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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鸽舍,走出奥尔弗家,走到外面的道路上。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只是得离开。他在一片黑暗中行走。这里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人,没有道路,没有目的,只有他独自一个,他也成了这绝对孤寂的一部分,渺小而且安全。埃尔弗可怕的嘲笑声,哥哥的怒斥,流莺那严厉的双眼,在黑暗中恍惚地掠过,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承受一切。那次从克劳德家走出来后,他经常会陷入这种沉寂,他不知为何会如此,大约是某种抽离,或是独属于吸血鬼的,发自灵魂深处的超脱与漠然。他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如果能这么一直走下去,倒是件让人安心的事。太阳就要升起来了,这个意念中黑暗中透出来,带着不可阻挡的恐惧。他想着如果这样被初生的太阳化成一阵烟也是件不错的事,可是,那将是怎么样的疼痛呢?消失时又将会是什么感觉?手臂上的疼痛迅速缠绕了过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每一处灵魂,没有一点放过地完全被一个可怕的怪物狠狠噬住!他发出一声呻吟,紧握住手臂,狼狈地跌倒在地上。阳光从东方露出了一点边,透过厚厚的云层,人类看不到,可他却能清楚感觉到它可怕的威力!一双整洁的靴子出现在他面前,他顺着它抬起头看上去,埃尔弗站在那里,看上去有些惊讶。“哦,杰拉尔德,你怎么会在这里,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杰拉尔德倒在地上,这个角度看上去,埃尔弗像是能拯救一切。那人看看天色,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塞进马车。太阳的威胁退去,杰拉尔德小小松了口气,埃尔弗观察着他的表情,并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把他带到房间里,“亲爱的杰拉尔德,看来今天我们得共用一个棺材了。”他把盖子推开,“有点挤,就将一下吧。”杰拉尔德不情愿地看着那个棺材,他不想和那个家伙如此亲密地躺在一起,但他实在不想呆在外面。埃尔弗坐进去,朝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杰拉尔德慢吞吞地走过来,和他一起躺进去。埃尔弗盖上棺盖,周围陷入一片黑暗。空间相当局促,杰拉尔德不舒服地动了动,他的同伴抱怨,“别乱动,我知道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好啦,说说看,你这是怎么了?如果你说你被赶出来了,我得说我一点也不为此感到惊讶。”杰拉尔德忍耐地沉默着,他可以清楚感到埃尔弗说话时身体的震颤,这个人在他最糟糕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避免了他现在呆在外头被阳光暴晒,他在他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他不情愿地承认,在他看到他那一刻,他是感到喜悦的。虽然这个人残忍又任性,冷酷又自私,可是……埃尔弗摸摸他的头发,杰拉尔德僵了一下,对方柔声说,“你不需要那么难过。”杰拉尔德以几乎看不到的动作点了一下头,是的,虽然他憎恨他,可是他需要他在身边,他需要某个人向他表示关切和亲密,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度过那最糟的时光。两个人分享一个棺材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糟,至少睡着后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杰拉尔德张眼睛时,天已经黑了,埃尔弗躺在他旁边,并没有独自离去。“晚上好。”他说。“晚上好。”杰拉尔德说,推开棺盖,跳出来松动了一下筋骨。埃尔弗观察着他,开口道,“你会离开你的家庭,杰里,是可以理解的。这些天你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你自己感觉不到吗?”杰拉尔德沉默地看着他,埃尔弗继续说下去,“你变得很出眼,杰拉尔德,像你变得渴望鲜血一样,这种变化也是必然的。”“是吗。”杰拉尔德回答,并没有对他表示公然的漠视,但也谈不上怎么关心。“像豹子身上的花纹,狼的利爪,又或者孔雀的尾巴,这是在自然界生存的自身条件。”埃尔弗说,“外貌,是我们猎食的饵。”杰拉尔德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旁边埃尔弗喋喋不休的说话,这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像那些流过的时间。他对他的感觉难以形容,他是他的初拥者,他们之间有过无人能及的亲密交溶,他身上流着他的血。他们体验同样的感觉——对血的渴望和对阳光的惧怕。他们同是被尘世排斥的存在,他们分享同一个棺材,当和他在一起时他可以坦然入睡。他是他的同伴,了解他一切邪恶的、难以启齿行为的唯一的同类。可他们又是截然不同的。埃尔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他的怯懦和恐惧,不知道他面对的一切问题,他甚至根本不想了解,他只是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堕落和痛苦,大声嘲笑他,在这一方面,这个人全然陌生,他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老鼠的血起不了任何作用,真是糟糕,你的伤还没好,脸色也很糟糕,”埃尔弗说,“跟我去吃点东西,杰拉尔德,那会让你的伤迅速好起来,头发恢复光泽,这是我们生存的必需品。”“不,我不去。”杰拉尔德说,从椅子上站起来,像在防备什么一般站到墙边。埃尔弗感到一阵怒火,想大声讽刺他一番,可是杰拉尔德的表情让他说不出话来。他脸上有一种冷淡与疲倦,没有之前激烈愤怒的反抗,一副倦怠的样子。看到他没有再说什么,杰拉尔德打开门走出去,埃尔弗没有去阻挡或询问,因为他的表情写明了他想一个人呆着。天快亮的时候,杰拉尔德回来了,埃尔弗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看上去也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他沉默而冷淡,身上溅了不少泥灰,埃尔弗嘲讽地想着他不知是不是跑到贫民区去找老鼠了,他可以确定杰拉尔德没有吸人血,所以看上去一副无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样子。他看到埃尔弗给他准备好的棺材,说了声谢谢,换上睡衣躺进去,埃尔弗有点想冲他大吵大闹一下,可是那个人绵软又消极的态度让他有种使不出力的感觉,他恨恨地回到自己的棺材,准备找个机会和他谈一谈。可是天黑以后,杰拉尔德依然是独自一人出去,他像在刻意躲避他,但总会在早上之前回来。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埃尔弗的怒火被这样的沉默与忽视消磨得七七八八,懒得再理会他,反正杰拉尔德总会回来,而入夜和凌晨便是他们见面的唯一时间,对话也限制在“晚上好”或“我去睡了”之类的招呼上。金发青年偶尔也会提前回来,但并不怎么乐意和埃尔弗说话。有一次埃尔弗找了些妓女回家作乐,正巧杰拉尔德路过,他冷淡地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