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明星周末
“蓝牙耳机、压缩饼干、口罩、充电线充电宝……还要带什么呢？”商征羽把自己的行李摊在酒店的大床上，在里面挑挑拣拣一会儿要带上的东西。 “我说，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和他一个房间的孙翔不解。 “在会场里坐大半天，我们会很无聊的。” 商征羽看了一遍全明星周末的宣传册，仔细研究了时间安排，发现他要从晚上六点开始坐到将近十二点，中间连夜宵的时间都没有安排。观众倒是可以休息，但是对于参加的选手来说只有最多二十分钟的空闲时间，大概吃个汉堡就能把这点时间用完。 孙翔是第一次参加，显然不像他一样会提前做攻略，所以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你怎么还带两个充电宝？用得着那么多吗？” 当然是以防有笨蛋来借啊，商征羽腹诽，明智的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孙翔也站起来拨弄了几下那一堆他准备的东西，突然翻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这是……烟？” “嗯。”商征羽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就继续准备。他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发现那间店里居然有卖日本烟，货架上却不见柔和七星，搜了一下才知道改名成了梅比乌斯，就心血来潮地买了一包蓝莓爆珠。但他对烟不上瘾，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拆封。 “你不准在我面前抽啊，我可不吸二手烟。”孙翔做出恶狠狠的样子。 商征羽不在意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往包里塞了个充气款的抱枕，把整个包都塞得鼓鼓囊囊。 接着吃个晚饭，就到了全明星周末的开场秀了。 八点一到，灯光准时熄灭，热场的音乐戛然而止，偌大的场馆陷入一片黑暗，连观众交谈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渐渐减小。众人的心中都涌现出一股期待，期待这次的主办方能做出什么精彩的节目。 观众们并未等待太久，一道光柱突然在赛场的正中心打起，直冲场馆顶部，并且光柱中竟然出现了荣耀中角色的投影，一个个旋转着从天而降。 黑暗中的二十四个人影格外醒目，连摸鱼许久的商征羽都打起了几分精神，挺直腰杆仔细看了两眼。 可惜现在没人陪他说话，他只好在手机上盲打和诺玛交流：“民用的全息技术，这科技树真是歪得离谱。” “眼馋？” “有点儿，更馋那些不商用的东西，要是……” 他字还没打完，手机就震动了几下，好几个好友给他发来了消息。点开微信一条条查看，竟然都是微草的那几个小孩子发的图片。 他们的位置正好是王不留行前方，连续发来的照片基本都是把观众作为背景板，魔道学者占据大部分画面，周围星光点点，还有半透明的藤蔓和灌木环绕在脚下，看起来神秘莫测。 他一个一个地回复了过去，轮到高英杰时额外关心了一句：“紧张吗？” 木恩：很紧张。 格陵兰：你第一次上这么大的舞台？ 木恩：是的。 格陵兰：别担心，我们演练过很多次，按剧本走就好了。 格陵兰：我等着你痛扁王不留行。 这时观众的一阵欢呼让他把视线暂时离开了屏幕，他抬起头，就见王不留行骑上扫把飞向了半空，空中角色回头抬手一甩，光柱跟着打上，那是一个红通通的药瓶。 熟悉魔道学者这职业的玩家，瞬间就已经认出这是魔道学者的技能：熔岩烧瓶。 “砰……” 鸦雀无声的馆场中，这熔岩烤瓶落地摔碎的声音是清晰异常，就和游戏里一模一样。跟着就听“轰”一声响，熔岩烧瓶碎裂的比赛场上，已是一片熔岩在燃烧，在翻滚。 就在观众犹自目瞪口呆的当口，王不留行又是抬手一挥，一团白雾一样的东西被甩上了半空，像是白云朵朵，跟着已有蓝色的雨滴落下。观众们顿时也是认出，这又是魔道学者的另一个技能：酸雨干冰。 而后，王不留行又是几个技能展示，所表现出的光影效果无不和游戏中一模一样，一直愣着神的观众们此时才反应过来了。 瞬时间，尖叫和掌声再次在整个场馆里掀起。王不留行身上的光柱褪去，消失在了黑暗当中，紧跟着打亮了第二个角色，同样是一些技能展示，效果和游戏中完全一样。 