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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辞行

    “滚开!别碰本座!”

    试图替人撩发的手被躲开,大抵是被伺候得舒坦了,少女满脸餍足,没计较这只狐狸的失礼,自顾自披上外衫,拢了拢头发,抱壁靠坐着,声音还有些喑哑,笑着道:“夜座冕下好生无情……这才刚解了药,就翻脸不认人了。”

    浑身上下都是情色痕迹的男人只冷哼,懒得理她。

    他浑身疼的像被碾过,身上所有的痕迹都在昭示着眼前人的“罪行”。不过或许是因为情毒已解,又或许是因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多说无益,两位当事人都坦荡得很,夜今月也没再露出那副羞然的模样,只是满脸不爽。

    心情大好的靖王殿下丝毫没有遭人厌的自觉,继续跟他搭话:“冕下似乎很是厌恶女人?”

    “是又如何?”夜今月呸了一声,“你们这些女人都是些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令人作呕!”

    这家伙……先前求cao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萧知遥觉得好笑,看着这只双手还被束缚着的呲牙咧嘴的狐狸,没忍住在他头顶揉了一把,顺带薅了薅竖起来了的狐耳,成功让夜座冕下更加愤怒。

    但是毛茸茸的手感真的很好哎。

    “您倒是说说,女人怎么无耻了?”萧知遥逗他。

    “你还不够无耻吗?!”夜今月咬牙切齿地道,“一群水性杨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色魔!”

    萧知遥反驳:“瞧您这话说的,本王一向洁身自好,分明是您自个儿哭着向本王求欢的,怎么现在来倒打一耙啊?”

    夜今月哪听得了这话,顿时怒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好吧,退一万步来说,本王确实是个渣女。”萧知遥耸了耸肩,“那女皇陛下总不一样吧,她与我父后可是人人惊羡的神仙眷侣。”

    闻言夜今月嗤笑:“要本座给你数一数女皇后宫里有多少男人吗?”

    “……”萧知遥敛起笑容,坐正了些,抬眼看他,“冕下说话可注意些分寸。”

    夜今月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分寸,看她不悦,语气更加讥讽:“你们女人总是这样,嘴上说的比唱的好听。宠冠六宫,呵……还不是得和一群男人共侍一妻,就连您这位嫡皇女都不是长女,什么神仙眷侣,真是天大的笑话。”

    萧知遥彻底冷下脸:“本王倒真没想到冕下竟然如此天真,还追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成?”

    对大多数女人来说,男人不过是玩物,就算对一两个动了真情,谁又会在乎其他玩物的多少呢。哪怕是萧知遥也不过是嫌男人麻烦才不想娶夫纳侍,如果娶回来能只是当作摆看的花瓶,不吵不闹不出现在她面前,也不涉及官场利益,她倒也无所谓娶几个,横竖又不是养不起。

    “会有这种想法的人确实天真。”夜今月才不怕她。他早就明白女人都是些什么样的货色了,以专情闻名的姜氏女中也不乏滥情之人,不过是矮子里头拔高个。哪怕是他们灵族,大妖为了血脉传承也都是夫侍成群,一如他母亲和阿樱,身份高贵血统精纯,长老们恨不得把族内所有未婚育的男性都塞进她们的后院。他这样纯血的男性更是可悲,在长老们的眼里也不过是生育工具,若非当年他已经足够强大,亲手杀了那想要强jian他的“未婚妻”……

    希望寄托于讨好女人身上,乞求她们对夫侍那飘渺虚无的感情,那是愚蠢之人才会做的事,说好听是天真,说难听就是弱智。

    这天底下唯有自己的力量才是最可靠的。

    萧知遥不愿看到旁人误解母亲,神色复杂地道:“母皇只是……身不由己。”

    都说当年三王夺嫡,太女与肃王拼的你死我活,最后却被楚王渔翁得利捡了漏,可谁又知道母皇为了走到今天付出了什么?二王相争,为了一己私欲不断党同伐异,先皇早就无力制衡朝局,加上聂相倒台闹得满城风雨和时不时来自各方的刺杀,那几年母皇可谓举步维艰,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夜今月不屑地道:“身不由己?哈,她尊为天女,有什么身不由己,不过是借口。”

    “你以为天女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那不过是昏君所为。”萧知遥看他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微微皱眉,“就算如太祖、炎帝那样的千古明君,也抵不过受各方牵制。更何况相比历代皇帝,我母皇的后宫已是非常空虚的了,除炎帝只立了三位平后外,再无一人比她的君侍更少。”

    说完萧知遥又觉得自己也是无聊,这狐狸现在还在气头上,明摆着根本不会听她说什么,而她母父的感情如何,又何须跟他一个外人争辩。

    所以不待夜今月再说什么,萧知遥抬手挑断了束着他手的绸布,还了他自由。

    “罢了,话不投机,冕下自便吧。”萧知遥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物,“今日之事本王会当没有发生,绝不会让冕下困扰,那些影卫本王也会撤走,只留宿殃在这待命,等您灵体恢复再让她帮您唤奴侍来就行。”

    这当然是很不负责任的言论,大有吃完就丢的嫌疑,然而对她和夜今月来说,当作无事发生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灵座失贞可不是小事,就算是因为他中了催情药,终究是在她府上出的事,天灵心要是因此纠缠……于她们两个都是一桩麻烦事。至于能瞒住多久,相信以这位夜座冕下的本事,总不至于被逼婚或是被强行验身吧。

