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施衍祗是在开会时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出乎意料的淡定，回到会议室接着讲完了剩下的内容才离开公司回到家收拾好行李开车前往。车速开得很快，两个小时的高速，说不上是啥心情，好像应该得很难过，可是此刻的感受只有烦闷。停车抽烟的间隙才想起来打开微信消息翻找着什么，终于在下翻了若干条消息后，找到了那两个早已被设置成免打扰的联系人，爸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昨天下午：阿衍，爸对不起你，替我照顾好你妹；妈的最后一条消息则是一周前，是一条还亮着未读红点的54秒长语音，往上翻全是断断续续的未读语音。手指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摁下播放，而是关掉了屏幕。

    来到警局，一眼便认出了旁边坐着的那个女孩是自己同父异母的meimei施钲真，眼睛有些红肿看得出来刚哭过。施衍祗走过去摸了摸女孩的头以示安慰，随后便去和警察交代相关事宜录口供。案件几乎没有任何疑问，家里的监控也清晰记录了一切，施父在和太太的争吵中突然失控，拿起水果刀连捅了妻子6刀，随后走进浴室割腕吞药自杀，没有留下遗书，这个60岁出头的男人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割腕后还吞下了妻子剩的大半瓶精神药物。

    施衍祗全程冷静地带着meimei一起去医院认领遗体，办理死亡证明，送去殡仪馆等待火化。忙完已是深夜，“饿了吧，想吃点啥？”女孩有点迷茫地摇了摇头。男人望了眼路边，随便找了家看起来门口好停车的店停下。

    女孩其实一路都在偷瞄男人的侧脸，算不上什么顶级帅哥，但整体也是个身材高挑气质不凡略微带些帅气的青年男子。戴着黑金相间的细金属框眼镜，身形消瘦，下颌角棱角分明，鼻梁较高有点驼峰鼻，眉眼间特别像两人的父亲，睫毛很长，垂眸时才能看见的内双双眼皮，但眼神比父亲更为深邃空洞，看不出任何情绪。

    两人在面馆面对面坐下，女孩抬眼对视了一眼立马别扭地低头拿出手机扫码点单。“你加下我微信吧，我手机号也发你下，有事可以找我。”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啊？好。”女孩拿起手机扫上男人微信添加。

    “你应该刚成年吧，这时间也真是巧，刚高考结束。”“嗯。”“我这几天会联系律师，过段时间处理好了遗产属于你的那份到时候会转给你。”“好。”“这几年经济不景气，他早几年投资好像亏了不少，可能也不会有太多钱了，但是绝对够你上完大学甚至出国留学几年也是够的。”“好，谢谢。”

    施钲真吃着碗里的面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有些狼狈的吸着鼻子。施衍祗伸手拿过隔壁桌上的抽纸，扯了几张想帮女孩擦眼泪，但在碰到女孩脸蛋的时候还是落下手将纸塞到女孩手里。他默默看着女孩那双红肿但是和记忆中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心脏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其实施衍祗一年前有次回来的时候，在商场餐厅玻璃墙外看到过和父亲吃饭的施钲真，他偷偷地看了女孩很久，太像那个女人了，但是很可惜整体远不如那个女人漂亮，但也可能是男人稚嫩的童年的记忆里，把那个女人美化太多了。

    施钲真一米六三左右的个头90斤不到，皮肤很好很白，一双明亮耐看的杏眼，鼻子精致恰到好处不高不塌，嘴巴是唇色很淡的月牙唇，鹅蛋脸略微带点婴儿肥，整体第一眼是个清秀的小美女，并不惊艳，大概就也只是在漂亮孩子并不多的班级里能当个小班花的程度。

    哭完女孩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那双神似父亲的眼睛莫名看得女孩心头一阵悸动，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

    男人看着女孩的表情思索了一会，决定还是假装出一个好哥哥的样子，笑了笑对女孩伸手：“虽然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但还是正式自我介绍下，施衍祗，是你哥，今年29。”女孩伸出小手握上男人关节分明的大手：“我叫施钲真，刚满18，双子座，哥哥好。”“嗯，我天秤座。”“咦，我俩的星座是绝配诶。”“那但愿我俩以后可以相处融洽。”“一定会的!”