与此同时，商征羽的手机也不停地震动着，他无奈地感谢了一直拍照给他的柳非，然后迅速变了脸，甩给同样sao扰他的刘小别一句“我在现场”。 那边的高英杰因为短短几句交流而心下稍定，收起手机，闭上眼不去看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投影，大脑里开始回放这几天晚上的练习。 商征羽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教给他太多，他们训练的方式就是两个人都用了普通70级魔道学者的账号，不断地重复着战斗。在这个过程中商征羽始终采取了同一种模板应对，就是他演算出来的王杰希会做出的反应，而高英杰就负责在不断重复的战斗中找到破局的办法，使得胜利女神降临在他身上。 这就有点像有些玩家会为了打出完美结局而一次又一次地读档重来，选遍每一个选项，经历每一条支线，哪怕是再蠢的人都能达到目的，更别说高英杰并不蠢，他的天赋是被王杰希认可的。 可实际上直到昨晚，倒下的人依旧是他，两个角色差了百分之三的生命，他没有得到胜利。 可商征羽却说不用担心，按照最后一次的方式打就够了，他心里虽有疑惑，却依然相信了这位一直帮助他的老师。 开场秀已经分别展示完了今年参加的二十四位人气选手，现在到了捉对厮杀的部分，一对一，二对二，最终演变成了十二对十二的大混战。每位神级选手的手中都握着属于自己的银武，绚烂的特效环绕在周围，配合场馆内的灯光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辉。 最终以一枪穿云为首，二十四个角色齐齐冲向了场馆的空中，在音乐声中化作光点缓慢消散，引得一些观众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接那些光点，才恍然大悟不是实物。 随后，整个场馆的灯光全部亮起，观众席上方的转播屏幕中播放起了馆外实时燃放烟花的景象，主持人也就宣布了全明星周末的开始。 场馆被热情的声浪淹没，选手区这边也比先前更热闹些，但有些第一次参与的选手表现得和普通观众差不多激动，相较而言商征羽的平静就不太合群了，他默默地把两只蓝牙耳机都塞进耳朵里，拿出准备已久的平板放在膝盖上。 “不看新秀挑战赛吗？”坐在他身边的是郭阳，见他打开了平板就凑了过来。 “我下了两个音游。”商征羽头也不抬，他特意留了两款感兴趣的音游没有玩，就等着在全明星的现场解闷用。 唯一遗憾的是入耳式耳机在降噪上略有缺点，音乐开到百分之六十的大小都无法在观众的声音中清晰分辨出来，再往上调就容易损伤听力，所以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商征羽边打着歌边留心周围的动静，当主持人报出高英杰的名字时，他点击了暂停，把目光放回了赛场。 舞台上，高英杰低着个脑袋，四肢僵硬地上了场，几乎是飞快地抬了下头，然后手仿佛不是自己似的胡乱甩了一下。一句“大家好，我是高英杰”被他说得音量越来越小，最后三个字恐怕只有自己能听见。 主持人倒是维持了满脸笑意，试图用自己的话语来引导他：“那么英杰今天想要挑战谁呢？” “我要挑战的选手是，我们微草的队长，王杰希。”高英杰的声音依旧很小，回答挑战理由时更是细如蚊吟，把主持人也搞得有些卡壳。 好在王杰希及时登台救场了，像他这样大神级别的选手自然能镇得住，简单说了几句后就在观众们的掌声中各自登上了两边的比赛台。 灯光暗下来，全息技术形成的地图在两名选手选好图和完成技能调整后出现在比赛场地中央，两个魔道学者同时刷新在了地图的两端。 倒数时间一到，他们就马上朝着场地中央飞去，起步上几乎看不出先后。并且作为同队的选手，他们显然是事先知道会有这么一战，所以也没有什么战术走位，两人骑着扫把渐飞渐进，直接就来了个面对面。 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先出手的人竟然是那个腼腆的高英杰，起手就是一个魔法弹朝王杰希打去。 王杰希不慌不忙地斜过身子躲开，也掏出了自己的熔岩烧瓶予以还击。 两名魔道学者的战斗自然是非常华丽的，再加上穿花蝴蝶般的飞行，让人看得是目不暇接，只能观察到地图上到处都是使用过技能的痕迹，满地散落着这个角色擅长的魔法道具。就算没有使用全息投影技术，这一场比赛在传统的画面转播中也可以说是相当具有观赏性。 他们战斗的快节奏同样也是使这场战斗引人注目的原因，开始时解说还能跟着说上一两句，后来双方节奏加快，解说还在对上一回合谈天说地时，他们之间就已经不知你来我往了多少招式了。