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4
灯,拖着长长的影子,走到书房门前。她伸手刚刚推开门,却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尽管她随后便反应过来,将尾音压低,可还是晚了。书房内,竟有一个人影,正窸窸窣窣地翻动着她的书架,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此刻若换作其他人,肯定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那人影浑身上下一片黑,就连脸上都覆了一块漆黑的面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显得鬼蜮非常。她这一开门,便与这位不速之客正好打个照面儿。好在杨清笳是个无神论者,她惊了一瞬,随即镇定下来,开口质问:“你是何人,为何深夜擅闯民宅?”那人行迹败露,既不回答,也不慌张。他随手抄起书桌上的一本书,朝杨清笳扔了过去,后者赶紧侧身避让,手中的风灯也因此遗落在了一旁地上。屋内顿时又是漆黑一片,那人便一个纵身趁机想从窗子跃出。杨清笳随手摸过手边的一个花瓶,下意识地朝对方的后心扔了过去。谁知那贼人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花瓶飞过来的一瞬间,回身便是一掌,将其击碎。四目相对,借着爬进来的月色,杨清笳看见了他的双眼。那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眸,她再熟悉不过。虽然以往那双眼总是冷冷淡淡,可对着自己时,却是温柔关切。而眼前的这双眼,却满是打量防备,如同看个陌生人一般。她一愣,不由失声喊道:“克允?”对方没听见似的,几个纵身便融入了远方的夜色里,再无踪迹可循。霁华听见动静,赶紧从卧房里跑了出来。一进书房,她便看见杨清笳一脸失魂落魄地站在窗前。寒风一股脑地灌进屋中,吹得她鬓发翻飞,她像没有感觉到寒意似的,呆立原地,满目的不可思议。霁华扶起风灯,越过一地的花瓶碎片走了过来。“怎么了小姐,是遭贼了吗?”她抓着杨清笳四下查看了一番,见她身上没有伤,这才松了口气。“我好像……看见克允了。”她出神地望着窗外,喃喃道。“你是说段大人?段大人不是已经……”“可那双眼睛实在太像了!”霁华摇头,心想自家小姐真是魔怔了:“你找了他那么长时间,却没有一丁点儿消息,不可能会是他吧。”“或许他真的还活着。”“就算他还活着,那他为什么不和你相认,反而大半夜闯进咱们家做个毛贼呢?”杨清笳无言以对,因为她知道霁华说的有道理。“小姐,我看你是最近休息得不好,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她寻思了半晌,方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对!叫神思不属!”杨清笳稳了稳心神,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方才对方那冰冷淡漠的一瞥,不断在她眼前涌现,她不由低下头,失望之情于胸中慢慢发酵,酸涩难忍。也许真的是自己思念过重,才会看朱成碧……这一宿杨清笳没有再睡,她查了一下,发现并没什么失窃之物,便披着外套,脑中胡思乱想,枯坐到天亮。霁华做了些点心,还有日常的白粥和小菜,刚端上桌,便有客来访。来者是皇帝身边的御用太监黄锦。对方十分客气,进门便道:“一大清早,叨扰杨姑娘了。”杨清笳亦是以礼相待,强打精神地笑道:“哪儿的话,黄大人若不嫌弃,不妨一同坐下来用个早膳?”黄锦笑道:“我倒是乐不得在杨姑娘这儿蹭顿饭,不过陛下还有吩咐,我是万万不敢耽搁。”杨清笳闻言道:“陛下有事找我?”黄锦点了点头:“陛下邀您入宫,有事相商。”“大人可知何事?”“我此番只是过来传个话,具体的可就不清楚了。”杨清笳道:“还请黄大人稍等片刻,容我略作梳洗。”黄锦:“杨姑娘请便。”--------依旧是宫后苑的亭内。杨清笳连日来心绪愁闷,昨夜一整夜都未曾合眼,现下眼底血丝满布,面色苍白,瞧着疲惫至极。朱厚熜见了不由起身上前,关切道:“不过数日不见,你怎么清减这么多,是身子不舒服么?”她摇摇头,自知这是心病。“黄锦。”朱厚熜叫了一声。一旁的御用太监立即上前应道:“陛下有何吩咐?”“去请太医来。”“是。”杨清笳急忙道:“不用如此麻烦,我不过是有些累而已。”朱厚熜皱着眉,不赞成地道:“你看你自己,都憔悴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杨清笳微微笑了笑,朋友的关心让盘桓在她心头的阴翳驱散了些许:“休息一下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一向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我还记得有一次你在街上,为了拽个差点跌进坑里的小孩儿,将自己脚扭了。一瘸一拐回到家后,还不敢说。要不是我发现你走路不对劲儿,你恐怕还自己忍着呢!”她道:“我哪里是不敢说,不过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而已,擦擦药,揉一揉就好了。我要是说出来,霁华肯定又是一阵大惊小怪。”“你呀……”朱厚熜摇摇头,十分无奈。“陛下,冯太医到了。”黄锦带着一位老臣走了过来。“见过陛下。”冯太医见过礼后,便起身给杨清笳把脉。半晌,冯太医才抬起把脉的悬指。朱厚熜问:“如何?”冯太医捋了捋颌下长须,有条不紊道:“陛下不必担心,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不过多日来忧思难解,郁结于胸,加之少进饮食,造成心气内空,体虚神弱,待老臣开个药方,服药休息调理即可。”朱厚熜闻言放下心来,让黄锦跟着冯太医去取药了。“你这是心病。”朱厚熜看她郁郁寡欢,强作平常的模样,心疼之余又忍不住有些嫉妒,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对方一语中的,她只能垂下眼。“我听说了,”他坐在杨清笳身边,不远不近,却有一股安抚之意:“段惟的事。”“我知道你肯定会伤心难过,毕竟你和他……关系很要好。”朱厚熜叹了口气,有些酸楚地道:“原来我还在杨家时,每次见你和他在一起,虽不曾刻意表露,可我看得出,你眼中总是有着不动声色的欣悦和畅然。那种神采,你在看其他人时,从未曾有过。”杨清笳闻言低垂的眼睫颤了颤,她从不知道自己看段惟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如今听朱厚熜所言,莫非真的是旁观者清?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已经消失了……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