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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放下心来,紧随前面的沈莘奋力游动。又过了一段水程,她自己吸了口氧气后,又将猪膀胱递给段惟,段惟这次也不推辞,接过吸了几口,又递了回去。就这样,两个人勉勉强强,终于撑到了能够露出头的河段。“嗬嗬嗬……”杨清笳一头扎出水面,急促的呼吸了好一阵。段惟和赵诚没一会儿也露出了头。“沈莘!曹雷!”杨清笳见明明游在前面的两个人到现在还没动静,不由急唤道。她话音方落,沈莘和曹雷便在距离他们一丈外的河面上露出了头。能够自由呼吸从未如此珍贵奢侈过,所有人都像一个瘾君子般贪婪地喘息着。片刻后,众人饱受摧残的肺因为再次充盈的氧气而缓了过来。杨清笳走过去检查了一下依旧昏睡的条川父子,见他们呼吸平稳无碍,方才放下心来。“接着走吧,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她摘下那两个人的鼻夹道。杨清笳没想到这条地下水道这么长,他们走到这里已经比原本计划的时间要晚了很多。众人又涉水走了一段时间,眼看水位越来越低,空气却越来越新鲜干燥。一炷香后,大家看到了洞口外照入的微弱月光。“终于出来啦!我们终于走出城来啦!”赵诚落汤鸡似地站在洞口外喜极而泣,大声喊道。“收声!”杨清笳话音未落,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讽刺的笑意:“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吧!”段惟立刻抽出腰间短刀,喝问道:“什么人藏头露尾?”已是深夜,月色晦暗不明。白日里郁郁葱葱的林子,此时看上去黑黢黢的鬼蜮一片,有些渗人。只见一个人影从二十步开外的密林中缓缓走了出来。他身量与段惟相当,一身黑色短打劲装,半长的额发束起,在脑后随意绑了个结,披在肩上的散发和鬓间的两缕碎发正随着夜风微微飘起,明明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却偏偏多出了几丝诡异危险的味道。这个人,是敌非友,段惟心道。直到他走近,众人方才看清对方的长相。杨清笳诧异:“怎么是你?”段惟也一瞬张大了眼睛。“怎么,见到我很意外么?”他微微一笑。这人有着一副对于男人而言过于秀丽的相貌,正是方才婚宴上还痴痴傻傻的新郎,条川道泉。☆、第88章收(四)杨清笳看着眼前这个满目精锐的男子,不可置信:“你不是……”“我不是个痴痴傻傻的呆儿么,你是想问这个吧?”条川道泉看着杨清笳,讽刺地叫了声:“夫人。”段惟冷问:“你既然候于此处,定然早便知晓我等意欲何为,为何不在婚宴前直接拆穿,反而一直等到现在?”条川道泉呵呵一笑:“你们大明不是有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算计别人的时候,可不要忘了看看自己身后是不是干净。”“你利用我们扳倒你父兄!”杨清笳将前后因果串联起来,便想通了中间关节。条川道泉负手道:“自你向我打听密道时,我就知道你所谋者大,此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段惟道:“条川少爷,我们虽然对你有所隐瞒,但你同样也骗了我们,既然你想借此机会掌权,想必也并不在乎这两个人在谁手里,我保证他们不会再出现在日本,不如就此扯平,我们大路朝天了,各走一边,如何?”条川道泉闻言哈哈大笑:“好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楚少爷’虽然不是个真正的商人,但这算盘打得还真不错!”他毫不在意地向前走了两步:“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在乎条川行江和条川冈河的性命,也可以让你带着这两个人走,但买卖人有来有往,空手套白狼可不仗义!”“条川少爷想怎么个仗义法?”赵诚问。“条川行江和条川冈河你们尽管带走,”他抬手指着杨清笳:“但她和账本,必须得给我留下。”“不可能!”段惟想也没想便一口否决。条川行江嘴角的笑意却未收,眼中顿生寒意:“我劝你再考虑考虑。”他话音刚落,前面的树林里便传出一阵整整齐齐的机杼声。听动静儿,至少有一二十人,而且九成可能是火|枪弓|弩手。“不好!”杨清笳突然惊道:“曹霆呢!你把他怎么了?”“你说的是那个等在洞外的朋友吧,你放心,我没杀他,他正在林子里休息呢。”杨清笳摇摇头:“如果他还活着,你就让他出个声。”条川道泉冷笑一声,拉下脸道:“你们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他言毕,便“唰”地抬起手:“我数三个数,是生是死,全看你们如何选了。”“一……二……”杨清笳并不怕死,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条川父子被乱箭射死乱枪打死而功亏一篑,何况这种牺牲并不明智,她更不想让段惟他们有事。“……三!”“条川少爷!”杨清笳就在对方马上落手之时喊道:“账本在我这儿,你放了他们,我留在这里。”“清笳!”段惟情急之下喊了她的真名。“原来你叫清笳,”条川道泉方才还异常阴狠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好奇,就像是他过去装作患有呆症的痴儿那般:“那你姓什么?”杨清笳根本没有理会他,她从袖口掏出一个油纸包扔给对方:“这是账本。”条川道泉接过,打开翻了两页,的确是条川家的账本。“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你以后也要从我的姓,”他将东西揣进怀里,上前两步一把将杨清笳拉入怀中以双臂禁锢,他高出身前人大半头,这姿势便如同一对恩爱的伴侣般,条川道泉用下巴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怀中人的鬓发,眼神就这么看着段惟:“几位请便吧。”他埋伏在林中的两名武士提着一个昏睡不起的人出来,扔在段惟眼前。是曹霆。曹雷赶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他呼吸平稳,应该只是被人打晕了,这才放下心。段惟目眦尽裂,握着短刀的手掌青筋暴起,咯吱咯吱作响。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身份,如果他不是锦衣卫,现在便可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生死无尤。可偏偏他是大明的锦衣卫,皇命就如同鞭索一般牢牢地捆住了他的手脚,腹内恨意滔天,痛彻心扉,身躯却只能似个木头人般不能越雷池一步。沈莘、赵诚都在看着段惟,甚至连一向冷漠的曹雷都咬紧了牙,他们在等待段惟的决定,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会遵从。半晌后,段惟哑声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