于是解说也自觉闭上了嘴，让所有人都全神贯注于这场战斗中。 商征羽的身边也断断续续出现了议论的声音，选手席位上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战斗的激烈程度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料了。 “也该意识到了吧……” 像是自言自语，商征羽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浅色的双眼扫过场中缠斗的两名魔道学者，似乎透过这些影像看到了cao作着角色的两个人。 王杰希确实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发现高英杰展现了不同于以往的策略，连一些小习惯都有所改变，并且是在往克制他的方向上转变，走位变得像一条滑溜的泥鳅，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或是深陷泥潭之中无处着力的感觉。 有一瞬间他觉得对面的人不是高英杰，而是另一个相当了解他的人。 他立刻就把商征羽列为了嫌疑人，同时也在心中改变了自己对这场战斗的态度，开始后悔起了一开始对技能点的调整。想通了的他手指cao作的速度不减，进攻的路数却转变成了另一个他更为舒服的方式——魔术师。 另一边，高英杰也难以抑制惊讶的情绪。 商征羽居然把队长的每一步都计算到了！对面魔道学者的一举一动都曾在他眼前表演过无数遍，无论是飞行的角度、技能释放的时机抑或是刚才王杰希突然采取节奏转换的节点，完完全全与先前的训练一致。这怎么可能？ 并且另一种怪异的感觉在脑海中升腾。多次的演练让他对魔道学者的动作了如指掌，也对双方血量的下降速度有数，但就算刨除账号在装备上的差距，现在他的血条也不会是眼前的样子。 队长还剩54％的血条，而他还有47％，这是之前从未打出过的差距。按理来说，既然商征羽可以算准技能，那么就不会算错更为简单的血量，只能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高英杰皱着眉，可屏幕中愈发迅捷的对攻让他分不出心神去细想这个问题，只好全力以赴当前的比赛，把这个疑问暂时搁置在一旁。 王杰希的打法有回归魔术师的趋势，高英杰也并非没有应对之策。他比微草队长年轻得多，所以cao作极快，加之经验缺乏的小毛病被重复的训练给纠正了，至少在这一场上他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手速过快快带来的破绽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各种技能的衔接被他做得滴水不漏，丁点小毛病都抓不出来，连台下位于嘉世战队位置旁边的蓝雨正副队长也微微颔首。 “怎么看？”喻文州继续看着比赛，头也不会地问身边的人。 “这小孩真不像新人，cao作很快，而且很少有失误。他很了解王杰希，估计是喂招喂太多了，不然一个新人哪来的经验？我看今天王杰希是要在这小崽子身上翻车了。”黄少天絮絮叨叨一大堆，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他怎么这么像专门被调教出来对付我的，队长，咱可得把他列为重点对象啊，要是之后我们也在他身上翻车就不好玩了。” 说着他就要摸兜找手机出来记在备忘录里：“还得恭喜王杰希的一世英名毁在这里，这个不能忘了……” 以商征羽的听力想听到这些不费吹灰之力，他也拿了手机出来，在输入框里打上了一个“surprise”，不过手指虚虚地点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赛场上又是一片绚丽的特效和音效，现场的气氛却有些压抑。高英杰毕竟还是个新秀，又没在正式比赛中亮过相，虽有天才之名，却还远不至于有比肩王杰希的人气。这一场对决，从情感上来讲，绝对是王杰希的支持者更多。会向着高英杰的，也无非是想看看冷门，或者是不喜欢王杰希这类的心理。 此时都看出王杰希是落于下风后，整个场馆内的气氛不由自主地就沉重了起来。 可这样的氛围终究影响不到某些神经大条的人。 “那个……” 商征羽反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充电宝递到伸过来的手上。 “谢谢啊，”孙翔有些尴尬，眼神四处飘了几下，“……诶你没带着那条手链了？” “嗯，怕弄丢了。”