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自己啃食了爱人的头

    2050年，北极冰川融化，被包裹其中的丧尸病毒结晶体随冰川水侵袭人类，在每一个人类的体内都埋下种子，而人类对此一无所知。

    2058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人类动用了核武器，然后第一只丧尸在核弹投下的位置诞生了，链式反应瞬间肆掠全球。

    经过整整一年的研究发现，几乎每个人的体内都含有沉眠的丧尸病毒种子，只要受到一定当量的核辐射或者接触了其他丧尸体液病毒种子就会苏醒。

    苏醒的结果只有两个：1.被转化为丧尸；2.万分之一的概率成为异能者。

    成为异能者并不代表着绝对安全，一旦受到更高剂量的核辐射或者接触了大量丧尸体液，依然会被转化为丧尸。

    而在研究结果出现之前，核武器被用来对抗丧尸，已经污染了80％的土地。

    为了生存，人类大致划分出三种区域：有大量核辐射严禁进入的【重污染区】；可以转化普通人但对异能者没有威胁的【轻污染区】；没有过核辐射的【安全区】。

    人与人的战争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而人类与丧尸的战争，刚刚开始。

    …

    【2068年3月9日，轻污染区1区城郊】

    “丧尸，也会想要自杀吗？”顾千寻疑惑地摸了摸插在自己脑门上的菜刀——三分钟前，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艾绒对着自己脑门来了一刀，晶核被毁当场死亡，然后由她接管了这具身体。

    “未进化的丧尸没有理智。”脑海里传来酒生低哑的声音，“丧尸进化以百年为单位。但艾绒很特殊，她离这里的辐射源极近，仅用十年就吸收了进化所需的核能，在刚刚恢复理智并觉醒异能，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丧尸王。”

    “然后就，自杀了吗？”

    “她想起自己啃食了爱人的头。”

    顾千寻没什么反应，最多耸耸肩表示一下怜惜——也没多怜惜，世事向来无常，她从不对所谓命运抱有任何期待。

    现在更吸引她注意的是任务：“接下来要做什么？”

    “乖乖去下一道命令，让丧尸尽量聚集到【重污染区】，然后只要活着就行，等到下一个丧尸王出现就可以脱离这个任务世界了。”

    这个小世界里丧尸才是主角。他们本该在艾绒的引导下吸收核辐射加速进化，百年后恢复理智觉醒异能，其中某个异能极强的还将成为第二个丧尸王，与艾绒一起带领丧尸代替人类站在生物链的顶端。

    然而艾绒自杀了。

    失去了王的引导，丧尸们也失去了加速进化的方向，在第二个丧尸王觉醒前被人类异能者处理干净。

    而人类为争夺剩下的资源开始第四次世界大战……最终万物寂静、世界崩塌、轮回停止，被【轮回司】拘进了【轮回之境】的任务榜。

    “可是活着好难哦。”顾千寻朝酒生抱怨。

    自杀反倒很容易。她摸了摸还插在脑门上的菜刀，很显然，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难的，乖乖不想攒积分给我做一个身体了吗？”酒生沉默两秒又补充一句，“而且乖乖现在是丧尸王，可以让丧尸给你找糖果吃。”

    顾千寻眨巴着眼，暂时打消了刚刚冒出来的一点点放弃的念头。她喜欢吃糖，但轮回之境里什么也没有，这也是她突发奇想来接任务的原因之一。

    顾千寻现在就想去指使丧尸找糖来，不过为了避免吓到别人，还是要先处理一下脑子上的刀。

    她看了看周围，如果忽略地上墙上层层叠叠的陈年血迹和厚重灰尘，这会是一户很普通的公寓房，她正站在开放式厨房里，身前是一个刀架。

    看来菜刀的家找到了。

    她握住刀柄往外一拔，没用什么力气，菜刀就和脑子结束了亲密接触，回到与它严丝合缝的刀架上。

    丧尸的身体，力气还蛮大的。

    顾千寻慢吞吞走到洗手池前，站在镜子前观察伤口，惊奇地发现伤口已经愈合了，没有留下一丝血痕——和她上辈子一样。

    甚至，这张脸——

    “酒生，这张脸好眼熟啊。”

    她揉了揉眼睛，镜子里的少女披着黑色长发，神情清冷，皮肤苍白，面颊消瘦，一双过分大的绿色眸子透亮好看，却没什么神采。

    甚至，这张脸——也和她上辈子一样。

    酒生在顾千寻脑海里翻着【轮回之书】找到这个世界的设定念给她听：“艾绒觉醒的异能是【无相】，身体可以随自己想法而变化，你代替她之后身体就变成了记忆中自己的模样。”

    【轮回之书】是接任务时【轮回司】的管理员司梦发的，不算厚的一本册子，记录着一前一后一正一误两种轮回剧情，方便任务者与当前进度做对照。

    三千世界是神明无限轮回的梦，轮回里每一个造物都有既定的结局，逃不掉、挣不脱，唯一的出路就是自愿赴死，自愿沉溺苦海。

    或者将痛苦蒸馏成酒，一口闷下，成为醉驾的“bug”，在叛离轮回的大道上一路狂飙。

    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要被任务者debug。

    所以按这个对应关系，任务者就是程序员，【轮回之书】就是debug使用手册。

    ……

    程序员？debug？

    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顾千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绿眸泛起涟漪，灵魂魂游天外，记忆分崩离析，意识糊成一团不知所谓的乱码，和被遗忘在口袋里三天的耳机线有得一拼。

    想不起来……

    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头又要疼了，酒生又要担心了。

    顾千寻在头疼到来前将理智蒸发汽化，镜子里那双绿色眼睛重又归于寂静。

    ……听说除了【轮回之书】，司梦还制作了一个【系统】，也是为了维持轮回用的。

    一般任务者都是和【系统】交流联系来判断任务进程的，【轮回之书】上的内容也应该以记忆传输的方式全部灌进任务者的脑子。

    但是顾千寻和其他任务者不一样，她有酒生宠着。酒生舍不得她头疼，也不想她本就不灵光的脑子里再多出别人的记忆和情感还加个【系统】，于是便主动承担了这份工作。

    低哑的嗓音和唰啦啦的翻书声在脑子里合奏出一支令她心安的曲子。酒生真的很疼她，顾千寻每时每刻都能意识到这一点。

    “酒生，你对我真好。”

    “我们的灵魂交织在一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当然会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