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991的晚风
【番外】1991的晚风
他们班是鱼龙混杂的普通班，有人秉烛夜读，也有人浑浑噩噩；有人锦衣玉食，也有人吞糠咽菜。 欺负许霜霜的是家里有点臭钱的贱男。 “身上一股垃圾味！许霜霜你洗不洗澡？不过睡在垃圾堆里，洗了也没用。” 许霜霜的父母在大城市打工，她从小跟着在镇上捡废品的爷爷奶奶生活。 大概是被谁看到了她帮爷爷奶奶收拾废品，班里私下都传开了。 其实也称不上欺负，因为贱男只会动嘴皮子，可许霜霜完全不受言语影响，只觉得吵，后来就给耳朵塞上了棉花。 贱男因此被其他贱男笑。 终于恼羞成怒，把没喝完的瓶装饮料砸向许霜霜的课桌。 “送你的！不用谢我！” 许霜霜受惊抬头。 周围嘘声一片。 “没风度啊大伟！” “好好给人家啊！” …… 或许是委屈，或许是疲惫，许霜霜的眼眶红了。第一次。 其余的贱男们又大呼小叫起来。 “快哄哄，要哭了！” 作恶的贱男面露得色，可他没高兴多久。 因为那瓶子又被许霜霜站起来狠狠地砸回了他身上，伴随着女孩凛然的一句：“滚！” 众人又开始叫好。 贱男憋红脸，上课铃声却在此时响起。 被迫散场。 程海坐在不远处观望，看到了许霜霜泛红的双眸，一瞬间，简直能把她的心击碎。 她一向觉得许霜霜长得丑，瘦得脸上的骨头都凸起了，能美到哪儿去？ 可今天，发现了新大陆。 这人，很坚韧很勇敢，眼睛……挺好看的。 其实许霜霜根本不需要谁的怜惜，但程海在心里怜惜她。 就在当天下午的体育课，程海把贱男堵在器材室，迎面一拳又一脚，把人踹倒在地。 受到侮辱的贱男爬起来，刚要反击就又被程海拧着手臂揿在地上。 贱男发疯似的叫嚣要让程海吃不了兜着走。 程海放他起来。 “我兜你麻痹。”一巴掌呼过去，贱男一个趔趄。 程海抡起拳头要打，贱男知道打不过，干脆抱头蹲下来求饶。 程海扯住贱男的头发，“你每天叽哩哇啦的，吵到老子了，知道吗？” “对、对不起……”贱男一副似哭非哭的表情。 程海还不肯放，掏出口袋里的折叠刀，打开，抵在贱男胸口，阴恻恻地笑：“我爸我叔都在牢里，我妈早就跟人跑了，你再烦到我，你可以试试，我陪你玩玩。” 贱男逃的时候腿都在哆嗦。 当天，就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 周五放学，住校的要去汽车站坐车回家。 程海左等右等，等到许霜霜，悄悄跟她买了同一班车的票。 她过去坐许霜霜旁边的位子，许霜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们同一个镇子出来，许霜霜文化课成绩好，考上了市里的高中；程海是为学校参加体育比赛进去的。 所以，一个在颠簸喧闹、闷热熏人的小巴上还能看书，一个坐下就歪头大睡。 半个小时后，程海流了一身汗热醒，转过去看还捧着书的许霜霜，迷迷瞪瞪地说：“你这样，费眼睛。” 许霜霜抬眼瞟一眼程海，继续看，并不回应。 程海也不介意，闭上眼假寐，把头歪向许霜霜那边。 整个小巴都是臭的，只有许霜霜是香的。 可能是洗头膏，也可能是肥皂，也可能是少女本身…… 程海无限沉浸，再次缓缓进入梦乡。 到车站了，程海早醒了，但不动。 许霜霜只好轻轻推她。 程海揉揉眼睛，缩了缩身子，让出些空隙。 许霜霜只好腿与程海的膝盖紧贴着挤出去。 那样近，那样芬芳。 程海瞧着许霜霜，闻着许霜霜，很想抱住许霜霜。 但她只是等许霜霜下车，抓起背包远远跟在后头。 许霜霜不知道。 程海跟着，跟到她回家，看到许霜霜帮爷爷将纸板箱、塑料瓶装上脚踏三轮车。 许霜霜骨头细，且极瘦，大臂还没程海的手腕粗。 程海胡思乱想地担忧着，转身回家。 在家里扒了几口饭，程海又去许霜霜家附近转悠。 夏季昼长，落日的余晖洒在大地。 程海仰头，看到许霜霜在自建房的顶楼阳台晾衣服。 大约也是刚洗完澡，披着未干透的长发，穿着一条长裙。 举手投足，韵味悠长。 程海朝楼上喊：“许霜霜——” 是她从胸腔里喷薄出的渴望与热切。 许霜霜一惊，不理。 程海又喊。 许霜霜急恼：“来了！” 想马上堵住程海的嘴。 “什么事？”走出来，许霜霜站得远远的。 她不知道这个跟她从小学、初中、高中一直都在一个学校却从无接触的人突然接近是什么意图，但她知道还是不要跟这样的人有什么来往比较好。 ——程海从初中起就劣迹斑斑，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早恋都算不上什么了…… 何况，omega敏锐的直觉，虽然没有深想，但…… 程海在太阳光辉完全消散的前一刻，切切实实地见到了清新动人的许霜霜。 程海走上前去，在两边高高垒起杂物的门口，想牵许霜霜的手。 女孩悚然，然而后头是墙，退无可退。 情急之下，许霜霜脱口问程海：“你打了黄大伟？” “谁跟你说的？”程海果然停下来。 “忘了，很多人都这样说。”许霜霜又问，“是你吗？” “嗯，给我自己出气。” 天越来越暗。 “出气？” “对。” “哦……” 许霜霜却不问下去了。 “你不要怕我——”程海轻轻叹了口气，“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那你让开。” 程海侧身让开。 许霜霜转身跑进家门。 程海一把拉回，抱住吻她。 唇贴唇，仅一秒，就被躲开了。 可程海骨头都酥了。 香软清甜，回味无穷。 程海见好就收，放开了许霜霜。 “砰——” 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