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返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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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是正式返校的日子。 这意味着我将会与齐司礼分开5天,直到周五晚才能再次见面。分别时,我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的我之前要装病回家睡的原因。 享受过与齐司礼如此亲昵的时间,没有他的时光都会变得单调寂寞,时间的流逝也变得迟钝缓慢。对重生归来惶恐又幸运的我来说,当我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个世界我与齐司礼是恋人的事实,却要与他分离,这是一种无声又细密的折磨。 况且去上学不再成为我人生中的任务,当我已经拥有学习相关的记忆时,学校的生活会随着课业轻松而更加寡淡难熬。 看来重生回来也有弊端。 重回校园的我备受安安疼爱,我一进教室她便热切地拉住我,左看右看地检查着什么,像是放心般舒了一口气,拉着我的手回到座位总结式的发言道:"比上周五给人的感觉好多了,没大事儿就行。" 高中时期,学习才是的主旋律。高三的课程紧张又密集,一节接着一节课地过了一个早上,我竟觉得轻松又充实。以前学习中的难点随着重生前一遍遍被固化,现在的我能轻易寻得解法,就像是如有天助,好吧,实际就是天助我也。 能重回,这就是老天在帮我。 这天下午上完体育课,天突然阴了下来。 此时还未打上课铃,我在A4纸上用铅笔潦草地涂画着,被接水回来的安安看到,她调笑地问我:“就连和你哥的事都忘了不少,但爱好和梦想还是牢牢记着的呢。” 我闻声抬头,反应过来安安说的是我此时正在白纸上勾勒服装轮廓的行为,不假思索地回答:“是一样重要的。” 前世和当下安安都知道我有成为服装设计师的爱好,因为我不爱与人打交道,不爱其他课余活动,在学习之余,便喜欢端坐在课桌上认真又稚嫩地画出一些服饰设计草图。从高一到高三,我有厚厚两本装订起来的A4纸,里面都是我的绘图练习以及一些不成气候的创意。 我本以为,我想成为服装设计师这一梦想来源于我的哥哥。随着年龄增长,我才意识到我喜欢服装设计这一爱好,不仅仅是因为哥哥的职业选择,也包括了我从小到大对创作、对线条、对服饰等等因素独有的注意力,直到今天为止,这一爱好已经成为我坚定不移地选择。 齐叔叔给哥哥提供的教育环境优渥,且齐司礼极具天赋,才华横溢的他早早被业内知名大牛看上,当即给国外某知名艺术高校写了推荐信,于是他高一便可以直接出国留学深造,无需等到高考结束自己申请。 但齐司礼仍然是高中毕业后才去的国外,我不太清楚原因,只当他有自己的思路和安排。 而我不一样,我寄人篱下,没办法直接选择艺术这条道路,自行了解了申请出国等等花销后,无法向齐家开口索要如此高昂的费用。我只能捂住热爱,走最普通的道路,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出来。 上课铃响了,我望向窗外逐渐阴沉的天色和渐起的狂风,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晚自习第二节课,遥远的天幕后模糊响起闷重的雷声,一道闪电落下,雨势逐渐大了起来。 夏夜的暴风雨,我以前的噩梦,我以前的心动。 之后的晚自习时间我忍不住地走神,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我飞速冲向寝室,用最快速度洗漱完成后,三下五除二跳上了床,关闭了床帘。我拿出关机好久的手机,等待开机后,急不可耐地拨通了那串我早已背熟的电话。 只响了一秒,电话被迅速接起,对面很安静,我这边却有一道惊雷落下。 惊雷打破了双方都莫名无声的氛围,我更贴近手机,轻声陈述事实:“打雷了。” 齐司礼在对面“嗯”了一声,几天没听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我猜他应该已经躺在床上了。 “哥哥现在躺在床上吗?”我问。 “嗯。”他短促地答,又接着解释:“今天工作不多,处理完便准备休息了。” 