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两封信件（剧情过渡章）

    李玉其实一直很难形容第一次真正见到霍乔时的感觉，烈日的高楼大厦之间，红色车牌的军用越野车停在路边，身着军装带着墨镜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靠在车边上点了根烟，和周围穿西装打领带来来回回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引来很多人侧目而视。男人倒也不在意，就偏着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简隋英没让李玉跟着下来，李玉就在简隋英的办公室里往下看，另一个从楼里出来的小点逐渐靠近，倒是停在了一个有些疏离的距离，像是相互寒暄，没他想象中的那样亲密。他确认简隋英出了大楼，想了想还是按电梯跟了下去，站在角落里窥视简隋英口中的那位霍乔。

    很难判断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到底如何，霍乔会把抽了一半烟递过去，简隋英嗔怒地踹了一脚那人的屁股，又接过来继续抽，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直到一根烟抽完。最后李玉收到了一条今天不回公司的消息，他刚想追上去多问几句，就看见简隋英已经坐上了副驾驶，只得尴尬地停在原地，后上车的霍乔似乎看到了不远处的李玉，特意摘下墨镜冲李玉笑了一下，便开上车走了。

    “还在看什么呢？”简隋英看后视镜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这就是你那个新的小男友？”身高和身材看起来都不错，和简隋英之前描述得差不多，就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非要形容的话，这副气质，和自己中二病时期还有点像。“看起来还可以。”不过还是尽力进行了一些较为公正的评价。

    “啊？”车逐渐开远了，也懒得问霍乔到底看见谁了，简隋英决定直接忽略这个话题。“这次准备呆多久？”

    “请了年假，小一个月吧，不太放心你，打算多待一阵。”

    “哦。”感觉一安静下来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上次见还是过年吃了一顿饭，吵吵闹闹就过去了，简隋英撇过头，望着窗外熟悉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上次给我打的……”霍乔斜着眼睛偷看了简隋英一眼，顿了一下。“电话，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打算结婚了。”

    “你说什么？”突然的急刹车，停在了绿灯变红色的十字路口，看来这位司机对此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我有点困了，到地方再说吧。”简隋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哥，你真打算和简隋英结婚？”这事他还是从今天他爹那里凑巧听说的。

    ——“嗯，下周有空的话你也回趟家。”李玄消息回得很快。

    李玉也没再回复，他斟酌了一会，给好一阵子没联系的号码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你怎么找我——”

    “简隋林。”还没等那边说下去，李玉便打断了对方的话。“你听说了么？简隋英和李玄，准备结婚了。”

    “什么？”

    “简单地说，你哥和我哥，下周订婚。”

    “咚——”手机落地的声音和“嘟嘟嘟”的声音同时响起，李玉挂断了电话。

    高中边上那家读书时候常去的那家餐馆还开着，每次霍乔回来都会和简隋英在这吃顿饭，只不过这次看着店的只剩下老板娘了，一问才知道这两年做大了不少，夫妻店分家，这家老店就剩下头发泛白的中年女人守着。简隋英没理会霍乔一路疑惑的眼神，点了一大份小龙虾。

    “你要和谁结婚？”问题很单刀直入。

    “李玄。”简隋英双手抱胸盯着霍乔的眼睛，吐出来两个字，没有多做解释。

    霍乔用三十秒思考了这人到底何方神圣，又花三十秒试图给简隋英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最后只简单问了一句：“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不喜欢为什么要结婚。”没有过多的犹豫，脱口而出的答案仿佛是在等对方问这个问题。

    捕捉到了简隋英转瞬即逝的躲闪眼神，在特种部队里训练了不少测谎审讯的霍乔一眼就看出这人至少没有完全说实话，他撑着头扬起嘴角：“我也喜欢你，为什么不和我结婚？”

    草，简隋英心里骂了句脏话，第一次从霍乔这傻逼玩意嘴里主动冒出喜欢这两个字，居然是这种场合。他压住情绪变化，掰着手指：“第一，不吃回头草。第二，不想守活寡。”

    霍乔端起水喝了一口道：“我明年要调回北京了。”

    “……”简隋英终于受不了了。“别他妈在这装了霍乔，我知道你在撒谎。”

    “我也一样。”霍乔还是那副带着笑意的表情，硬朗的面部线条里多了些柔和的色彩。“隋英，最近还发生了别的事情吧。”

    简隋英对霍乔的感情很微妙，自从霍乔去上军校之后，两个人几乎是一年才能见一次面，但彼此却对很多事情心照不宣，比如年少时错过就不曾提起的感情，比如不再提起关于未来的许诺，比如挚友似乎是现在状态下最好的答案。可能是特种训练的某些经验作祟，简隋英在霍乔面前几乎是不知不觉地和盘托出，关于李家兄弟，关于婚姻契约，关于他从Alpha变成Omega的这件事，当然，略去了他羞于启齿的关于简隋林的那部分。对面的人耐心地笑着听他讲故事，也不做任何评论，只是边听边微微点头致意，熟悉的淡淡的桂花香味笼罩在四周，有种安抚的功效在里面。

