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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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蒙蒙亮起,念息趴在榻边,头剧烈痛着。 景借深夜突然高烧,又拉又吐,热度最高时起了惊厥,浑身抽搐不停。 自回宫后,他的状态大多稳定,竟让自己错以为他心绪日渐好转,直到这一夜才知他疯得几近入骨。 午夜时分,那人不知做了什么噩梦惊醒,醒来后红着眼捏住她的手腕,粗喘着将她压至身下。 下一秒,沉重的吻扑面而来,唇边气息guntang,吻得她无法呼吸。 “陛下...陛...”念息感到情况不对,他身上热得吓人,两眼猩红。 “别做梦了...孤不会放你走!你休想...休想...”景借枯瘦的胳膊撑在枕头上,抖得厉害,脸上青筋暴起。 念息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他以为是要推开自己,气急之下两眼一黑,脱力地砸在她身上。 “孤不许...孤不许...”他累得动弹不得,口中却着了魔似地不断重复,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袖。 念息推揉着他颤抖的脊背,沉默地任他发泄。要说的话,得等他清醒一些才行。 景借倚靠在她颈窝,眼神恍惚,时而凶狠,时而空洞,变换了几轮后突然身子一僵,喉咙里涌出酸水,吐得昏天黑地。 念息赶紧将灯点亮,然后把人扶着坐起,找来铜盆接住。她迅速写下方子命人去煎,心里又急又气。 “求你...求你...”怀中的粗喘渐渐变为抽泣,那人两眼乌肿,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一番闹腾下来,他发丝散乱,嘴唇干裂,雪白的亵裤上渗出一大块浓黄的水渍。 念息捋了捋他脸上粘着的发丝,强稳住情绪道:“只是少陪了半日,陛下怎么就成了这般?” 景借脸上的泪愈发汹涌,垂落的瘫腿不受控地蹬动。他似是清醒,又像仍陷在梦中,形容枯槁,帝王的威仪荡然无存。 究竟是怎样可怕的梦令他恐惧至此,使所有的理智与尊严都溃不成堤? 他眼神涣散,反复不停地揪扯着身上的衣服,看着自己枯瘦的胸膛和如同死物般的腿时突然兴奋起来。 “孤身子没好...不会好了...你不能走...你一向...一向可怜孤的...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他哆嗦着拉起念息的手,胡乱摁在凸起的肋骨上,又迅速挪到心口狰狞的刀疤,眼珠来回转着,突然一扭身往地上狠摔。 “景借!”念息被他癫狂的样子吓到,连忙蹲身去扶。 景借躲闪着她伸来的手,任瘫腿在地上疯狂抽搐,他似乎还觉得不够,一边还往大腿上狠掐。 他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躺在冰冷的地上抽搐不止,凹陷的眼眶内只剩一抹空洞的雪白。 念息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画面,少年墨黑的头发披落满地,衣衫凌乱,一挺一挺地呕着酸水,粘稠的秽物从身下鱼贯而出。 她颤抖着将人从地上捞起,将他粘了脏污的衣裤一件件脱去,像对待孩童般帮他换上干净衣物,抱回了床榻。 景借搂着她的腰身,哭得厉害。他一次次梦见她离去的背影,梦见她手握刀刃刺进自己胸口,冷笑着说他活该。 他早就已经疯了,他一刻也离不了她,只是他拼命藏着,卑鄙地利用她的怜悯,诱着她回了宫,回了宫便安全了,他再也不会放她走了。 她就这般日日陪着自己,她好像越来越珍爱他,他终于过上了安稳日子,他小心翼翼地藏着,让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可今日,他从天亮等到天黑,饭菜一遍遍热了又凉,养心殿的门开了又关,却没有一个身影是她。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叫嚣,说他的念儿终于厌烦他了,凭她的能耐,迟早能从皇宫离开,天高海阔,他永远追不上她。 他拼命压抑着肆虐的疯狂,只要她回来,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直到天色都黑了,他看着空荡的床,知道她不会来了。 那一刻起,那根紧绷的弦猛然断裂,他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也回不去了。 念息扶他慢慢躺下,一遍遍擦身降温,轻言细语地哄他吃药。他一直在哭,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两只手紧紧攥住她的袖子不放,生怕她一不留神便消失不见。 那双苍白瘦削的手,直到累得失去意识才终于放开。念息看着面前瘦得几乎皮包骨的身躯,就这般坐在榻旁,一夜未曾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