商征羽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实际上他准备就全明星的这几天观察一下世界树对他的影响，根据诺玛的推断，在摘下手链后之前积蓄的能量会缓慢释放，在此期间他的性格会偏离正常人，血之哀的感觉会加强，体质也会回到原先的水准。可以采取一些措施加快这个过程，但是太黄太暴力了，不太适合在法治社会中进行。 来之前经理让他晚上去参加活动，估计又是陪酒之类的活儿，要是来个长得还过得去的老板就好了，这样大家都开心。 不要对他的节cao有太大期待，毕竟他的导师之一是声名远扬的副校长。 就在商征羽打着心里的小算盘时，蓝雨那边的讨论也继续进行。 “王杰希本不该输的。”喻文州忽然说话。 “嗯，这小孩太不像话了。我们队里要有哪个新秀敢这么没大没小，必须罚他打扫一个月的卫生，不，两个月！呃……我看还是三个月，嗯，三个月差不多。”黄少天说。 黄少天的废话喻文州自然是自动屏蔽掉，只是继续关注着场上说：“王杰希的技能加点，没有加彻底。” “嗯？”黄少天听到这话突然一怔。 论手速，大家都知道蓝雨队长的缺陷，而论到其他的话，喻文州却无一不是联盟顶尖的素质。王杰希的魔道学者加点没有加彻底，这一点，同样以判断力著称的黄少天完全没有察觉，他更多是在观察着二人实战中的破绽，假想着若是自己上阵的话会有哪些可乘之机。这细微的数据上的差异，他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 “所以他的技能伤害稍稍差了那么一点，在这样胶着的连续碰撞后，积少成多，终于显露出来了。”喻文州说。 “你的意思，他故意让那个小孩？”黄少天说。 “看起来是了，而且，他想不动声色地让……”喻文州说。 “用得着这么细心地去捧吗？”黄少天嘀咕。 “因人而异吧……有些人或者会因为惨痛的失败奋起，有些人大概就需要这样一次恰到好处的胜利竖立信心。那孩子我们又不熟，王杰希这么做，肯定也有他的道理。”喻文州淡淡地道。 “那还能让他得逞，赶紧戳穿他。”黄少天说。 “厚道点吧！为了捧这一下，王杰希的牺牲已经很大了。而且风险也很大，这要是被对方看穿了，效果肯定适得其反。他技能点上的相让，幅度绝对也不大，我看大概只是两个技能上低了一阶而已。能掌握得这么精准，也是下了一番苦心了。用心良苦啊！”喻文州感慨着。 黄少天听后怔了怔，少见地没有一堆话立刻堆上去，只是半晌后才道：“他还真自信，以为大家都看不出来吗？” 喻文州只是笑了笑，而后转头过来问了一句：“叶秋来了吗？” “我哪知道啊！”黄少天说着，头也转了，却是望向了嘉世那边，冲着某个漂亮的姑娘，右手扣了两个手指塞嘴里很是无赖地打了两个口哨。 嘉世的人都望过来了，结果偏偏就那姑娘，拉了拉衣领把头扭到相反的方向去了。 “靠，这个死女人！！”黄少天郁闷之极。 喻文州看在眼里，无奈地笑了笑，看到嘉世一堆人都在朝这望，却是又挥手和众人打了打招呼。 嘉世的人一个个挥手还礼，心里却是茫然得很。 商征羽倒是把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清楚楚，目光在喻文州脸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了片刻，引起注意前就收了回去。他手落到平板上切到音游的界面，换了首歌挑战。 一曲终了，屏幕回到选歌的初始页面，赛场上也已尘埃落定，烟尘散尽后，高英杰cao作的魔道学者仍然站在场地一方，头上是岌岌可危的剩余9％的血条。 全场一片惊呼后，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没过一会，开始稀稀拉拉地响起了一些响声，在这点掌声的带动下，声音已是越来越大，最后场馆再次陷落在雷鸣般的掌声中。 商征羽同样为这场战斗而鼓掌，尽管心中对王杰希的选择早有预料，但光凭推断想像的结果和现场观看到的还是有着区别，他很难不为这种选择动容。 而喻文州的能力也使他刮目相看，不愧是被誉为四大战术大师之一的选手，分析能力在联盟中是独一档的。 不过有他的参与，喻文州只能说是看到了表层的现象。 高英杰经过练习，就算今天的王杰希没有在技能点上有所调整，最终两人的结局也不过是同归于尽。而且按照商征羽对他建立的测写模型，他不会是那种知道王杰希放水后就一蹶不振的男孩，队长的爱护反而会让他更加努力。这种微妙的性格说不定王杰希也没看出来。 就像学校里虽然仍依靠着家中顶梁柱的优等生，他会对父母的付出抱有愧疚，然后投入更多精力在学习上来满足父母的期望。有时候这种性格会让自己很累，但对父母来说自己的付出有了回报，生活上的压力就能减轻一些。 