我小声地“啊”了一声,稍稍停顿了一秒,询问:“那要不不聊了,你早点休息?”说完后,还不忘提醒,“但不能挂电话,要打着睡。” 齐司礼顿了顿,道:“雷声太吵,现在没什么睡意,聊聊天也未尝不可。” 又一道雷落下,可我仔细分辨,听筒那边分明很安静,不同于我这边雷声响彻整个寝室。 “对了,虽然离我发现事故现场已经过了几天,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某人。”齐司礼主动开启话题,他的声音温和,与我紧张地贴近手机听筒努力屏蔽雷声的状态截然不同,“即使提醒了无数次,某人也道歉耍赖了无数次,但她并不长记性,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仍然不拿出来晾晒,是等着它们自己跑衣架上去吗?” 我这才猛地回忆起周末自己使用洗衣机后并没有将衣服拿出来晾干,连忙着急解释:“我居然会忘记,可能是……可能是晚上看电视入迷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齐司礼接得很快:“居然?我以为是果然。以前忘在洗衣机里,最后还会破罐子破摔地承认‘就是故意让哥哥帮我晾的’,难不成这次不是故意?” 我本在责怪自己,重活一世,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小事都会忘记,结果听齐司礼这说法,以前的我倒是经常忘? 难道我就只是想让齐司礼去晾我的衣服?这么会耍赖? 荒谬的想法从心中产生,我的脸止不住的羞赧。但试着代入进去后,我还是得厚着脸皮承认,这种耍赖的方式,自己也很喜欢。 这是亲昵的证明。 当下我反应迅速,立马保证:“真的是忘了!可能以前是故意,但这次真的真的是无意。我下次不会忘记了,除非……” “除非下次也是故意?”齐司礼自然接过话,仿佛了然我想说什么,他的语气愈发轻快,像是同样很受用这一行为。 明明隔着很远,但我还是瞬间感受到了哥哥对我的包容与宠溺,新奇的甜蜜感充斥我的心间,我佯装镇定地朝听筒“嗯”了一声。 一道将寝室照得透亮的闪电伴随着响彻云霄的炸雷落下,也只是将将把我从甜蜜的沼泽中拉了拉,我不似前世的我那样,从6月24日那晚告白被拒后就被雷雨打回原形,之后听见雷声就周身颤栗、汗如雨下,现在的我被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听见哥哥在听筒里有些焦急地询问“还好吗”,突然发现,我真的没那么怕了。 于是我胆子大了起来,以前恐惧的炸雷现在仿佛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我装作不懂地询问:“哥哥,我刚刚仔细听了听,这么响的炸雷,你那边可是一点雷声都没有。” 齐司礼大概是没想到我突然调侃起他,他在对面沉默了会儿,语速极快的否认:“你听错了。” “你明明就是想陪我聊天,怎么还不承认?哥哥在那边一直等着我电话吗?”我继续调侃,虽然心里有些怕,但大胆的话却自然地脱口而出,像是调侃过他无数次。 手机听筒传出两声轻咳,我偷笑,接着听他欲盖弥彰地掩饰:“说了听到雷声就是听到了,雷雨天和你打电话本就是习惯,谁会在手机旁守着等你,难道我没有正事吗?” “可是哥哥刚刚才说工作结束了啊,哦还不睡觉是因为……正事是和我打电话?”我开心极了,愈发放肆。 “……随便你怎么说。”齐司礼叹了口气,说出的话虽然像是在嘴硬,却明显感觉到已经认命。 我忍不住笑出声,在他的认命与妥协中突然回忆起了前世的他。 前世的齐司礼对我很少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但类似于今日认命般的妥协,也不是没有过,次数也不少。我猛然发现,我前世认为齐司礼是捂不热的玉,他却在很多时候用它表面泛起的冷光掩饰他内里柔润的温热。 他作为我亲哥哥,拒绝我的告白本就正当,而一次次的妥协,却成为了我踩着他的善意得寸进尺的理由。自己是什么时候如此冒进的呢?明明最初不是这样的,最初的我小心谨慎,唯恐自己的存在波及到他人。 直到此时,我才放下重生前自己受到齐司礼将近一年冷待的怨怼,任凭自己沉溺进回忆的长河,捞起那些尤为珍贵的、闪闪发光的回忆。 是什么时候呢? 是了,也是雷雨夜。 2014年的夏夜,我来齐家的第三年,只能被闪电照亮的房间,还有贸然闯入的哥哥。 就这么闯进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