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事端
再生事端
戈蒂打算回课室看书。 刚走上教学楼，迎面走来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隔着大概五六米距离挠着头转身。 “艾希礼先生？” “下午好啊，戈蒂小姐……”艾希礼逃脱失败，只好讪讪地上前。 “你怎么在这里？” “额、长官叫我来了解一下你的学习情况呵呵……” “了解还是监视？我已经没有再打扰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她就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吗？非要她向他亲口承认没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连课堂分组都遭人嫌弃吗？ 艾希礼听的云里雾里，他追上来解释， “噢这绝不是监视，长官是关心你，他十分关心你。“ 他也很郁闷，谁让戈蒂小姐从学校回家后有一点点不对劲长官都要调查个清楚，而且他可是每次都算准时间来的，还从来没被发现过。 “戈蒂小姐，这个时间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逃课了。” “为什么？是老师的课上的不好听吗？” “…….” “不对啊，课室里没有人，是在上体育课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戈蒂摇头，“我只是不想上课。” “为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 “如果有人欺负你，跟我说，”艾希礼严肃道，“我帮你教训他！” “真的？” “千真万确！” 戈蒂开心地勾起嘴角，“那您去把海因里希打一顿！” “呃、哪个海因里希…..？” 戈蒂耸耸肩。 “…….”艾希礼头晕脑胀，“那这事你得自己干……” “但我不得不为长官说句公道话，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关心你。” “您转告他，我好的不得了，另外请叫他不要总是压榨你，您的宝贵时间怎么能浪费在我的身上？” “噢这怎么能叫压榨？”艾希礼严肃又认真地说，”为长官做事是我的荣幸！” “包括叫你背我的课表之类的吗？” “当然，长官吩咐的任何事都是重要的事。” “………”戈蒂长长地叹气，“他可真是走狗屎运……” 当天回家，戈蒂便收到一个带着讨好和道歉成分的栗子蛋糕。 安娜问，“西西，要现在吃还是饭后？” “他人呢？” “先生今晚不回家吃饭。” “知道了……” 晚饭后戈蒂靠在床上看书，很快便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忽然被一声声急促的门铃声吵醒。她生气的爬起来，胸前的书啪嗒掉到地上，拿起表一看，居然已经是宵禁时间。楼下传来陌生人的声音，她随手抓了件外套下楼去。 俾斯曼先生身上还穿着军装，显然也是刚回来不久。安娜站在客厅打量着这个满脸疲倦的中国男人。 戈蒂出来时刚好听见他说自己姓方，是盛先生的舍友，他掏出身份证明给俾斯曼先生看，对自己冒昧的行为连声抱歉，但请求他给自己十分钟时间说话。 “发生什么了？” 海因里希朝楼梯看去，叫她回房睡觉。 戈蒂垮起脸，“我不困。” “听话——”他的语气不算严肃，却透着不容置疑。戈蒂愤恨地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看。 海因里希朝安娜示意，要她上楼照顾她，之后带着方先生走到偏厅。 戈蒂躲在墙角后偷听，隐约听见什么“实在不得已、实在没办法，请您帮帮我们……”她的心往下沉，不好的预感涌上来，难道是盛先生遭遇了什么？可他不是回国了吗？ 刚想继续，却迎面碰上监工，她只好恼火地回房，啪一声把门甩上。楼下安静了一秒，俾斯曼先生脑袋跟着痛了一下。 他对她时时刻刻都要了如指掌，甚至要派艾希礼来学校调查，她却连听一听发生了什么都不被允许。戈蒂再一次痛恨。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记起那个男人来。盛先生钱包里有张合照，是他们课题小组的四人合照，除了那位他爱慕着的沙拉小姐，合照里还有另一个中国男人，正是刚才那一个。 越想越心慌，戈蒂掀开被子，又烦躁地盖回去，等到第二天一早，她问他发生什么事，对方只说有点小事需要帮忙。再多的就不说了，她早预料到的，他只差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管什么，他的表情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戈蒂放下牛奶杯， “既然你的事我没有权利知道，我的事你也少管！”这甚至不是他的事，盛先生分明是她的书法老师。 俾斯曼先生皱起眉头，但并没有责怪她。她便又后悔，明明说好了回到从前嘛…… 戈蒂惴惴不安。 