商征羽希望自己养的所有小孩都像高英杰一样让人省心。 掌声渐渐平息，为表赞赏而起身鼓掌的喻文州也坐了下去，王杰希和高英杰被主持人再次带上了舞台，进行赛后采访。 来到台上，主持人还没组织好语言怎么把这个场面给圆回去，就见王杰希淡定地抓住了高英杰的左手腕，举起来，似乎是要给新王加冕。 “不得不说，这是很大的惊喜。” 作为当局者，王杰希其实很清楚，就算他把技能都点完了，最好的结果也是和高英杰一换一。高英杰能做到这种地步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细微但真实的笑意：“要肩负起微草的未来啊！英杰。” 商征羽听到主持人问了几个问题，王杰希简短地回答完后就放开了手，转身离场，独自一人缓缓地步入黑暗之中，他的目光也追随着这个并不伟岸的背影，那个模糊的轮廓似乎和记忆中的另一个人略有重合，彼时他以为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可后来才知道那人已经被肩上的责任压得喘不过气来，而那黑色的背影也是最后一面。 一直到彻底看不见，他才被诺玛的声音拉回。 “怎么，想到前男友了？”诺玛切断了游戏的音乐，通过蓝牙耳机八卦。 “你说的是哪一个，”商征羽面无表情地打字，“我真该把你对前置摄像头的权限给删掉。” “连我的性格都是你给的，只能任你宰割了。”诺玛无所谓。 “我做的诺玛明明是沉稳可靠的知心jiejie，不会问这么戳心窝子的问题！！！”商征羽打了三个感叹号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因为你刚才的表情不太正常，我想缓解你的情绪。是因为血之哀吗，要不要出去抽支烟？” “应该不是……有时候我真感觉你知道什么，可你根本不可能知道。”商征羽感觉膝盖又中了一箭，“待会儿出去透口气吧，这才刚开始没多久，一个人出去太显眼了。” 他还是点开了和王杰希的聊天，把之前打上去的文字发送出去，另一边的高英杰也收获了一句夸赞，等他结束采访下台后就能看见了。 果然，高英杰离开舞台就拿出了手机，还没回到选手席便迫不及待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关上手机后他依旧难掩激动，对身边等待上场的乔一帆露出一个有些兴奋的笑容，期望好友也能在挑战赛中拿出好的表现。 乔一帆抿着唇接受了他的祝福，双手紧握着上了台。 “乔一帆希望挑战的选手是，cao控有第一阵鬼之称的逢山鬼泣，虚空战队的队长，李轩！” 听见主持人报出下一位挑战者与被挑战者，让商征羽难得地惊讶了一下。虽然他是给出过建议乔一帆转修阵鬼的建议，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迫切地证明自己。乔一帆平时与他接触得少，他就不会花太多心思在一个边缘人物身上，性子上的印象也浅。这下班里的小透明不知往好的还是坏的方向一鸣惊人，作为老师的自然有点五味杂陈。 他叹了口气，把膝盖上的平板收回包里，起身离开座位。 郭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画面估计很残忍，我就不看了，去下厕所。”商征羽拍拍郭阳的肩，示意他让开。 郭阳挠挠头，还是收了收脚让他过去了。 选手区里，嘉世坐的位置离洗手间是最远的，而唯一的吸烟区就在厕所旁边，同时也是选手上下舞台的通道旁边，过去需要绕着半个场馆。更近一些的就在观众席了，但没有哪个选手会图方便跑到观众里去，商征羽也不例外。 他光走到门口就花了好几分钟，洗手间左侧通向舞台，右侧有一块比较宽阔的场地，用栏杆和体育馆外部分隔开，上半部分通入外面的新鲜空气，头顶是一些钢结构的框架，承载着上一层观众席的重量。因为要配合舞台上的灯光效果，舞台入口附近的通道都是一片黑暗，比较之下或许外面的夜空还要更亮一些。 商征羽站在垃圾桶旁边靠着栏杆点了支烟，他和烟雾融入夜色之中，远远看去就像只有一点火星漂浮在空气中，连垂头丧气退场的乔一帆都吓了一跳。 他顿在原地，艰难地辨认出黑暗中有个人形才放下心来，随即重新低下了头，闷闷地往另一侧走去。 商征羽眨眨眼，手上的烟还剩下将近四分之三，看来乔一帆坚持的时间有点短啊。 就在他以为这点小插曲过去了时，另一头的通道里又传来脚步声。 一个略微驼着背的男人慢吞吞地走来，由于昏暗的环境看不清面容，只有红色的火星子随性地飘在嘴边。 于是，黑暗的通道里，两点烟头面面相觑，同时露出了见鬼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