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最】一寸心【上】(生子,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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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弁袭君听说他的损友终于重出江湖,还搞出了一个孩子,第一时间便上门吃瓜。 殿内的祆撒舞司没缺胳膊少腿,看起来也不像生过孩子的样子。若有什么不同的,便只是换了一套常服,淡蓝色的长发也随意盘了起来,眼下倒是有一点青。 这么居家的样子真是少见。桌面上睡着一个半大婴儿,长出了一点稀疏的头发,是银色的。 暴雨心奴扯了扯嘴角,戳了一下那圆滚滚的肚子,是不是给他喂得太好了? 损友撑在桌上,抬起眼皮望了他一眼,孔雀非常有眼色地放低了声音,“你这是?” 他按着眉心,低声道,“带他回来以后,心奴就没睡过一天好觉。” 真吵,以前给他抱时还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那么能哭。 【6】 记不清第几个半夜,他又被吵醒了。 他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声,祆撒大神啊。 都不需要睁眼,青年熟练地将他揽在身前,轻拍他的背,声音因为困意有点低哑,“宝宝,你又哭什么?”睡前吃过了,应该不会饿得这么快吧。 小崽子一动不动趴在他的身上,有气无声,抽抽搭搭的,“......我怕黑。” “......” 一手轻轻覆在他的眼睛上,想着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另一手背在身后,轻捻法诀,霎时壁上所有的白烛悉数点亮。 折腾半天终于肯睡了,暴雨心奴合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着。 原来你小时候还怕黑啊,最光阴。 【7】 时间一晃而过,又过了两年。 黄羽客来到时,一头银毛的小狗崽子趴在纸上乱涂乱画,看到他进来,歪了歪头,“黄羽大叔。” 说罢,便上手扯他的胡子玩,来人将他高高地抱起,笑了笑,“小少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霏霏去杀人,我在家等他。” 正说着,那人便到了。从殿外走来的青年容貌精致,从前复杂到可以扎人的头冠也换成了简单的发带,束成高马尾。 黄杉刀客略微无奈地开口,“心奴。” “师兄,同样的话吾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无非是要说没必要让他知道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江湖杀人人杀,该知道的总要知道,不然将来蠢得和最光阴一样么? “罢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因为卧病,还像女孩一样文静,霜儿这般调皮,看来是随了他......” 他说的是北狗最光阴,他的另一个父亲。他看到暴雨心奴骤然暗沉的面色,便止住了话题, “等江湖风平浪静,时间城总是会来人的。” “他爱走便走,我无所谓啊。”他出去杀人,便留他在家练字。原本玄嚣太子问过他为什么不直接住到森域王城,他考虑过。若是他一人去哪都无所谓,现在还有一个狗儿子,不方便。 北狗最光阴这个名字一度成为苦境江湖的禁忌,就算被某人听到只言片语,也会引来一场不小的血光之灾。 连损友见了面都要吐槽他两句,你是不是过于清闲了? 是啊,我讨厌听到情敌的名字,不可以吗? 看了眼他儿子的大作,青年顿了一下,无声勾起了一个笑。没说什么,只是换了一张纸,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重新写下他的名字。 烈霜。 【8】 “祅撒舞司,这是你的爱子吧?” “动手啊。”他说得很轻,却无人敢妄动。 “虽然吾不杀血亲,但一个儿子,还威胁不到心奴。” “不过,你死了呢。”腥风扬起,所有来敌便在瞬间肢体分离,没有一点声音。 烈霏将他单手抱起,拭去了他脸被溅上的血迹。真烦,反正弄脏了回去还是要他洗。是的,现在已经快五岁的烈霜还是从来都不会自己洗澡的,因为有人生怕他一靠近水就要被淹死了。 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暴雨心奴还是动手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难道那些人真的碰到了他哪里? “如果我真的被那些人杀掉呢?” “我不会失手。” “......” “父亲。”烈霜很少这么叫他。烈霏顿住,他看到了怀中男孩的眼神。对见血的场面有一点超乎年龄的漠然和幽暗,那深藏其中的疯狂和偏执,与从前的烈剑宗少主一模一样。 他把自己埋在他的怀中,不解地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说,我不是被女人生的,是不正常的怪物?” 【9】 暴雨心奴在心里暗讽,最光阴,你生的小狗崽子真不让人省心。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又沉默了。 “那生下我的......”另一个人呢? 他话没出口,便被打断,“他死了。” “可你从来都没有提过。” 有什么好提的?那个人是怎么死吗? 他在心底冷冷地想,上辈子就是被我设计毒死的。 其实他清楚,僵心毒药性虽狠,却不致命。那个讨人厌的最光阴是为了救九千胜的性命,剖心而死的。 下辈子呢?那个天真的少年变成了失心的北狗,不甘忍受漫长而无尽的轮回,跳下悬崖自尽而终。 漂血孤岛的冷风日复一日地吹拂,他的尸体掩埋在沙尘之中,此生如是,不见天日。 暴雨心奴先于绮罗生找到他的尸体,他的想法除了幸灾乐祸之外,并未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他在沿途追寻风之归宿时,有一种诗情画意的情绪,想得让他的心,都有点疼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不需要知道。” 在你出世后的第二日,九界缝隙坍塌,有人为了保护你魂飞魄散,在苦境的天光下渐渐化为浮沫。若说为情而生的眼泪,是时间的克星,那绮罗生的眼泪为何也没能留住你。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想多了,便无端生出在意。他们虽有相连血脉,暴雨心奴仍旧不应该去在意情敌的死活。 祆撒舞司的眼眸从来都是冰冷的,若说还有什么拥有温度,也许是那一天的日光过分灼烫,才让人感觉灼痛了眼睛。 【11】 “时间城是什么地方?” “适合你的地方。”他的体质本就天生有异,被他用各种法子弥补,这才好不容易养大的。过了这几年,烈霏有点理解了当年的爹亲,为何不顾他的痛苦,执意给他续命。 既然是至亲,便看不得他死在自己的眼前么?并非多了一个血亲,就能让他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只是,总归也有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日北狗来得及时,救下了黄羽客一命。那一夜雨声滂沱,雷电如昼,似要划开天穹。回落的勾镰掀开了来人的帽子,刀光映照出一张隔世的面容。暴雨心奴冷嘲着宿命的轮回,谁知后来相杀的某一日,他们同时遇到地变,掉入了九界缝隙里。 回来后,他便没有再去追杀黄羽。他留了师兄性命,不过是为了有个人能教他儿子剑法而已。毕竟他总不可能去请教一剑风徽,从前往后,都绝无可能。 现在他所用之药也已经收效甚微,森域乱世,苦境灵气日渐薄弱。他必须要受到时间天池的滋养,才能健康长大。 “意思是,你不要我了吗?” “你可以随时回来。” 【12】 到了那日,来接人的,还是绮罗生。 他平静地招呼了一句,“九千胜大人,你又来了。时间城的差使还真多呢。” “北狗虽已命陨魂消,时之心仍在吾身,吾便有责任替他承担时间城的职责。” 暴雨心奴啧了一声,“吾真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说话。”说得好像他是最光阴未亡的夫婿的一样。 时之心啊...... 此刻他忽然想起,有人刚刚生产之后,触摸到婴儿心口时,那一瞬的怔愣。他在那双清清冷冷的眼中从未见过如此的茫然和无措。 暴雨心奴闭上眼,原来是因为这样。 宿命何其讽刺。如果时之心从未离体,是否暴雨心奴和最光阴的儿子,就不会生来便无心跳了。 【13】 一月以后。 时间城内,一大一小两个最光阴互相瞪着对方,各不相让。 “哼,我不爱吃的东西霏霏从来不让它出现在桌上第二次。” 绮罗生笑着哄道,“小朋友不能挑食,要多吃蔬菜才能长高哦。” 饮岁按下帽檐,眨眼:“乖啦,下次再给你做你喜欢的炸rou条怎样?” 最光阴轻微蹙起眉,“谁给他惯得一身公主病?” 这毕竟是人家的事,绮罗生也没办法,他提议道,“不如你抽时间去祆撒神殿一趟,问问把他养大的暴雨心奴?” 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最光阴默然了片刻,带上了帽子,“好吧,我去见他。” 绮罗生微微一笑,扇面遮住了翘起了唇角,“慢走。” 【14】 晚饭时还闹着别扭,过后都不用刻意去哄,自然而然就好了。到了夜里,男孩依然会倚到他的怀里,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最最,抱我睡。” 少年银色的长发铺满了枕头,最光阴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怕黑吗?”他小的时候也怕黑。只是被饮岁嘲笑一次过后,就不再说自己怕了。从此以后他的房间也总是亮的,只不过那些华丽无双的明珠,都是出自城主的独家审美。 “嗯。”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那以前,有人会陪你吗?” “祆撒殿内有日月星辰,不会变黑的哦。” 【15】 他盯着面前的身影,微微垂下眼眸,“你来找我,就是要问我你儿子为什么挑食?” 暴雨心奴咬牙道,“又不是我挑食,问我干嘛?” 少年压了压狗帽,声音低低的,还有些不太自在,“吾一直沉眠在时间天池里,前日方才醒来,从来没有带过他。” “他不难带,你随便骗一句他就能信。” 他别过眼睛,不再看他,“还有,你死去哪里了关我什么事?” 暴雨心奴口吻很轻,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我才不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