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贤夫乃勇

    皇后又拍出条件：“郑十二郎升工部侍郎后，中书舍人空出一员。阿頔举荐了著作郎裘固。不知怎么的，我看着荀郎更好，却要被派去河阳送命，太不公平了也。两个该对调。”

    若多士自己也在场，必然会踌躇。

    他自出仕，一直被朝野目为储相，但若能当上中书舍人，等于在板上又敲了一颗钉。探虎xue、摸虎子这种事，能免则免。

    然而，戛玉一向认为丈夫有格，不钻营取巧，尤其是走宦官的门路，一样可以做到大官。荀郎的履历，应当是霜雪一样凛白，珠玉一样明炫，不可以有一丝污尘，一点瑕疵。

    “我想，”她微微笑道：“荀郎自河阳归来，若幸不辱命，陛下对他会另任重用。”

    皇后指出，“那也要能活着回来。”

    戛玉笃定，“一定可以的。”

    在她的视角里，自己是天地间第一女主，而多士是她的大英雄，要斩妖屠龙一辈子呢，可以历尽艰辛、受尽磨难，却一定不会死，掉落悬崖也能爬上来。至于暗通阉宦求进之类的丑行，与殴妻之徒裘固更相宜。

    晚间，戛玉将自己的考虑告与多士。

    多士听得暗泪。

    戛玉又舒玉臂，圈住他的脖颈：“荀郎，这几日你多弄弄我，顶好教我孕珠。待你返雒时，可抱儿相迓，又设或万一、万一、万一，你为乔氏所害，也有后了呀。我定会为你养大孤儿。”

    多士再次在心中道谢，心事太多，险些没硬起来。

    荀郎启程后不久，裘固升任中书舍人。

    午后，日光亮滟。戛玉与梅苹、鹌郎在夹竹桃树荫下，用大木盆盛了水，看雁雏凫水，跑来跑去，掐嫩草芽喂之。

    海市足蹑棠木屐，罗衫飘飘，摇着帛扇走来。她的伤口痊愈，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娴丽，挟目笑道：“戛娘，恭喜你，无债一身轻了呀。”

    戛玉并不太喜欢别人提起这回事，反唇道：“你看我的雀斑，并没有怎么消减。”

    海市当然不承认她的晚妆粉无效，“这样大日阳，你跑出来顽，不爆斑才怪呢。”又申谢：“我听你的话，致书司马公那些如今身处显位的门生故吏。大多有复信，劝裘郎毋贬妻为妾。裘郎深受震动，已肯罢休。

    “其中有一位姓吕的中贵人，现任皇后院史。于百忙中，拨冗约见我夫妇，责裘郎以大义，戒他勿辜负司马公的深恩与我的惠眷。裘郎更是唯唯诺诺，还当着吕院史的面，向我请罪。”

    这裘固也忒能屈能伸了吧？

    戛玉不禁挑眉，“你还信他？”

    海市沉静道：“这样的结果，已经够好。如今我要的，也不是他的真心。”又道：“那位吕院史为小校时，因主将贪污军饷，一怒杀之，被判极刑。幸得司马公明察，亲自复核案情，得以减刑保命。说起来，他受司马公恩惠最少，反而最帮忙。”

    争取司马公门生故吏的援助，其实是戛玉问计阿耶时，太尉给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