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这短短三五年间便闻名修仙界的沧九旻自然便是意外来到此处的初魔。他只是没了魔气，修为境界却远非此界之人可比，是以不过仅仅习得如何吐纳仙法便能运转自如。只是到如今也未寻到回去的法子，便留在了仙门内。

    那厢沧九旻方收下那株剑灵草，便收到掌门的传讯，令门下所有弟子速速赶回。这仙门大比他无非瞧个热闹，既不为出风头亦不是寻求机缘，懒怠理些俗事，便充耳不闻地一边闲逛一边慢悠悠往回走，一路风轻云淡好不惬意。待好不容易出了秘境，便见各大仙门早已聚齐，将事件始末因果对策都商量了个七七八八。

    沧九旻不甚在意地回到逍遥宗之列，一旁的藏海回头偷瞧了他一眼，又望一眼无暇顾及此处的掌门席位，确认无人注意到此处后立刻挪近两步，转头同他低声道：“小师弟怎么才来？师尊方才还在找你。”

    “找我做什么？”

    “想必小师弟还不清楚这其中缘由。此次大比尚未结束便突然召集大家前来，乃是仙门大比期间竟混入了好几个高阶魔族，他们实力强劲，远在我等之上，却不知在找寻什么东西，杀害我仙门好些精英弟子。各位掌门得知后为免再有折损，便提前将大家召集起来对抗魔族。师尊找你自然是担忧你遇见魔族而力有不逮。”

    沧九旻哼笑一声：“老头的闲心未免cao得太多。”

    藏海见他不以为然，难免回想起自己被魔族撵着跑的弱鸡样子，深受打击，不禁暗中嘀咕：又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变态，仅仅修习五载便像个五百岁修为的老头。

    沧九旻斜睨了他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藏海后脖颈一凉，想到小师弟睚眦必报的性子惨无人道的手段心中难免咯噔一下，忙吹捧道：“小师弟天赋异禀、修为高深，区区魔族自然不足为惧。”

    沧九旻淡淡一笑，随手抛出一团灵物后转身离去：“秘境中无意寻得，有助老头凝练剑心，帮我交给他，就先告辞了。”

    “哎，小师弟，你去哪儿？待会儿师尊找你该如何交代？”

    “市集，不日便回。”

    从最后一间书斋出来，沧九旻便骑着毛驴返回了宗门。仙门各宗的藏经阁，人间各大闹市的书斋，都已被他寻遍，仍然没有关于空间界壁的任何记载，着实难以为继。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左右不过换个地方苟存，何况再见不到讨厌的那厮，岂不是更称心如意？

    他闭眼仰卧在毛驴背上，任它东走西顾，既不指点方向，也不开口催促。好在这丑东西即便速度不快，回山的路还是认得，不过多费些时日，总算将其背上这懒洋洋的一团送回了山门。

    丑东西见到兆悠便如女儿见了娘，狂奔上去便往兆悠怀里蹭，还一个劲儿委委屈屈地咴咴叫，瞪圆了两只硕大驴眼告那懒东西的状。

    兆悠笑着无可奈何地摸了摸驴头，让藏林将它带下去喂食。转头目光慈爱地看着方才在那蠢驴狂奔时便飞身而下亭亭而立的沧九旻，温声道：“九旻呐，为师谢谢你的心意。”

    沧九旻颇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为师还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沧九旻颔首：“不妨直说。”

    兆悠叹了口气：“神魔大战业已开启，如今仙界式微，十二神之下已无将可派，亟待我仙门中人飞升。此次墨河之战由冥夜战神亲率，对战魔族之人鲜有损伤。各大仙门便请求将门下天赋卓绝的弟子派往战场历练，以期早日获得飞升契机，为除魔大业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你想让我去？”

    “没错。无论天资修为皆无人能与你相比，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只是怕要辜负你的期望了。沧九旻伪装成黑色的瞳仁隐隐划过一瞬流光，低头不语。

    三日后，满载寄托着各大宗门希望的年轻弟子便乘着飞行灵舟出发了，面对新奇而充满险境的旅程，三三两两的弟子抱在一起交头接耳，只有沧九旻独自坐在船头，远离聒噪。他想，若是那老头得知自己精心教养五年的小弟子乃是天地间最大的魔头，不知会作何感想。

    即便灵舟驶得飞快，距离墨河交战之地却颇远，费了不少时日才抵达。此处虽是交战之地，却不是真正的战场。众人甫一踏入，便被守候在此的天兵领入传送阵法，之后便看见浓雾弥漫的空中一条矫健银龙正在横扫战场，庞大龙躯携着护体神光碾向成群魔物。

    沧九旻略微一怔，定睛瞧过去，却是一条尚未修成真神的蛟龙，身姿矫健，迅猛无匹，若能乘风而上，必定快哉万里。他心神罕见地一动，手指捏了捏下巴，被勾出些隐匿的心思。他惦记了某条应龙许久，若非那厮不肯给他骑，也不至于让他这么久念念不忘险生执念。

    随行的人都已各自寻了魔物去除，只他撑着个数尺宽的结界立在那里泰然自若地观战，偶有打斗中的魔物搅扰，弹指一挥便是灰飞烟灭，数息之后便再无人靠近此处三丈。

    眼见大量的魔物都被它搅成灰飞，那蛟龙徒然变换人身，手握一根闪着湛湛神光的长戟，不时挑飞几个魔物，清理剩余的战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役胜利在望，已经开始欢欣鼓舞的时候，突然滔天猩红魔气狂涌，映了半边红日，一道缥缈女声由远及近大笑而来。

    冥夜打了个手势让天兵归拢回城，便独自一人刺向红雾。那红雾却突然变换，有如活物，长蛇般将他紧紧缠绕。冥夜镇定自若，掣肘将长戟一搅，便将红雾打得消散，露出一个姿容极其艳丽的女子来，他戟尖不停，快速刺向女子心口，逼近三尺却被一把红伞拦住，顷刻间你来我往数百回合。

    那两方斗得难分难舍，沧九旻看得颇有意趣，这条小蛟龙实力倒是不错，只是太耿直了些，不似魔女喜用旁门左道，便接连吃了好些暗亏。好在他实力胜过此女不少，久战便显出优势。

    只是没想到的是突然又来了一个紫衣男魔，与红衣女子修为相当且配合默契，又行偷袭之事，那蛟龙便不小心着了道，被泛着阴煞之气的骨笛从背面刺中，透胸而出。蛟龙原本若是不敌只消撤回便无妨碍，他却倔强得很，生生抓住骨笛制住男魔，又扛下红衣女子一道伞击，拼死将之毙除长戟之下，正中要害。长戟金光乍现，那男魔眼看便要不行，红衣女子慌忙抱住他便没了踪影，想必匆匆回了魔域，连重伤濒死的魔界大敌也顾不上除去。

    蛟龙蜕回原身坠落下去，掉进了濒临墨河的弱水里。弱水有腐蚀神妖仙魔之力，沧九旻虽是不惧，最多受些皮rou之痛，只是他向来懒怠又不喜疼痛。

    若是原来哪用如此麻烦。他叹了口气，一头扎进弱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