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完美的替代品

    梁绚家里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只是经营不善，近些年公司益发岌岌可危了。可这些似乎都跟梁绚没什么关系。跟普通商二代的子女不同，梁绚读的并不是工商管理专业或者市场营销专业，她潇潇洒洒地报了与之毫无关系的音乐学专业，并在前阵子的校园十佳歌手大赛上大出风头。

    江媚绮就是因为那场比赛注意到她的。

    江媚绮顺着嘈杂的音乐来到夜莺的舞池大厅，地板震得她的脚底发麻，她站在舞池的边缘，能透过绚烂的灯光看见站在舞台上站在电子琴前的女人。

    跟jiejie江媚青rou眼可见的美丽不同，梁绚的容貌相对来就要普通得多。当然，那只是跟江媚青比起来，如果只是站在普通人之间，她尚且算得上干净清丽，但也仅此而已了，不过也许因为会弹琴唱歌的缘故，让她身上多了几分不羁与随性的气质。这样的气质最为吸引女性。

    而且她的声音……

    江媚绮闭眼聆听着她温柔的歌声，聆听着音乐伴奏中那道熟悉的人声，不知不觉，她的脑海中浮现出jiejie的容貌。

    和jiejie一模一样的声音让她鼻头再次发酸。

    她又想哭了。

    “这里！”位于角落的卡座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江媚绮应声望去，那里坐着她的三个室友以及几张陌生的面孔。

    江媚绮并不住在学校，不过平时上课还是会和她们一起，关系只能说一般。

    她吸了吸鼻子走过去，余佳佳给她让出一个位置，并依次给她介绍旁边几个陌生女生。

    都是她们在学生会部门里认识的学姐，江媚绮与之点头微笑就算打过招呼，并没有报自己的名字。

    另一位室友崔妍微醺地靠着其中一位长发学姐的肩，烟视媚行地笑：“学姐一定已经听说过了吧，这位就是新亚集团的大小姐江媚绮。”几人惊讶之际，她紧接着又说：“不过很可惜，你们已经没机会了，因为人家心里已经有台上那位了。”

    另一位学姐短发学姐扭头望去，“那个人？”

    club的舞台很逼仄，舞台上留着梁绚一个人，她正唱着一首原创的后摇，眼眸微微垂闭着，任由灯光在她的身上晃动。

    “哦，那个十佳歌手的第四名。”

    长发学姐笑得促狭，“不是很熟，不过她的那件抄袭事件倒是如雷贯耳，没想到来这里卖唱了。”

    学姐这里说的是十佳歌手大赛的总决赛上，梁绚唱的那首原创歌曲被爆抄袭的事。那件事也算是轰动一时了，锤她的人还是曾经和她一起组过乐团的旧友，更增添了事件的戏剧张力，差点上了当地的实时新闻不说，因为闹得太难看，原本的夺冠大热门梁绚最终成绩直接被暗箱cao作，最后不光没进前三，自己的名声也跟着臭了。

    几个人笑起来，短发学姐看向她，“江大小姐喜欢这样的？”

    “就是说啊，”崔妍慢条斯理给她添上酒，“我们江大小姐的品味一向非同常人。”

    江媚绮双腿交叠，无所谓地垂眸抿酒，“我喜欢她的声音，抄不抄袭都不关我的事。”

    说完，她打个响指叫住端着餐盘路过的侍者，“点一瓶你们这里最贵的酒，够叫台上那位过来陪我喝两杯了么？”

    侍者闻言笑了笑，“您稍等。”便去了。

    余佳佳吹了一声口哨，“大小姐真豪气。”

    正好这一首歌唱完就中场休息，舞台上的梁绚见下面侍者冲她招手，正好唱得口干舌燥，她来到舞台的边缘，打开放在这里的水，一面喝一面将耳朵覆过去。侍者贴在她耳边细说着，她的脸色微变了变，顺着侍者的视线看去，正好对上江媚绮的视线。

    江媚绮与她勾唇浅笑，可对方却立即露出烦躁与厌恶。长发学姐揽着崔妍的肩，浅浅地笑，“看来对方有点不识好歹。”

    江媚绮放下酒杯站起身，“我去去就来。”

    穿过人群，迎面而来的侍者将她拦住，“不好意思小姐，歌手说要赶最后一班地铁，可能不太方便。”

    “让开。”

    “小姐，您、”

