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秘宝七 ‖ 剧情

    数月前，阴山黑市第三批寻宝者踏着前人尸骨，付出极惨重的代价，才大概了解公主的诅咒是怎么回事。彼时，活到最后的仅剩一人。

    “第一条隐藏的规则是：没能获得‘身份’的入侵者，必定葬身虫腹。”

    噬骨甲潮水般退去，浑戈捡起残骸中的金发冠胡乱擦了擦，提在手上往出走，然而躁动的甲虫们重新自阴暗缝隙中钻出，密密麻麻地围聚在他周围，发出示威般凶狠的啮齿声。

    “第二条隐藏的规则是：‘守卫’无法离开宝库，但‘侍女’可以。”

    浑戈取下脖子上的金项圈，将发冠戴在头上继续向前，怎料半步之后，失控的噬骨甲瞬间发起进攻，若非浑戈及时回撤，蜂拥的虫群瞬间就能从脚尖啃到小腿！

    “第三条隐藏的规则是：‘身份’有且只有一个，除非己身死亡，否则无法更替。”

    摸清规则的浑戈当然不甘心成为亡灵的守卫，被困地下期间，他翻遍了宝库的每一寸角落，结合壁画线索推导出另一种可能。

    “象征公主至高无上地位的金面具，应该足以打破任何‘身份’的桎梏，”浑戈说完自己的经历和猜测，话音一转，“但面具所在之处，需要三个人共同开启。”

    想要获得面具，‘守卫’、‘侍女’和‘奴隶’缺一不可，但只有‘侍女’能出入宝库，这个最自由，亦是得利最大的身份却与浑戈失之交臂，令他在漫长的等待中憾恨不已。他最害怕的，莫过于寄以全部希望的‘侍女’得知真相后拿走宝藏，一去不回。

    因此当他终于等到了唐隽欢，心里想的是必须隐瞒诅咒和规则，通过影响那个唐门的想法来掌控他的行动，才能确保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财富无法打动你，但恩怨可以。”所以浑戈迅速拟定了如何‘招待’唐隽欢：

    不能损伤他的手脚，否则走不出荒漠。

    予他不多不少的珠宝，引动世人贪欲。

    最重要的，还是以暴行激他复返寻仇。

    事实上，浑戈并非对谁都下得了口，也不是没想过别的方式，许是那天欲念正盛，又或许出于私心，他就是选择这么做了，现在也不会为了这个决定而后悔。

    浑戈说起他那些利用心思的时候，脸上全然没有自得，亦没有歉意，一派平静和坦荡。

    唐隽欢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他在想，这个彻头彻尾的恶棍、匪类和亡命徒，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羞辱他，又用玩笑般的金冠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真该死，不是吗？

    “唐小兄弟，”地字十五深吸一口气，摆出笑脸，“之前的合约要不要继续作数？”

    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联手杀浑戈的协议，唐隽欢回过神来，微微皱眉。

    “唐隽欢，你要想清楚，”浑戈眯起眼睛，直言不讳，“他想除的是我，还是你？”

    唐隽欢眼神一凛：是了，现在并非追究仇怨的时候。第二次进出宝库足以说明，无论自己是否戴上金冠，身份都已经是‘侍女’了。

    地字十五改变态度，显然是真相水落石出后他的处境变成最糟糕的那个。唐隽欢活着，地字十五就是把所有金冠全拿在手里都无济于事，他只能杀死两人中的一个取代‘守卫’或‘侍女’的身份，至于‘奴隶’……

    “你也可以跟我搏一把，”浑戈刀尖指向地字十五，似是若有若无的威胁，“说不定拿到面具之后，你就能改掉奴隶身份呢？”

    “奴隶在发羌国献祭仪式中常被用作人牲，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地字十五冷笑一声，“浑戈，你不老实。”

    互相攻讦使得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三两敌意彼此交错，谁都知道与其被围攻不如结盟，但现在这般复杂的情况，哪有什么可靠的盟友？

    说来说去，最好的选择还是唐隽欢，或者说，唐隽欢愿意选谁。

    是选择同浑戈压制地字十五夺取面具，还是冒险选择地字十五合杀浑戈？

    “唐隽欢，单凭你一个是杀不了他的，”地字十五谨慎地劝说道，“这次他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话音刚落，浑戈面色微僵。

    唐隽欢将二人反应收入眼底，犹豫片刻，望向地字十五。

    “我已经不欠隐元会什么了，”唐隽欢顿了顿，语气坚定道，“何况……我也并不信你。”

    这下轮到地字十五笑容僵硬，眼中犹自闪动着不可思议，但他动作更快，手中火把一点，洒在地上的黑色粉末忽地燃烧起来，幽蓝火蛇沿着来路卷向门外，与此同时他将着火的布口袋掷向唐隽欢！

    “砰！”逐星箭一发命中，布袋撕裂的瞬间，唐隽欢以袖挡脸避开空中炸飞的粉末和火星，地字十五趁此机会夺路而逃，浑戈亦如猎豹般往前一窜，沿路的幽冷刀风挥散地上尚未被引燃的粉末，一时间火势见弱，滚滚浓烟扑面而来。

    烟中有毒使人呼吸艰难，唐隽欢掩住口鼻闷声咳嗽，浑戈擦身而过，割下一角衣袍丢到他手上，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唐隽欢何尝不知此地不宜久留，他蒙好面挣扎着往出走，被熏花的双目噙着泪看去，烟雾之中不见人影，火龙一字排开，延伸向远方。

    “浑戈——！”唐隽欢用尽力气怒吼一声，身形晃了晃，终是栽倒在地。

    ……

    纵使意识陷入混沌，濒死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液体灌入口中，痛苦迟缓而至，让本就难受的唐隽欢愈发煎熬。

    热意在血管中奔腾流淌，像一团狂野游走的火焰，虚幻之上是截然相反的现实，畏寒的肌肤正紧绷着瑟瑟发抖。

    一片黑暗中，唐隽欢本能地靠向身后那个温暖的怀抱，也是他神志不清，才会发出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没事了，没事了，”粗糙的手指摸上他的脸，动作轻柔地安抚着，“很快就不疼了。”

    和煦的风息伴随着细密的雨点落在身上，激起阵阵颤栗，食髓知味的快感犹如一方泥沼，拽着他的身体下沉直至迷溺……

    再度睁眼时，唐隽欢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陌生的天然洞窟，适应微弱的光线后，他看清了周围简陋的营地，凑合用的各种破烂物资，以及不远处水流湍急的暗河。

    “这里是宝库下面，我平时生活的地方，”见他醒了，浑戈提着水囊和烤鱼走上前，“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嗬、咳咳咳……”唐隽欢捶着胸口顺过气来，一举推开浑戈递来的水。

    “好消息是，地字十五死了，”浑戈也不勉强，狠咬一口烤鱼，“我找到了解药，可惜噬骨甲离太远不好控制，没法抓活的，只能给虫子加餐了。”

    唐隽欢闻言微愕，浑戈图谋公主金面具的计划彻底失败，他竟然说这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我们被困住了。”浑戈淡淡道。

    他和地字十五的追击打斗不慎触发了宝库的防御机关，许是设施太过老旧，间接激活了机关的自毁装置，山洞崩塌的时候，浑戈只来得及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背起唐隽欢跳进象牙床底的暗道中。

    能侥幸全首全尾避开塌方确实算是个好消息。

    前提是他们没有被困死在不见出路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