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关键绩效指标【N/1（N>1）】

    《王庭玫瑰》最终取得了艺术季闭幕展演的团体一等奖，莉莉也因此收获一笔意外之财——200金币的奖金。大概是之前没怎么仔细看过闭幕式的参演说明，在收到这笔钱之前莉莉都不知道校方为获奖节目设置了奖金——她还以为只有名誉上的奖励呢。

    有那么一两个时刻莉莉分神去想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问题：能够斩获这样的佳绩是纯粹因为自身质量过硬还是受到了其他因素的影响呢？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查尔斯·霍克曼也在这里。莉莉能够感受出他们的表演称得上出色，可是她同样知道此外的某些节目也很精彩。

    不过在这样的思索得出结论之前她就强迫自己放弃了思考。莉莉知道再想下去对自己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她不想因为完全与己无关的错误惩罚自己的情绪。况且这只是一个可能性。靠沾光获得荣誉固然不够光彩、对其他参演者来说也不公平；可莉莉承认她的道德并不那样无瑕——再者那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所以管它呢。她会感谢学校的慷慨的。

    于是莉莉开始烦恼随十二月而来的下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

    正如格洛莉亚所说的那样，冬夜舞会就在这个月举行。这是学校一年到头最为隆重的一次集会，所有学生都会盛装出席。莉莉知道这种活动具有很强的社交属性，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相看的意味。跳舞只是一个幌子、准许一切发生的桥梁，人们择选自己青睐的对象共舞，并借此了解、亲近彼此，这大概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不过莉莉所担忧的却并非舞伴的问题。在格洛莉亚问过她之后，她倒也想过这方面的事，一个学期过去了，莉莉没交到什么异性朋友，她也不知道舞会上是否会有人过来邀请自己。但是——即便没有人邀请她共舞，莉莉也觉得没什么关系。可能再小一点的时候，她还会因为成为不被选择的那一个暗自失落，只是时过境迁，那样的图景已不会再令她感到害怕。做个观众也未尝不可，总要有人承担这样的角色。假使那时候真的没有来自异性的跳舞邀约，她就坐在一旁随便吃点喝点什么，欣赏精心装扮后的大家翩跹的舞姿好了。

    莉莉所烦心的其实只是自己在那一天应当穿什么样的衣服。

    哪怕并不一定要跳舞，莉莉依旧对舞会怀有期待。如同她这个年纪的许多女孩一样，莉莉喜欢漂亮的衣服、华美的珠宝，然而她所拥有的那些无论是在质上还是在量上都无法与贵族的相提并论。莉莉当然不会不自量力到非要跟贵族争个高下出来，但她至少希望自己在这群少爷小姐的环伺之下保有基本的体面。

    清晨，在走去上课的路上，莉莉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倒是也从家里带了几条裙子过来，只是那些裙子怕不足以应付学校的舞会（当然除此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莉莉认为这一个学期的忙碌值得她奖励自己一条新裙子）。现在再找裁缝定做礼服大概是来不及了，更何况那肯定要花掉更多的钱。最后，莉莉想，或许她可以去校外的成衣店看看有没有什么价格适中的美丽礼服裙。

    她走过往日不常经过的一条长廊，意外地看见某间实验室外一反常态地聚集了许多人——明显不是学生打扮的人。莉莉隐约察觉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可惜她实在没有去一探究竟的时间，在旁边驻足看了一两秒后只能颇为遗憾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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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本来想在下课之后自己去外面的商业街物色一番，不承想萝西却主动邀请她一起去校外逛街（“没错！当然是为过几天的冬夜舞会做准备！”萝西快活地如是说。）莉莉不得不为这个邀约感到惊讶，因为她觉得贵族小姐的礼服裙肯定是请裁缝到家中量身定制的——她们又怎么会选择成衣呢？一定是萝西意识到了以自己的财力难以承担一条定制礼裙的花费、又考虑到自己在帝都人生地不熟才会这样说。

    她们约好在傍晚见面，莉莉便在下午时分像完成任务那样去了趟瑟奇加那里——不出预料的话在本周之内她都不怎么能顾得上他。那个周末结束以后，她毫不犹豫地重新回归到独居生活的怀抱之中，敷衍地撂下一句“我相信适当的距离会让我们之间的相处更加和谐”就带着自己的一干东西跑了。瑟奇加当然不很高兴，但是她也绝不会为了他这点情绪放弃大把的独处时间，于是就干脆假装迟钝了——她发现这招真的非常好用。

    今天，在陪瑟奇加用过晚餐之后，莉莉坐在禁书阁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书，几乎每三分钟就要抬起手腕看一眼表盘，时间一到便合上书本毫无留恋地跳起来往浴室走去。瑟奇加早就注意到莉莉已灵魂出窍，只是方才顾及到自己在她眼中的形象才按捺着没有开口。这会儿她连招呼都不打就要径自离开的行径将他的忍耐逼至极限，他皱着眉再一次问：“去哪儿？”

    而她再一次答：“和朋友去逛街。”

    因为这一次讲的确实是真话，所以作答的时候都更有底气一点。瑟奇加看她头也不回马上就要在他眼前成功溜掉，毫不意外地感受到自己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起来。下一秒，莉莉出现在他怀里，他静默地等待她转过来对他发火，而她果真在片刻的停顿后回过身来看着他，眉毛下压、胸口rou眼可见地起伏了一下，随后没好气地问他：“干什么啊？”

    “去哪儿？”他健忘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莉莉眼也不眨一下：“去外面。”

    瑟奇加注视着她不肯与他对视的眼睛，突然间心平气和地问她：“——是为了舞会做准备，对吗？”

    莉莉这才低头看向他。很明显地，她的脸上有一点点被猜中的惊愕与疑惑。

    不过这些情绪很快消失无踪。莉莉又不看他了，抬起头来让视线投向他身后那些毫无看头的书架，小而清晰地哼了一声说：“嘿，你真的是神机妙算，对吧？”

    他收紧手臂的环抱，让她更靠近一分：“确实很难忘记舞会是在这个月举办呢。”

    一到两拍的沉默后，他又低声问：“我不能陪同吗？”

    “哈？”莉莉震惊了，“你去算怎么回事儿啊？虽然不知道你指的具体是什么，但我看还是哪个都不要了吧！”

    瑟奇加无言地看着她。

    莉莉在他不错目的注视里迅速选择投降：“——但是你至少能帮我参谋一下。”

    他还是一声不吭，但她也决计不可能拿出更多的时间来哄他高兴了。莉莉扒开他的手：“好了好了真的要来不及了。”

    ——很顺利，只是轻轻地一拨就散开了，可见他没打算刻意阻挠她。瑟奇加坐在沙发上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听她哒哒哒跑走的脚步声——仅此而已，绝无其他——心里涌上一股十分浓重的自厌情绪。

    可没过几秒，那原本渐远的脚步声竟然又哒哒地来到了面前。

    他愕然抬起头来，还没看清她的模样就被她捧着脸在嘴巴上吧唧亲了一口。

    “想起来还没跟我的龙先生说再见呢，”去而复返的莉莉在他视野上方的位置说。或许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那小小的黑色瞳仁里才只能容纳他自己的身影。“回来请你看我的新裙子——如果买到的话！”

    她的棕眼睛看起来明亮又活泼。瑟奇加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颜色浅淡的嘴唇不自觉地分开一道缝隙。

    这是请求接吻的讯号。

    莉莉读懂了。

    但是她不想依从：“差不多可以了再腻歪就要烦了。”

    她无情地推开他，只远远抛下一句：“这次是真的走了哦，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