盛先生是她的知己，他教她书法、陪她聊天，分享国内的故事和他在大学里发生的趣事给她听。他不仅是她的老师，还是她的朋友。 她转而投向更容易攻破的艾希礼，可这小伙子显然得了命令，神情完全冷酷，除了向她保证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多余一个字都不再多说。 戈蒂变得越发沉默。空闲时间里她基本独自窝在角落里看书，她不与人说话，更不参加任何校园活动，更加做实了她“怪胎”的外号。 戈蒂在体育课上连续请假的行为引发了大家的强烈不满，虽然打比赛玩游戏时，她们永远心照不宣地将她第一个淘汰出去，但这跟她自己找理由不上课而老师还每一次都纵容完全是两回事。 戈蒂不理会身后的议论声，坚持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老师问她哪里不舒服，这个可恶份子连这个都懒得想，她说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从头到脚都不舒服。她当着全班的面这么说，老师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但她还是答应了她的无理请求，毕竟前不久才被校长又一次提点要对这个混血学生多照顾宽容。 戈蒂很不想承认，自己不上体育课是受不了索菲亚和苏珊娜在自己面前如胶似漆地做她们曾经做过的事。她独自回到教学楼，对着门口的垃圾桶狠狠踢了一脚，在座位上趴了一会后打算找本书打发剩余的时间。 由于前一天安娜通知说今天要大扫除，为以防万一，戈蒂将藏在床垫下的所有秘密通通打包带来了学校，她原本打算把法语小说看完，一点瘾却忽然勾了起来，不自觉将手指划到最底下，将另一本包着厚重书皮的旧书抽出来。 几根香烟从第二十二页滚落，这一页印着她最爱的黑白照片。正在罚站的、抱着裙摆裸露出屁股和下体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手握鞭子的男人。露西小姐以回忆录的方式写下这本禁书：我不要寡淡无味的温柔，我要认真的疼痛，要疼痛后的温柔，它比海洛因还令人着迷。 火柴次啦地滑过盒身，她含住烟，在无人的教室，伴着隔壁传来的读书声享受尼古丁与色情小说。她有点期待秘密被发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要稍稍想一想，便能让下体sao动无比。 为什么要派艾希礼来查她呢？自己来不好吗？为什么是前几天来？今天来不好吗？ 戈蒂驾轻就熟地吞吐着烟雾，学生款式的皮鞋轻点在地板上。 ———是他带领我认识这个世界，是他想要玩这种游戏，明明是他在渴望，但与我想象中不同的是，他的克制力强大到可怕，与以前那些一看见我裸露身体就扑上来的猪全然不同。 ——— 他在享受这种克制，无论是我还是情欲，他都要绝对的掌控，他迷恋我在各种开发手段下哭泣又不得不听话的样子，迷恋我匍匐着恳求他给我的模样。 ———他爱在事后问我的感受，事无巨细，他掌控我，同时要我迷恋他的掌控。他认为这样游戏才会有意思，也是从那时候我好想才真正有点理解这个世界，他与过去那些纯粹的施暴者并不相同。 ———我很清楚，如果我透露出抗拒，或者只是假意迎合，我们之间不会再有故事。他开出不菲的价格，哪怕再变态的游戏，庄园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不会拒绝他，他后来说他能判断出来，谁会有被开发的潜质，这是天生的，他说我就是个天生就一个喜欢被人抽打的sao货，我的脸火辣辣的，我试图反驳，但我的身体诚实地给出了反应…… …… 戈蒂张开腿，让风钻进裙摆，吹散腿心的黏腻。她吞吐着烟圈，牙齿轻轻厮磨着，手探进裙摆隔着湿透的内裤难受地摁压着。在距离下课还剩五六分钟的时候，才将所有东西谨慎的收拾好，扣紧书包扣，起身去处理身上的烟味。 没想到一趟洗手间的功夫就能让意外光临。 刚回到教室便有人看着她窃窃私语，不是什么新鲜事，如果她们没有围在她的座位旁边，并试图翻弄她的书包的话。 带头的正是那什么艾米丽。 戈蒂冲过去，但晚了一步，书包被举高、倒置，所有的东西哗啦啦散落了一地。她瞬间一身冷汗，顾不得计较，赶紧蹲下身把散落的课本叠起来遮挡住最显眼的那两本书。但这样意味着她另一个秘密的暴露。 艾米丽兴奋的捡起她的香烟，“快看！她不仅偷东西，还抽烟！” “我去办公室！” “我跟你一起！” 有人围住她，后边的则踮起脚尖，生怕错过最佳观赏位。她们开心、激动、兴致勃勃，你知道的，枯燥无聊的校园生活太需要一些激情，敌对份子的出现瞬间让所有人团结一心。 戈蒂夺回自己的书包，沉默着放好自己的东西。艾米丽紧紧握住香烟，生怕她夺走“罪证”。 赫尔佳女士很快来到教室，艾米丽当即添油加醋地描述戈蒂的罪行。 “索菲亚的钱包里少了五马克，今早来学校的时候还在的，上了节体育课就不见了，除了她，我们所有人都在运动馆！”她将香烟交给老师，“她书包里还藏着这个，公然违反校规！” 赫尔佳女士只觉得头大，但她必须维护她作为教师的威严。 “戈蒂——是这样吗？” 