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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道:“孔先生!我尚未……”孔继成摆了摆手:“她年纪轻轻却以一题纵贯古今,犹如高屋之上建瓴水,你未开口,便已经输了,退下吧。”卞轻臣只得咬牙跌坐回去,满脸不甘忧愤。“我等输得心服口服。”孔继成道。她深深揖了揖,恳切道:“此番并无胜负,晚辈不过拾人牙慧,立于巨人之肩,偷眼高看了几丈而已。方才晚辈言语无状,多有得罪,还请诸位前辈见谅。”众人见她以一人之力独挑十余人,可谓大胜,明明应是风头无两,却不曾丝毫自得,再想她方才怒火三丈的模样,方知自己的确无理在先,拿男女之位迫她,未免失了风度。思及于此,台上人纷纷起身道:“方才多有得罪。”“得罪了。”“多有得罪。”“……”杨清笳颔首回礼,却未始终未言一字,算是默默受了这番歉辞。“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孔继成叹了叹,问:“杨状师可否告知师从何处?”杨清笳想了想:“授业恩师确有一位,但没有师徒名分的前辈却不计其数。”“此话怎讲?”她看着台上众人:“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没有先辈呕心沥血,哪来后世卷帙浩繁的律令典章?晚辈今日所学所知,皆是来自于无数为中华法系鞠躬尽瘁的每一位。”“好!”孔继成赞道:“尊师重道,薪火得传。”温传道:“姑娘年纪轻轻,有此等见识,果真过目成诵,聪慧至极。”杨清笳却道:“温状师此言差矣,我资质愚钝,记性也差,是块朽木。”众人皆惊:“怎会?”她想起高中老师对自己“榆木脑袋”的评价,微微笑了笑:“聪明人背一遍,我可能得背上五遍,甚至十遍。你们只看到我于众人面前侃侃而谈,却未曾看到我藏于穷荒自卑后的日以继夜韦编三绝。我身为女子,且出身寒门,这些,前辈们说的并没有错。天资如此,世道亦如此。可我要如何立于这世上,却是我自己的事。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于洪荒宇宙而言,恰蜉蝣一瞬,但对于自己而言,却是再不会有第二次的机缘。”“告辞了,各位。”她说着便欲转身离去。“杨状师留步!”陈瓒起身:“老夫还是想问一问清楚,杨状师为何执意不肯入我刀笔会?”杨清笳对于对方如此执着深感无奈,她想了想,道:“前辈问我为何不入刀笔会,我也想问前辈一个问题。”陈瓒:“请讲。”“‘三不接’是否为贵会的规矩?”“……是。”“诸位同仁手握法度,嘴含词刀,一笔下,可决去留,一言出,可定生死。敢问所有刀笔会的同仁,可还曾记得本心为何?”她并不等众人回答,便道:“晚辈不才,但有些东西却始终不敢忘。”杨清笳朝台上所有人颔了颔首,转身步下台阶。两旁众人均默默看着她于眼前经过,那人苍白的侧脸隽永美好却带着凛然不可犯的肃穆。她脚下不停向外走,边走边扬声道:“蛇无头不行,国无法不安。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妙法不断,恶法亦不断,诸位乃当世少有精通用法之人,与其利字当头,弄讼愚民,不如以道为常,以法为本……”她说完最后一句,挺直的背影便消失于凤台园门外。不远处刚刚点着的石灯笼中,火苗微晃。也不知是风起,还是意动。☆、第103章送药凤台园一战后,杨清笳回到家便足足睡了五六个时辰。起来后她饿得前心贴后背,免不得一顿风卷残云。霁华以为自家小姐这模样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心疼得在旁边差些垂泪。杨清笳却伸手将空碗递了过去:“再来一碗。”霁华:“……”“愣着干什么啊,再给我盛一碗啊!”“哦,好!”霁华将碗接过转身又给她盛了一碗。杨清笳已有饱腹感,吃得也不像方才那么急了,霁华见状问道:“小姐回来倒头就睡,我也没来得及问……”她夹了根青菜:“什么?”“就是那个大会……小姐没受欺负吧?”杨清笳摇摇头。霁华埋怨道:“这也真够差劲的,连个席面儿都没有,把你饿成这样!”杨清笳咽下口中的东西:“鸿门宴也叫宴,有席面儿没席面儿都一回事,反正都是宴无好宴。”“要我说小姐你就不应该去!”“行了,这事儿翻篇儿了。”她喝了口茶漱漱嘴,满不在乎地道。霁华又弄上浴桶香汤,见杨清笳入内沐浴,这才出门去买菜。她泡在浴桶里,浑身上下被热力蒸腾得十分舒服,屋内无人静悄悄的,她靠在浴桶沿儿上又有些昏昏欲睡。还没等她睡过去,宅门就被人敲响了。“都说多少次了,每次都忘带钱……”杨清笳嘟囔着起身草草擦了两下,穿上中衣。从一旁挂着的外披兜里掏出钱袋,走到门口,将门欠了个一掌宽的缝儿,把钱袋递了出去。门外人却未接。杨清笳一愣,便从门缝向外看,这一看有些惊讶:“克允?”段惟站在宅外敲门,不一会儿门是开了,但只有一个缝隙。从里面还递出来一个绣着蝴蝶的钱袋,他不解其意,又看不见里面是何情形,故而只安安静静地在门外候着。“稍等一下!”她赶紧将门合上,进屋手忙脚乱地穿上外套,复又出屋将宅门打开,把段惟迎了进来。段惟走进来,看她鬓发湿润地贴在颊侧,还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料想自己来得不是时候,顿了顿,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瓷瓶,赧道:“我来给你送药,这冰肌玉露膏去疤痕有奇效。”杨清笳摸了摸差不多已经痊愈,只留下些浅淡伤疤的颈根,笑道:“也不打紧。”往往越貌美的女子越忌讳在身体上留疤,他倒没见过如此不在乎的人,段惟将药瓶放在桌上道:“还是擦些药吧,毕竟伤在显眼处。”“行,”她点点头,将药收走:“那谢谢了。”“清笳……”段惟垂眼道:“还是先把头发擦干吧,别着凉。”杨清笳低头看了看,一缕缕发丝垂在衣服上,正渗着水,肩头的布料已经浸得有些通透。她给对方斟了一杯茶后,起身回里屋将头发擦干,又换了身洁净的衣服,方才出来。“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杨清笳关心道。段惟心中一暖:“差不多痊愈了,多亏了你当时处置得当。”她笑道:“说实在的,我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