    “高考成绩什么时候出？”“还有一周吧。”“你成绩怎么样？”“一般般，大概也就只能上个普通一本的水平”“你住在学校附近的XX小区对吗”“嗯，房子是爸租的，八月到期我就得搬走了”“你高考完本来有什么安排”“没有，我不知道”女孩迟疑了一下，“我能跟你走吗，我自己住我害怕。”

    “嘶”男人没忍住皱眉啧了一声，心里感到一阵烦躁，这把年纪了突然多了个已经成年的拖油瓶，想想就麻烦得很，压住情绪缓缓开口：“我在这边也没地方去，房子还被封着，我估计你也不想去凶案现场吧。”“那你一会去哪？”“找个酒店应付几天，处理下后续的事。”“要不……你可以去我那，有一间空房间。”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又变得哽咽，“那房间本来是留给爸的，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去住过。”男人眉头皱了下，心里并不想去，他有轻微洁癖而且睡眠浅，换环境的时候经常会失眠，虽然男人以往出差住酒店的时候也经常睡不好。但是当下如果拒绝meimei是不是又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想了想还是开口“我先送你回去，我看看情况。”

    到了施钲真租住的小区，这已经是这所私立中学附近最好的小区了，不少家长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会租住在这里。打开门开灯，女孩从鞋柜里拿出男士拖鞋放在男人面前，施衍祇看着不大但是东西非常凌乱的客厅，餐桌上还放着吃了一半没丢的外卖，因为是夏天，甚至还有几只果蝇在乱飞。女孩子注意到男人瞬间变黑的脸色，赶紧起身收拾沙发上的杂物，将外卖一股脑丢进垃圾桶“对不起，有点乱。”然后扎好垃圾袋提起“你等下我，我下楼丢下垃圾。”丢完垃圾回来，看到男人正在拿着扫把扫地，地上有一小堆被清扫出来的灰。

    “对不起，太久没打扫了，我不太会做卫生。之前爸会叫钟点工每隔一周过来做一次卫生……”女孩极力想掩饰自己的尴尬。男人冷笑了一声“所以没有钟点工了你一个女孩子就过得这么邋遢吗？”“我……”“算了，我明天再联系个家政过来。”“对了哥，你的房间在这里，”女孩打开一旁的房门，有些紧张“这个房间是很干净的，床上用品也是新的没人用过，而且我前天才把这些被子床单枕头晒过……我本以为高考结束爸可以过来陪我两天……”男人走了进来，这里确实比外面干净整洁不少，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被子卷得歪歪扭扭地摆放在床上，走近还能闻到一丝被褥暴晒过后太阳特有的味道。男人伸手摸了下床单，确实是干净的。“行，我就先住这陪你，我回车上拿下我的行李。”“要我帮忙吗？”“不用”

    男人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提着笔记本电脑回到房间，看到床头柜上已经放好了新的洗漱用品毛巾等，还有一瓶矿泉水一盒牛奶。“浴室厕所在这边”女孩指着旁边过道的一个门。“好，我知道了，你先去洗吧。”男人关上了房门，打开空调，整理下行李，又理了理铺得不太整齐的床单，打开床头的矿泉水喝了两头然后走出房间。此时浴室门已经打开，传来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不一会声音停了，施钲真顶着半干的头发走了出来，女孩穿着不算透的睡裙，但是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出胸口那两点，衣服起伏不明显，男人很快移开视线，他知道此刻这个女孩并不会激起他的任何邪念，也很清楚这是自己的meimei，只不过去的生活里并没有这样一个女性，心里有种怪异的不适应感。

    “我洗好了，你进去吧。”女孩抬头看了眼男人，并没有感觉出异常，也没觉得自己此刻有任何不妥，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就在男人房间的隔壁，关门前小声的对男人说了声“哥，晚安。”“嗯，晚安。”男人应了声便走进了浴室。

    凌晨两点了，男人翻来覆去睡不着，从知道父母双亡的消息到现在，男人一滴眼泪都没掉过，他甚至努力想探寻下自己内心深处的悲伤，以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无情，可此时他除了烦躁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情绪。起身来到阳台，男人看着没啥星星的黑色天空点燃了一支烟，烟抽了一半，男人隐约好像听到女孩房间有动静。掐灭烟走到女孩房间门口，听到了房间内女孩的哭泣声，犹豫了下轻轻叩了两下门，哭声停止了，传来女孩哽咽的声音“进来……”打开灯，房间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女孩却哭得满头大汗，蹲坐在床上，双手抱住双腿，头放在膝盖上。

    “需要我陪你会吗？”男人的关心依然冷冷的听不出情绪，女孩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枕头往旁边挪了挪又起身从衣柜里拿了个枕头放在自己枕头旁边，像是在示意男人躺下。男人心里再次涌出一股怪异的感觉，但还是走过去躺下，伸手关上了灯后便轻搂住女孩，手轻轻在她后背拍着，温柔得像哄孩子的母亲，“别怕，我在。”女孩顺势直接钻进男人怀里，抱紧男人，脸埋在男人肩上放声大哭。男人没有说话，依然只是轻轻拍打女孩的后背，女孩抱的很紧，男人感觉到自己肩膀湿乎乎的，女孩的胸部隔着睡衣紧压着男人的身体。当然，目前这种情况是不可能会激起男人任何生理欲望的，他甚至在心里感受轻笑了下：呵，这小丫头发育一般，最多b，甚至可能都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好像哭累了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男人感觉到女孩睡着了，小心翼翼地抽回被压麻的手臂，起身尽量放轻脚步开门关门回到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