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现身(玉罗刹出来啦!马上就吃r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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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察觉到阿木异状的是楚留香。隔着层层叠叠的布料,连面目也看不全,偏偏楚留香多生一双眼睛,发觉这位迷题堆成的公主,忽然僵硬起来,好似见到了可怕的鬼魂,一动也不动了。 “怎么了?是身体不适?”楚留香温柔地扶住他的肩颈,却感到掌下身子僵直了一刹间,又慢慢放软下来。 云若木双手抓紧裹布,站起身说道:“她说得对,没错!你们不能留在这里,我得把你们赶出去。” 这话没头没尾的,让司空摘星老大不乐意,往床前小塌一坐,摆出不肯挪屁股的架势,“你要赶我,我偏偏就不想走了。怎么你变小气了?还是说,到这时候嫌弃我们两个是臭男人?” “我不是小气,也不是嫌你们臭。楚留香闻着比我这公主还香。”云若木轻轻踢了司空摘星的小腿一下,“那长孙姑娘临走说的,我细细一想,觉得有些道理。上了这船,也不知道船上都住着什么人,万一有个长舌的,看见你们两个与我共处一室,便胡乱编排我,那可就遭了。” 司空摘星像见了稀奇,仰头说道:“你、你这都跟着我们跑这么远了,还怕被人看见……再说了——”他竟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再说,你哪里能说这话的人啊?” 什么话?云若木听了不悦,双眼睁得很圆,半恼半嗔地盯人,“我怎么不能说了?啊,我懂了,你意思是我人坏,都跟着男人跑了,说不得这些话,对不对?” “我哪有这意思?真是天大的冤枉!”司空摘星被倒打一耙,落入下风,哪里说得过云若木。于是躲得远远的,让楚留香去受这个冤枉气。 楚留香道:“公主说得不无道理,是我们考虑不周。不过如今形势难明,万一船上有人出手,我们不在公主身边,实在危险。不如我们守在门外?” 门外怕是还不够安全,云若木心念一转,又说:“门外是风口,吹一晚上怎么受得住?你们还是去长孙姑娘安排的房间吧,左右离得也不远,若是真有什么危险,我一叫你们便知道啦。” “可是——”楚留香仍想好言好语劝他,但云若木心乱如麻,砰砰直跳,总觉得背后有鬼似的,急着要赶二人出屋子。 他如此坚决,楚留香和司空摘星不得不退让,妥协答应住到另一边去。 等二人出了屋子,云若木把碍事的裹布一解,急忙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阿木着实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究竟在摸索何物,心头rou胡乱蹦跳,惴惴不安,左右两边眼皮轮流颤过几轮。整个房间,他都看了,仔仔细细尽数闻过,连妆篓也打开,翻来覆去地找。他脑中尚且糊涂,好像分出两支军队,各自摇旗呐喊, 一边喊:天底下那么多人,难保没用同种香的,他玉罗刹可是亲口立誓,总不会出尔反尔,为人不耻吧?还是别多疑猜忌,杯弓蛇影的,哪儿还有平时的得意。 另一边叫:天底下就没有比他更可恶的家伙了!万一是自己破得脏水坏话传到了他耳中,才激得他恼怒,特地设局要灭口泄愤!还是快快找找,屋里有何暗器埋伏。 结果暗器埋伏没找到,倒是从枕下摸出一个荷包。青丝蜀锦价值千金,只为做个荷包,未免浪费。再细细摸索,上面绣得是鸳鸯交颈,针脚紧密,好一番殷殷情意。云若木捧着荷包,视为洪水猛兽、烫手山芋,指头尖打了颤,好一会儿才解开荷包,拿出里头的东西。 这精贵玩意儿是买椟还珠,装的不是金银玉器,奇珍异宝,而是一块半新不旧的帕子。 “玉罗刹……真是疯了……真的,哪有你这样的人?”云若木不知是自问,还是在问旁人。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展开帕子:素色绸布打底,四角都绣了花草,也许时常被把玩厮磨,碧、朱二色的丝线略有发白,帕上有块朱褐色血迹,干涸已久,仍格外醒目,扎得云若木两眼一抹黑。 