    她掀开帘子准备离开,夜今月喊住了她:“……我明日就带小照回潮州——不论他愿意与否。”

    “还有,内力……多谢。”

    厌恶归厌恶,但夜今月也不是不分是非黑白之人,如果不是她在做的时候渡了足够多的至阳之气给他,阴阳相生,中和压制了被提前诱发的雨露期……他未必这么快就能清醒。

    萧知遥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道:“您随意。”

    ……

    大概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在靖王府面对靖王殿下,夜今月动作相当迅速,次日一早就强行带着红糖离开了燕上京。

    纵使红糖百般不愿,然而如今萧知遥已经默许夜今月带走他,夜座冕下自然有的是办法逼迫他跟自己走。

    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小雪狐绛雪,毕竟是雪氏遗孤,总不能就这么让他流落在外。

    绛雪离开,沈兰浅自然是不舍的,萧知遥知道他向来识大体,见他怅然,提出再为他寻一只雪狐养着,只是被他拒绝了。萧知遥只能再安慰他,等绛雪长大一点总会有再见之日,实在不行她也可以带他去潮州玩。

    “主人,长鸢和莲殿下两边都说夜座一行已经出了城郊,继续向南了,应当是打算走嘉南关的官道回潮州。京城内其他灵族也都已一同撤走,您看可还要再派人监视她们的行踪?”宿殃边汇报边偷瞄主人的神情。

    “不必了。灵族感知极为敏锐,再盯下去容易让她们生疑,没有必要。”萧知遥摇摇头。

    普通的灵族和半灵也就算了,或许还不会被发现,但她们打头的可是天灵心的夜座冕下,跟一段是保持警惕,跟久了就多少有点小心眼了。

    “让潮州那边盯紧点泷千槐,看她会不会拿夜今月的事做文章。必要时……去帮夜今月,别让他出事。”

    惊鸿一事萧知遥始终觉得蹊跷,毕竟是皇室很是忌讳的催情药,一般的权贵手里也拿不到这种禁药,更别说知道夜今月身份的人寥寥无几,给他一个无权无势身份不明的男子下这种药有什么好处?

    这事要么冲她来的,要么冲的是夜今月。然而以她的身份地位,不过是和一个中了催情药的男人春风一度,这事就算传出去也没人在意,掀不起半点风浪,无非是些酒后茶余的风流韵事,京中权贵,哪家女娘没点这样的趣闻?

    若下药者的目的是夜今月……

    萧知遥能怀疑的对象实在不多,起初她以为是庆王下的手,因为夜今月最开始就在萧望初府上。但夜今月说他当时隐瞒了身份样貌,萧望初只知道他是个灵族,别的一概不知,更没见过他的真容,连声音他都做了伪装,故而排除了这个选项。剩下的知道夜今月身份且能弄到惊鸿的人,排除她本人和予鹤她们,她能怀疑的就只有缘灵侯和……女皇。

    第二个猜测太过荒唐,她自然是不愿意多想的。她原本还以为是天灵心瞒着泷千槐行事,却见夜今月身边有半灵护卫,证明泷千槐一定知晓他入京之事,毕竟天灵心从来瞧不上半灵,如果是她们私下做的,绝不可能让半灵来保护高贵的灵座。而泷千槐是通过她跟皇室搭上的线,相应的联络一直是由她负责,一位灵座私自入京这种大事她居然没得到一点风声,加上夜今月莫名其妙在她的府上出事……怎么想都是泷千槐这位缘灵侯嫌疑最大。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夺了夜今月的清白,如果他因为这种事遭到非议甚至陷入险境,她绝不会坐视不管,那样有违她的道义。

    宿殃没想到她会下这种命令,愣了愣才应下。再怎么说她们也和缘灵侯是盟友,那位侯女身为半灵,受制于天灵心已久,正是为了摆脱天灵心的掌控才会与皇室、与主人合作,主人现在却说要帮夜座……

    萧知遥继续吩咐道:“对了,有空去跟阿祝去个信。红糖以后绝不会再回靖王府了,他的位置总得有人顶着,其他人本王总归不放心,阿祝也在外面野了够久了,让她年底归京前把北疆那边的事务处理一下,暂时就别回去了。嗯,她回来前,可以多关照一下裴氏的弦月骑,不过别让人看出端倪。”

    若只是红糖先前负责的部分也还好说,毕竟萧知遥一直都知道这孩子不会在自己身边久留,而且他是男子,之前修为不够不能自由收放灵体,行事总要遮遮掩掩。她要这个远在北疆的家臣回来的最主要的理由,还是因为两个月前与姜相小聚时他说的那些话。

    ——母皇希望她把重心放回燕上京。

    虽然她的重心也没有在北疆过吧……但姜醉离都那么说了,那就把祝观仪喊回来做做样子呗,也没啥损失。

    “是,属下明白。”宿殃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主人,您真的要、要放任那些灵族带走红糖吗?”

    萧知遥一直都在等宿殃开这个口,见她终于忍不住,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忘了他吧,你跟他不会有结果的。”

    宿殃一僵,脸色有些发白,只能低头当作听不懂她的意思。

    “人妖殊途,便是普通的灵族,也难有结果,遑论他还是血统精纯的乐座独子。那场袭击,乐座传承供奉的『猫』之血裔死伤最重,年轻一代的嫡系就剩下红糖一个,他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乐座,天灵心那些老东西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他嫁给一个人族。”

    “阿殃,早些回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