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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灵冲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少,他已是一座被围剿的孤城了。王长老与柳权对视了一眼,彼此微微一笑。大势已定,这人是翻不了身了。可柳权看向裴瑛时,裴瑛却未曾看他一眼,这人的眼只对着楚慎,心里就算有一整片天空,也只装得下一个人。但是楚慎却吝啬得很,他从站起来到现在,一点儿眼神都分没给裴瑛。这人从头到尾只看秦灵冲,看着那个自己亲手扶上去的孩子,从云端跌落至尘埃,被人踩得一点儿尊严不剩,好像是自己心里的一块儿rou,被自己挖了出来,血淋淋地抛到地上,任人践踏、击打,最后再狠狠啐上一口唾沫,于是大家都满意了,开心了。可他自己能开心吗?够了,够了,大局已定,他可以把一切都交给裴瑛,但唯独这个秦灵冲,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必须自己留着,不能就这么交出去让人撕得粉碎。楚慎心一横,上前拉了秦灵冲的手,轻功一起,直飞云头,在场竟无一人敢拦,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们飞上屋顶,几个起落就没了身影。————终于把身后的尾巴甩了个干净,楚慎到了一处无人的民居,把秦灵冲带了进去。这人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仿佛身上的魂魄都已走了个干净,阳光照在他身上是有去无回,仿佛进了一团云雾,什么都是看不清、照不明,脚步飘、呼吸虚,只有一团影子在人间走,何来的光明?楚慎关紧了门,刚要拉过他的手,秦灵冲的手忽的一缩。“为什么?”他出了声儿,可声响嘶哑,像喉咙缝里塞了一块儿guntang的碳石。楚慎听之眉心一颤,假装没听见道:“这是寇雪臣买下的一处宅子,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儿的。”秦灵冲还是那句话:“为什么?”他像是着魔了一样重复这句话,固执地寻求着一个答案。楚慎却低下头,他不愿意再看这人的目光。“先在这儿住几天,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秦灵冲第三次问:“为什么?”他的眼圈开始泛红,他的声音终于带了破音。楚慎还是没答话,只转过身,“你口渴了,我去替你倒杯茶。”秦灵冲终于发出了一声断喝:“我在问你为什么!”仿佛是暴风雨下的一道怒雷,打在了楚慎的背上,停下了他的脚步。但这人依旧没有转身,那后背固执地挺在那儿,仿佛是最后的一道屏障,隔绝了秦灵冲看到他表情的机会。可秦灵冲却不甘心。他上前一步,一句话震在了人的心口。“为什么要在背后算计我?”楚慎又僵又直地站在那儿,一时之间动也不动,秦灵冲却一把掰过他的身子,死死地按着他的肩,那指甲都快攥到对方的rou里去了。“我在救你……我日思夜想着如何保住你的命,我跪在你的面前,我求你留下来……求求你留在秦门……你都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楚慎……”秦灵冲的脸色已如坟茔一般凄凄白白,可眼睛全却都红了。“可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三哥!”他的惊,他的怒,他深受背叛的绝望和痛苦,终于在万人唾骂之后,随泪一起落下,不偏不倚,正巧打在了楚慎的鞋面上。楚慎睁开眼,看着他两眼的血丝和泪眼,听着那惊惊怒怒的斥责,一时之间想说出话,可连呼吸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秦灵冲开了口,他剩的只有躯壳,能动的只有这张含冤受屈的嘴了。“你说你要留下来……我信你了……我撤走了一半的护卫……我任由张澜澜与你通话……我希望他能哄你开心……叫你不那么嫌我……纪玄通劝我对你小心看管……我没听他的……因为你说的话我都信……我的三哥不会负我,你一定会留在我身边……”他咬紧了牙,眼里仿佛含着一团燃到极致的野火,在寒冷的夜里将熄而不肯熄,非得越烧越旺下去,烧得精光了才好。“你在我最信你的时候捅了我一刀……我这辈子付出的一切……在你手里都成了一个笑话……一个骗局……”秦灵冲摇了摇头,流着泪笑道:“楚慎……我一直以为燕择是个傻子……楚恪也是个傻子……原来我才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傻子……我竟然为了你……我竟然想要救你……”他把话说得轻飘飘,可每一句都重得要把楚慎压垮。说完这人就仰天大笑,捂着肚子,笑得泪流满面,到最后连皮rou都扭曲了。“我是个傻子……楚慎……我是个傻子……”他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从始至终都只说这么一句,仿佛用十多年的时间,才发现了这一个天大的秘密。楚慎痛得心中一颤,喉咙梗着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发出声儿来。“你可以指责痛骂……也可以与我动手……但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秦灵冲止了笑:“是吗?你终于打算说实话了?”楚慎道:“你信我是真,想救我也是真……那你与商镜白做交易是为了谁?与邪教做交易难道也是为了我?”秦灵冲冷眼看着他:“我是咎由自取,那你就清清白白么?”他伸出一根手指,像指着一只破碎的神像一样指着楚慎,一字一句道:“你若真的问心无愧,为何要流泪?”楚慎一愣,擦了擦脸,才发现眼角已经全是水了。一边想理直气壮,一边连自己的眼睛都控制不住。可他已经仁至义尽,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已经得到了伤亡最小的结果。话是这么有力,理由也算光明正大。那为何还要流泪?流的意义何在?楚慎睁开眼,直视着秦灵冲,像看着一道必须面对的伤疤。“我养了一个孩子,可我自以为是,本事不够,最终还是误了他。”秦灵冲的笑带了几分癫狂:“那个孩子如今在何处呢?”楚慎摇了摇头:“他变成别人了,灵冲。”秦灵冲身上猛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