颠动震颤而浮起潮红。也不得不因为腹内压的变化而随着cao弄的动作喘息。 ——但伊路米还在想:‘这真的能被算作合适的刑罚吗’。稍微动了动手臂,想着这样一来,手腕上的受力会被分担,大概也不会到又一次脱臼的程度了。 虽然公正的讲,此时他承受的疼痛程度已经等同大部分阴刑了。 但因为对前一刑罚的恐惧,预期着可怕的遭遇,本身对疼痛的耐受又高,反而会对于这样的对待感到放松。甚至于忽略过程只看结果的话,是与他近期的目标相符合的。 如果把这放入刑罚的流程中,其实是很不合格的行为。 父亲不会犯这样的错。 ………… ……啊。 伊路米笑了起来。 笑出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夸张的,压抑不住的笑声。 “爸爸,该不会这其实不是刑罚的内容吧?” “对着我,没有刺激下体的情况下,心理性的勃起了?” “——我会开心死的。” “喜欢我吗?只是因为是我对吧?对着我有这样的念头吗?” “我会超级好的利用它,在家庭基础关系之外的领域中,对父亲努力的施加控制的呢。” “真的不反驳吗,爸爸?” 他着迷的注视着父亲看不出情绪、严肃冷淡的面容。 父亲是毋庸置疑的强者。 因为亲缘的联系,他们天然存有着不可断绝的关系丝线。 ——是以幼弱时,他会得到保护、教导,分得父亲所拥有价值的一部分。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被‘爱’着的。 但是父亲的性格又着实威严强硬。单纯的弱小、需要他的帮助或注意才能活下去的表现,会被绝对的无视、厌恶,不存在一丝一毫以此捆缚住他的可能性。父亲是完美的杀手。 又自然的固有着自信,是彻底的、实质上的家主,理所当然的、甚至不必要有‘我在控制着什么’的念头的,规定着一切。 在既定的框架之中,父与子的关系之中,他不可能跳出父亲的压制,达成反向影响cao纵的目的。 他表现得再怎样自主,也只是在踩着规则的边界而已。被父亲定下的规定。 想要以目前相对弱小的姿态去cao控父亲…… 他需要构建另外的连线。一条在彻底远离框架本有结构的某种价值上——比如性的价值上——被父亲索求,从而构建起的连线。 让父亲自行打破框架,才有可能让父亲接受更大程度的影响。 ——这是他和母亲的共识。 伊路米彻底的兴奋起来了。 然而还需要被顶得呜呜咽咽的、解释自己为什么会yinjing充血:“啊这个,抱歉啊爸爸,因为兴奋起来了,痛觉会被消减的。唔、爸爸又太大了,就算没有让我开心的意思,也很难做到没有一点性快感被唤起呢。” “…好了闭嘴。你说得不累,我听得累。” “唔,那帮我摸摸前面,爸爸。” 席巴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架着他一边腿的手,去帮他‘摸摸’。 伊路米大概是没想过父亲真的会那么做的可能性,甚至都没调整身体的发力方式去应对支撑点的变动,结结实实的在自身自重的帮助下被顶到了更深的地方。 “呜……” 当年长者别扭的掩饰被看破之后,‘刑罚’也就不再具有刑罚的意义,席巴也没有要怎样恼羞成怒的意思,事情反而变得和谐起来。 伊路米颇为主动的依靠着腰身的力量,把腿盘到了父亲的腰上。——要他说刑罚这件事本身最大的限制,反而是受刑者只能被动接收而不能躲避反抗这一规则。 又提出了要父亲把铁链从绞盘里放出来一些的需求,好让自己的姿态是更容易被挤过性感受腺器的,能更好的享受到。 坦率又毫无羞耻的喘息着、哼着浅浅的鼻音。 到最后,正处在念能力者体魄巅峰期三十七岁的父亲终于射出来后,容易被刺激到、完全没有持续观念的少年人也已经出来了两次。 结束之后,身上细密的汗、胸腹间自己的jingye,还有从暂时合不上、刺痛着张翕着的肛口往外淌了一腿的混合体液——混着乳白色jingye和红褐污血的黏糊糊的东西——,都让伊路米不得不又去洗了个澡。 暂时的温情时间也就结束了。如果是温情的话。 刑罚再次开始。 前不久还稳定的触摸着长子的皮肤帮他唤醒触觉,架着他的腿弯、握着他的性器共赴快感的手掌,又一次的拆卸掉了他的关节。为他裹好固定用的材料,安置好插管,将他沉到水牢的底部。 刑罚室的灯又一次关闭。 …… 三天后。 席巴再次剖开拘束材料时,伊路米显得自在了很多。 他似乎找到了抵御绝对禁闭的方式,脸色好了很多,不像上一次的时候、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 掉出来的模样也不再像一块无法动弹的甜点。不再需要依靠自重去逐步复原关节。 念的调动之后,肌腱和韧带被cao控着,把关节拖回了应有的位置。 没有用到念钉。 “媒介的限制太大了,我摸索出来了一点直接在身上cao作的方法。” 他说。 大而乌黑的眼瞳里,无机质的、自我保护的隔膜消解,得意的弯了弯唇角。 ——因为事情又回到他的可控范围内了。 “目前没办法保持多长时间,但是用来恢复身体结构、战斗中止血,还有特殊情况下战斗或逃跑的话,都应该会很好用。” “嗯,很厉害。”席巴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他们又自然而然的、好像那就是一个被排列在安排表里的流程一样的zuoai。 这次伊路米没有被限制着行动,他攀着父亲的肩背同他亲吻。 这孩子从他母亲那里学会亲吻,有着相似的粘腻感。 但又带着几分他自己独有的游离。——并非说不主动或是动作本身哪里不显得积极,只是好像总有一部分在冷眼看着,计量着什么。 也不奇怪。 他们的关系本就脱离不开斗争。他们总会尽可能地,或本能或主观的,彼此压制着。 又过了一个三天。 伊路米被从水牢里提出来后,自己从里面敲了敲,破开拘束的壳,拔去管道,钻了出来。 像会蜕壳的某种节肢动物。 也再没有了一点对如此待遇的恐惧。 ——虽然他没有说,也没有就自己的情绪具体是什么样的认真思考,但他确实在先前的时间中,都表现出了对整体禁闭环境微妙的害怕和抗拒。 但伊路米很快的让事情变得可以为自己所cao控了。于是也就失去了‘被剥夺行为能力’这一恐惧的根基。 实在也是值得好好称赞的天分。 …… “这次的惩罚结束了。”席巴凝视着他宣判到。 ——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这种方式已经失去了效用。 “太好了,”伊路米把双手击在一起,“虽然已经不害怕了,但是总归来说还是很讨厌呢。我想我之后都会把需要脱关节的战术放在最后考虑了。” “除此之外。” 对视了片刻。 伊路米明确的知道自己这次犯的错误是全家通用的基础规则,与具体是什么样的身份、怎样的家庭地位无关。他必须做出承诺。 “嗯——,在力量能超过父亲之前,我会好好的把握行事的度的。” 席巴叹了一口气。 “把衣服穿上再出去。又不是没准备。” “诶,没注意嘛,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