此物来历说来话长,就是烧成灰,阿木也认得它是玉罗刹的东西,绝不可能凭空长翅膀飞到枕头底下。 所以,玉罗刹肯定在这附近,或许他就在船上某个角落……甚至就在这个屋子里,像猫打量耗子似的,静悄悄地观察自己——光是这样想着,云若木不寒而栗,哆嗦地将帕子塞回荷包,荷包又塞回枕头底下,装作无事发生。他合衣躺了会儿,总想动想西,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戴好幂篱起来开门,让趴在栏杆上监视的童子送水沐浴。 “不能太冷,也不能是烫的,我一碰太热的水就会红。澡豆不许用添了油的,花汁需得是新鲜的,香粉胭脂都不要,我闻了鼻子难受,还有那……”云若木轻声细语说了一大堆,小童听得两眼直愣,不知记住了多少,转头就跑下去传话了。 倒不是云若木有多讲究,实在是心情烦躁,忍不住想叫他们也不好过,跟着一起不顺意,所以才东拉西扯提了一箩筐,说完自己都不记得要了几样。 司空摘星从隔壁开窗探头,戏谑道:“还真是公主架势,我都忘了之前是谁吃了一嘴巴沙子,不停呸呸的模样啦。” “你大胆!”云若木佯装恼怒,把门关了。 不过这船上东西竟齐全,才小半个时辰,长孙红便领着两个侍女,送来了热水和沐浴物件。 云若木自然拒绝她们服侍,用屏风在屋里围了个角落,脱光衣物,泡在温热的水中,却仍然不能放松身躯。 实在紧张,他已尽力控制,但用有被窥视的幻觉,仿佛在下次眨眼间,玉罗刹就会从某个地方冒出来,冷不丁把他抹脖子。 偏偏不知玉罗刹何时才出来,云若木都觉得自己成了待宰的小猪崽子,铡刀放在后脖颈,随时会落下来。这期间,他心肝像放在火上烤,还不能和好看男人贴得太近,举止从没如此克己复礼,唯恐触及玉罗刹癫症,突然出来把楚留香和司空摘星宰了。 到次日,船行驶速度慢了下来,走走停停,到最后直接留在了原地。长孙红说是附近有流沙,得等风眼过去,才能赶路。众人无奈,只得住在船上,而云若木连玉罗刹的头发丝都没看见,愈发烦躁。 慢慢的,阿木从这里品出点不对来:原来玉罗刹使的是“钝刀子割rou”,先狠狠吓唬他一记,再不动声色,等着欣赏自己在多疑乱想中担惊受怕、心神恍惚的模样。如此这般,比直接绑住云若木抽一顿还来得折磨心神。越是等,云若木越胡思乱想,慌张惶恐与日俱增。 如今人在船上,跑是不好跑了,阿木又不能把实话告诉楚留香他俩。进退两难,心神不宁,云若木直到自己中的不是石观音的计,而是玉罗刹暗中的圈套。既然如此,他破罐子摔地上,也不要船上别人好过。 早中晚三餐,公主要吃山珍海味佳肴美馔,茶要头春的,糕点要有甜有咸,不准重样,至于筷勺碗碟杯盏,样样都要是汝窑里出来的。吃食上如此刁蛮,更不要提穿用了,云若木光是衣裙就新做了三四身,指名用的是蜀锦,首饰金银一套接一套,要来却没见他戴上,全堆在匣子里,整天出来裹纱戴幂篱的,仿佛谁看到了脸,就得娶了他似的。 百般刁难下,长孙红虽脸色不好看,但尽数按云若木要求去办了,叫他不免称奇,佩服起石观音的家底。可这样精心伺候,云若木精神并不好,且日日都不肯见人,让楚留香担忧更甚,私下问他是不是病了。 云若木只说睡不好,心慌。 于是楚留香提出夜里陪伴,云若木立马回绝,将他们两个视为洪水猛兽,一刻也不能多相处。 到第五日,云若木睁眼到天明,草木皆兵,心情很是不好。有个童子敲门声响大了,他忍不住便发了脾气,在房里摔了汝窑的杯子。 长孙红过来劝解,云若木真是起了天大的委屈,闭门不见,连司空摘星故意挑衅也不理睬。他一个人躲在被窝里,茶饭不思,一直到夜里,听四下安静,想起宫里的秦卓和听白,不禁暗道: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跑到这里受罪,真是活该! 再想到五天来跟兔子似的戒备,肯定是玉罗刹故意晾着自己,耍猴儿一样。云若木又悔又恼,不禁咬着被角,抽泣落下泪来。 正边哭边心里骂玉罗刹,忽然后脖颈贴上个冰凉的东西,将云若木背后的汗毛都激了起来。 那是一只有力、冰冷、蛇尾般的手,绞在他的脖颈上,轻轻捏住那块软rou。 手主人的声音离得很近,几乎就贴在云若木的耳边响起:“当时你跑出沙漠,共用了七天。如今我才晾了你五天,怎么就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