    霍乔有很多话想要安慰，却没有说出口，末了，只是举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对不起。”对不起什么？霍乔也不知道，对不起错过的这些年么，还是对不起没有陪在简隋英身边？这些年简隋英身边早已经不是他了。

    “噗。”简隋英笑出了声，他无视手机上不计其数的未接来电，同样举杯，神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明媚张扬。“我不需要过去，我只要未来。”

    “致未来。”

    玻璃酒杯碰撞，是一段沉寂的爱情最后逝去的声音。

    李玄和简隋英结婚这事，李澜和简东远除了觉得有些突然之外，对此还是比较支持的，李家和简家都是家大业大，一边从政，一边经商，相互有个照应，一条腿跑总归是比两条腿跑强些。尽管两个Alpha结合很少见，孕育后代或许是个问题，不过两家都还有个弟弟可以指望，两个孩子乐意，对家族也有好处，父母自然没有反对。

    两家抽空约着吃了顿饭，李玄在长辈那边一直印象不错，李家长子，年轻的干部，官场上呆了几年，简东远一直赞不绝口，倒是简隋英人模狗样会来事的样子哄得李澜也刮目相看，让李玄都小吃了一惊。简家那边没让简隋林跟着来，餐桌上最不舒服的大概要数李玉了，他冷着一张脸坐在边上，视线在哥哥和简隋英的脸上来回逡巡，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他哥和简隋英到底什么时候搞上的，这两个人最近忙得都见不着人，连问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听说李玉还在隋英的公司实习，李家两个儿子都很优秀啊。”

    提到自己名字的李玉淡笑了一下，道：“还是简哥教得好。”教这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简隋英自觉有些底气不足，没接话茬，倒是李玄举着酒杯说：“无论如何，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饭局结束之后，简隋英要先回公司，李玉说要一起，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帮着处理，简隋英碍着众人也没拒绝，两人就开车先走。

    李玉自然地坐到司机位置，习惯性侧身帮简隋英系安全带，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住了，他尴尬地摸摸鼻子，伸手接过李玄递过来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一个红色信封，递给简隋英：“对了简哥，你这两天没怎么来公司，这个是邵群邵哥给我的，交代我要亲自送到你手上。”

    简隋英一脸狐疑地看着李玉，当场拆开，是一张请帖。李玉接着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邵哥还转告你说，特意错开了时间，所以你一定要来。”

    上面印着烫金并列的两个名字：

    ——邵群&李程秀

    果然是要和那个Omega结婚了么？这人的脾气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过，简隋英内心大翻白眼，不过在李玉面前还是笑着收下道：“好的，我知道了。”

    李玉瞥见那几行字，面无表情地发动汽车，回想起那天在简隋英办公室外面听见两人争吵，邵群最后面无表情走出来的事情，他能猜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太一般，不过他并不关心邵群如何，眼下还有更重要的问题：“简哥，你和我哥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看对眼了，你哥人也不错，就结婚呗。”

    “你把结婚当成什么了？”满不在乎的语气让李玉有些愠怒，他想问之前简隋英对自己情真意切的告白到底怎么回事，想问简隋英明明在和自己zuoai约炮什么时候又和他哥好的，想问简隋英邵群和霍乔又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猛踩油门。“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

    简隋英倒也不恼，拉下挡风板，直视着前方平静地说：“李玉，这么长时间了，你有什么立场问这个问题？项目上的那点事情我只是不想点破。”

    “我……那……霍乔？”似乎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

    “怎么，还惦记着霍乔呢？那我换个说法。”简隋英眯起眼睛，语气里分不清是戏谑自嘲还是真情流露。“李玉，比起霍乔，我后来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彻底说不出话来。

    “但是先对不起我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对……”情不自禁地就想说出那三个字。

    “不必了。”简隋英转过头盯着李玉发愣的侧脸，伸手轻轻掐住李玉的脖子。

    脚尖用力，车停住了。

    “那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这个红灯之内，你说你是真的喜欢我，我就不结婚。”

    李玄送简东远上车的时候第一次近距离见简隋英这个便宜弟弟，简家兄弟不合是京城红圈众所周知的事情，但简隋林看他的那种敌意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是来接我爸回家的。”虽然是微笑的表情但是完全没有友好的意味。

    “辛苦了，路上小心。”李玄微微点头致意，刚准备走，拉下的车窗里递过来一个红色信封，车里的人冲他眨眨眼睛，放出若有若无的奇异信息素的味道。

    “玄哥，我哥没让我来吃饭，不过我给你们准备了见面礼，他不在就直接交给你好了，回家再打开吧。”简隋林后面的声音伴随着发动机启动有些听不清楚，好像是在说：“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里面的东西厚度并不厚，李玄一开始并没有在意，随手把信封放进了公文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