戈蒂看向艾米丽，“你说我偷东西，你有证据吗？” “证据就在你书包里！看一看就知道了！” “那麻烦你去警局开搜查令。”戈蒂嘲讽地说。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震惊于戈蒂居然连赫尔佳女士都不放在眼里。艾米丽被呛住，而赫尔佳冷眼看着戈蒂，还在斟酌怎么开口。她认为戈蒂没有偷钱的动机，但谁知道呢？谁知道她有没有偷窃癖之类的？毕竟她身上的不良习性非常多。 “索菲亚，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索菲亚已经后悔，她知道戈蒂不可能拿她的钱，可苏珊娜不清楚，坚持要为她出头，她还没来得及阻止，艾米丽已经自作主张地去翻她的书包…… 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对老师说，她下午的确丢了五马克…..她不敢看戈蒂，事实上，她一直对她有些畏惧。 赫尔佳女士头痛不已，“那也不能证明是戈蒂拿的，至于香烟的事……” “我保证钱就在她书包里！如果没有，我、我向她鞠躬道歉！”艾米丽言之凿凿。戈蒂想不通，她们之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怨恨？ 赫尔佳女士看向戈蒂。 “我不接受，她的道歉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赫尔佳女士黑着脸，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一个洞！ 半响深呼吸道， “既然如此，所有同学都把自己的书包拿出来，我们一一检查！直到把钱找到再放学。”这立即引发了大家的不满，她们的眼神投射到罪魁祸首身上，指责都是她把大家害成这样。 没想到她居然说，“抱歉，即便是这样，我也不答应。” 赫尔佳女士脸色铁青，原本她并不在乎事实如何，一旦牵扯上戈蒂的事情，她只想糊弄过去，然而她如此表现，让她开始认定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苏珊娜在人群中惴惴不安，直到看见赫尔佳女士并没有坚持检查所有人书包的打算。 “这支钢笔好像也是索菲亚的……” 她从人群里站出来，弯身捡起滚落到桌角旁边的一支粉壳钢笔。 艾米丽笑道，“你的书包里怎么装满了别人的东西？” “这又是怎么回事？”赫尔佳没好气地看着几个惹事份子。 “是戈蒂向索菲亚借的，但她一直不肯还…….”苏珊娜乖巧地说。 索菲亚赶忙摆手，“不、这个就算是我送给戈蒂了，不用还……”更加做实了她的贪婪，钢笔都拿了不还，偷钱自然不在话下。 在此之前，戈蒂只是伤心、不解，她甚至嫉妒，想要挽回，到这一刻才感到真正的失望。 她无所谓地笑笑，“还有什么？盗窃、借东西不还、上课sao扰她，下课跟踪她，我还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今天干脆都说清楚。不过我很好奇，以前怎么不见你们为她打抱不平？” 艾米丽冷哼道，“以前可没看清你的真面目，索菲亚同情你，愿意跟你交朋友，要不是你，我们早就成为好朋友！” 戈蒂哈哈大笑。索菲亚尴尬地握起拳头，在苏珊娜面前她只是担心露怯，而在戈蒂面前，她连装都装不起来。明明大家都是班上的边缘人，甚至她还不如自己，毕竟她可是正宗的雅利安人，但她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听她摆布。终于她成为学校最受欢迎的女孩，也轮到她来帮助她、引领她时，一切又在贝利克街的那一天化为碎片，让引以为傲的荣誉变成不值一提的小丑。 她为什么不能是蜗居在城市边缘的东亚移民？为什么那个肥胖的中国女人不能就是她的母亲？为什么她不是庄园里的女佣？就算苏珊娜她们朝她抛来橄榄枝，她也不会抛弃她的。可为什么她要欺骗她？ 为什么就算被所有人冤枉，她还是那么高傲？ “行了！”真该死！拿着那么一丁点的工资，还要每天费神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幸亏上课铃及时打断了这场闹剧，赫尔佳女士教鞭一敲，黑着一张布满沟壑的脸， “这件事放学再说！” 她已断定戈蒂就是小偷，但有了前车之鉴，绝不会再自找麻烦。 原本事情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大家依依不舍的各自回到座位。至于真相……也许每个人心里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真相。 偏偏有人这时候骂了句，“肮脏的支那猪！” 就像是引爆了燃点。 戈蒂点点艾米丽的肩膀，“嘿。” 艾米丽转身，一只手狠狠朝她推搡而来。一声巨响，艾米丽摔倒在地，撞的身后的桌子接二连三地倒下，戈蒂扑上去，两人发疯似的扭打在一起！ 赫尔佳女士瞪大眼，甩下教鞭冲上去，“住手！上帝啊、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