    “放心，我们是同学，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她推开侍者，向舞台后台走去。

    舞台后台仅仅只是一条狭窄的过道，过道尽头就是阶梯，江媚绮拾级而上，那个人影正在阴影里收拾东西。

    “架子真大啊，大歌手。”

    舞台的地板是木质的，下面空心，上面铺着薄薄的黑色毯子，她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靠近，高跟鞋踏得地板咚咚作响。

    那阵震动传到梁绚脚下，梁绚烦躁地停下动作。

    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这个人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自己的周围，比如明明不是艺术字的学生，却非要跟她一起上课，练歌也要跟着，各种各样的零食往她怀里塞，问她想干嘛，就说喜欢自己的声音，「这些吃的是听你声音的报酬。」好不容易歇了一阵子，梁绚以为她已经厌烦，没想到天杀的又来纠缠她。

    “你能不能不要再缠着我了，我说了我不喜欢你。”她说。

    江媚绮不怒反笑，“啧啧，真没想到你们家的情况已经差到让你出来卖唱了，诶，大歌手，你就跟我交往一阵子能怎么样？你的尊严难道比你们家公司的存亡还要重要？”

    “我家公司怎么样不关你的事，”她拉上挎包的拉链，一把背到肩上，“我对你不感兴趣，更不会为了投资跟你这种人交往。”

    江媚绮不依不饶地拦住她，“我这种人是哪种人？”

    地板突然传来一阵更为剧烈的震动，舞台上随之响起一首躁动狂热的摇滚歌曲，应该是另一位驻唱上台了。

    江媚绮收回视线，发现梁绚已经转身朝另一侧的阶梯走去。

    “诶！你给我站住！”

    她忙跟上前去。

    二人一路走下阶梯，挤入舞动的人群里。

    江媚绮在她身后喋喋不休，“虽然你对我不感兴趣，可我对你超感兴趣啊。诶，梁绚，我劝你识相点，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走在前面的梁绚的背影这时忽然停住。

    她以为梁绚被她的话术给唬住了，正要得意   ，忽听梁绚前方一人说：“梁绚，你真是好意思，抄袭的歌曲还有脸拿出来卖。”

    江媚绮从梁绚身后探出头来，前方平台的栏杆边上正靠着两个人，她们手上各拿着一瓶酒，说话的是其中红头发的女生，皮衣皮裙，打扮得颇为张扬，旁边黄头发的女生也不遑多让。

    周围嘈杂，可是一个“卖”字各外清晰。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好歹也是第四名。”黄发一面说一面朝她们走来，“真是不好意思了梁绚，要是知道你在这里卖唱，我们早应该过来给你捧场才对。”站定面前，黄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江媚绮，她单手搭在梁绚的肩上，惊讶道：“你们在一起了？是不是应该说声恭喜？”

    “哈哈，不客气。”

    梁绚肩膀一抖，侧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试图避开她们。

    “梁绚！”身后传来黄发的扬声呼喊，“十佳歌手大赛前三名会被唱片公司签约，温蔷说要带着我们继续组乐队，你要是想参加的话记得好好跟她认个错！”

    红发在一旁讥诮道：“人家都有江家大小姐，还需要你多管闲事？”

    梁绚脚步一顿，没等她们说完就快步离开。

    江媚绮看了眼身后逐渐被人群淹没的红色和黄色，问梁绚：“她们是谁？”

    “原来乐队里的吉他和贝斯。”梁绚低声回答。

    跟她们不一样，梁绚的头发是原生态的黑色，没有烫也没有染，扎着一个利落的高马尾，额角两侧留着刘海儿，显得利落英气，较之她们还顺眼得多。

    江媚绮会意点头，然后无所谓地说：“不就是签约公司嘛，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

    “嘁，还真是嘴硬，你知不知道还没出名就背上抄袭的名声，后面想签约有多难？只要你跟我交往一、不，交往半年，你身边所有的麻烦我都可以帮你解决掉。”

    她愣了片刻，骤然停下脚步转身，“就算我抄袭又怎么样？你也不过只是她们江家的养女而已，你确定你真的能帮得了我”

    “你说什……”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想跟你在一起，更不需要你的帮助，这种交易让我觉得恶心，你也是！”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就像jiejie注视着她的那种视线，还有她的声音，她的语气。

    她像jiejie那样，那么厌恶地拒绝了她。

    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舞动的人群里。

    江媚绮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晃动的灯光打入瞳孔，刺眼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