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时间过得很快，没几场比赛就到这个赛季尾声，萧逸在厮杀中重占积分榜第一，只是原先断层的比分被二三名死死咬住。他一天到晚钻研比赛钻研技战术，没心思搭理我，虽然一直没能吃上饭，倒是记得每场比赛给我送票，只是刚开始送的时候还和我聊几句，后来就是冷冰冰的一个快递寄到我家。

    我有时候特别不理解他怎么想的——我拿着萧逸寄给我的快递边拆边回家的路上，实在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

    “收到票了吗？”他那边的背景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应该在车队，听起来很忙碌。

    “你什么意思啊？想让我看你比赛还不报销机酒？”我盯着手上的票，“下一站也太远了吧。”

    “最后两场了。”萧逸笑着说，“真不来看看？”

    “不看。”我调侃，“都要输了有什么好看的？”

    “jiejie，看看积分榜。”萧逸说，“而且我以为我不拿冠军更稀罕一点。”

    太得瑟了这个人，我忍不住笑。

    本来想问他有没有空出来兜兜风，最后只是闲聊几句就挂了。比起见到他，我更衷心地希望他能赢。我抬头看着正慢慢黯淡的黄昏的天空，柔和的风充盈在天地的缝隙间，也穿透我的身体。我胡思乱想着我喜欢他什么，又念念不忘什么。

    或者当我发现我对他存在欲望以外的真挚的期望时，就应该说是爱了。

    我忽然想起我们拍拖之后，我缠着萧逸陪我试在网上看到的那些玩法，萧逸总是答应得很快，搞完之后我偶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萧逸其实也会觉得受不了，甚至只要我细心一点就能在过程中看出来，只是他并不会和我说。

    我问过他你喜欢这样吗，还是单纯因为我喜欢所以才愿意这样。

    萧逸当时说，这有差别吗。

    我心想这怎么会没有差别，你最好是因为享受才忍着，别为了什么所谓的爱，我可不想承担这样沉重的责任。虽然我承认我期待他对我存在别样的情感——萧逸看起来桀骜不驯，没有人能够抵挡将纯粹的野兽收服的欲望。

    但我现在想的是原来原来是这样小家子气又矫揉造作的感情，小家子气到我为萧逸没主动邀我感到沮丧，矫揉造作到我欺骗自己比起想见他我更希望他能够熠熠生辉地站在那个狗屁领奖台上。

    太荒谬了，我喃喃道，爱真的是一种能把人改造到面目全非还陷入一种轻飘飘的幸福中的毒药。

    坐上去国外看他比赛的飞机前，我接到他的信息，他说比赛那天见，一路顺风。

    我给他发谁说我要去看你。

    他没有回。

    这趟航班跨过半球，我从一个白天前往另一个白天，飞机落地后我打开手机，有一个萧逸的未接电话。

    拨回去的时候萧逸很快就接了：“到了吗？”

    “你就知道我一定会来？”我的眼皮很疲倦，大脑却异常活跃。

    “我不知道啊。”萧逸带着笑音，“但你已经到了，还要说你不想来吗？”

    我出登机口的时候看见萧逸，带着冷帽墨镜还捂着口罩，包得严严实实，我也挺佩服自己竟然一眼能找出来。

    “萧车神亲自接机，我明天不会上新闻吧？”我压低声音，把行李递过去。

    “不一定。”萧逸也压低声音，“你也知道有几个得罪过的记者特别喜欢蹲我。”

    我想起来我们之前拍拖的时候为了甩脱跟车跟搞地下行动似的，现在觉得还挺有趣。

    到酒店后萧逸帮我从后备箱取出行李，显然是打算送到这里为止。

    “不送我上去吗？”我回头看他。

    “这么想上新闻啊。”萧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这有什么？”我对他这种想和我保持距离的态度十分不满，“你花边新闻也不少啊。”

    萧逸少有的露出错愕的神色，半天才说：“都是假的。”

    “去年和我谈的时候被扒也是假的？”我逗他说。

    萧逸转过头没看我，可惜停车场灯光太暗，我无法把他的神色看得很清楚。

    “那个除外。”萧逸说。

    我乐了：“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和我解释什么？”

    萧逸抿了抿嘴唇，忽然笑了一声，转过我的肩膀往前推：“你快上去吧，我请假出来的，再不回去就真要旷训上队报了。”

    送我上去能花几分钟，我嘟嚷着往前走，不死心地回头：“既然这样你干嘛叫我来看比赛...”

    看着他的眼睛，我一时怔住。

    萧逸的眼睛很漂亮，这我一直都知道，下眼睫上挑的弧度像柳条摆过春水，目色波光粼粼，但光是冷的，于是这一池水上像结了冰，冰上有裂隙，指尖摸上去会剌开一道细长的口子。

    此时冰面上炫目的光都散开，池水化了蒸发成雨，雨又落在池面上打出流转的波澜。

    我第一次见到萧逸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虽然阵雨太急，转瞬即逝。

    我忽然间笑了：“萧逸，你怎么也学会口是心非了。”

    黑暗中沉默片刻，萧逸忽然拽起我的手走进电梯。

    进了房间之后我们一路吻到床上。

    “后天比赛，”萧逸在这个吻中含糊不清地说，“今天不行。”

    我吻得浑身发热，伸手剥他衬衫的扣子，萧逸骨节分明的手捏住我的手腕，翻过身压着我亲得更深。所有感官都在颠簸，像月亮落入潮汐，窝在深而广的拥抱里融化，留下一个毛茸茸湿漉漉的倒影。

    “那舔一下。”我闭着眼睛随波漂流，“你得给我一点什么。”

    萧逸抬着我的腿架在肩上，耳朵贴在我的小腹上，嘴唇流连地吻我的腿根。我的脚尖踩在他后背上，偶尔被刺激得颤抖，向下踢在他肩胛上，萧逸闷哼一声，牙齿没用力，轻轻刮过充血的yinchun。

    高潮之后我要他抱着我，他的鼻尖和下巴上还沾着晶莹的液体，连睫毛上也挂着一点，微眯着眼睛看我，我总感觉他有点无奈的意思。

    “我真要回去了。”萧逸拍着我的背哄我，“借一下你的洗手间。”

    我一路过来本就犯困，爽完之后立刻昏昏欲睡，点了点头任他给我掖好被子。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晚上了，我睡得眼睛发肿，怔怔望着窗外沁人的月色，意识到自己又忘记问他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但我已经很自信他的答案了，直到我终于在这个赛季彻底结束的后场，把萧逸堵在角落问出这句话。

    “所以你肯定我会答应和你复合？”萧逸懒洋洋地靠在墙角，额上还黏着汗湿的头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你错了。”

    我看着他愣住。

    “别得意太早，小骗子。”萧逸凑近我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