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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规矩,我进公主府的第一个月要先学规矩,那段时日我没有被安排近侍的活,因而倒是偶尔清闲起来。 那天我闲来无事,便想去花园看看池里的金鱼,当时云淡风轻,花园的梅林里却似乎有风在摇动。 我心里好奇,便悄悄过去查看。 虬枝与花蕊交错之处,一抹轻红的身影翩然地翻飞,那手中的银光如龙,带起一阵风吹花落。 我头一次知道殿下还会舞剑,而且舞得比我家中的嫡长兄还要好。 我看得愣怔,直到她也看见了我,我才下意识想要逃跑,跑了两步又觉得不合规矩,连忙转身跪进雪里求她饶恕。 然而殿下并没有怪罪我,她反而捡了一朵梅花簪在我鬓间,笑着问我想不想学。 从此我与殿下似乎亲厚起来,她待我与其他女使总是不同,甚至陛下赏了东西,她也总是随意翻看一下,然后忽然叫一声“竹子”。 她喜欢打扮我。 御赐的脂膏香粉,被她换着样地点缀到我脸上,那些从前不敢肖想的东西妆点起来,让我觉得飘飘欲醉。 那分明是蜀绣落上粗麻,御笔点上草纸,却还是让我产生了某种错觉。 某种要被世间一切美好堆砌起来的错觉。 思起殿下挑着我的下巴夸我好看的样子,我便是夜里也睡不着。 横竖难眠,我便起身写字。 我会写两个字。 凌阳,那是殿下的封号。 虽然封号理论上无需避讳,但管事姑姑教规矩时,还是叫我熟记,每个字写来都要减去两笔。 似乎没人知道殿下的闺名。 我心里藏着隐约的失落,在夜里挑起一豆灯光,反复描摹减了笔画的“凌阳”二字。 漏夜起了风,卷起白日新下的雪,洇过纸窗的冷意纷纷袭来,却被一缕幽香理得缠绵。 殿下走起路来很轻,通常只有环佩叮铃。然而今夜她只着了单衣,像是夜里辗转难眠,偶然兴起过来的。 没人叫我,我只能在她的手指指向我的字时,慌乱地起身行礼。 她点头示意我起身,又接过我手中的笔,慢慢将缺了的笔画补全。 那浅浅的几笔苍劲有力,像她锋利的眉眼,也像她孤冷的笑靥。 “我早说过不用避讳。”她将我扯进她渗着凉意的怀中,取了空白的纸页,在我身后与我共执一笔。 她一边又写了一遍凌阳,一边缓缓地问我:“你读过书么?” 我紧了紧手中的笔杆,失落像滚滚巨石砸在我的背上,令我颤抖起来:“奴婢没有。” “没事,不晚。”她抚了抚我的头发,语调柔和得像窗外飘进的梅花。 比起婢女,我更像是殿下的伴读。 她总是夜里亲自来教我读书习字,虽然那时光很短暂,于我却仿佛是天恩。 她通常是教给我一首诗,或是一首词,甚至是一篇戏文,然后叫我在那里临摹感悟,她独自捡了其他书册去读。 我忍不住偷偷瞥她,发现她读的是一本《战国策》。 “你很喜欢看本宫。”她目光没有移动,声音却像长了眼睛。 她对我很独特,私下里极少自称“本宫”,日子久了,我发现她只有生气时会这样说。 殿下的喜怒总是不形于色,而我却有幸窥得一二。 我一面惶恐,一面又暗自庆幸。 我像往常一样跪到她脚边请罪,等着她像往常那样摸摸我的头,然后轻轻揭过。 殿下脾性很好,唯一的要求便是对她说真话。只要我将实话说出来,她心情便好上几分。 “奴婢是想,若能再学快一些,是不是就能和殿下读一样的书了。” 我那时年纪尚小,一心追上心里的光,所思所想难免幼稚荒唐。 我看见她总是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将手里的书重重一放,第一次呵斥了我。 我那时怕极了,比二jiejie要杀我时还要害怕。 然而哪怕我低头哆嗦得像只将要冻毙的鹌鹑,她也没再像从前那样心软。 沉重的檀木板不留情面地打在我举过头顶的手心,膝盖上的刺痛一时不忘地将殿下的训诫刻进我抽痛的心。 待到我的手心肿起一片yingying的血块,她才幽幽地说道:“这是罚你习字时不专心。” 紧接着,她叫我抬头,板子轻轻贴上了我的脸颊,一字一句地碾碎我心里的幻想:“下面是罚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二jiejie也这样打过我的脸。 但没有这样疼,这样久。 二jiejie终归是个娇气的闺阁姑娘,见我难看就嫌弃地扔了板子。 然而殿下不同。 她读的是治国策,使的是安邦剑,她必要有一颗帝王般无情的心。 而我是不配与她并肩的。 我记住了,却到日后很久才明白为什么。 她教我浓词艳赋,教我拿软剑挽剑花,教我日夜梳妆保养,不过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方便赠送的美丽玩物。 可我明白得太晚。 当我想透一切时,殿下早已成了我心口的痣,让我无论如何不敢忍痛去剜。 人们总说欢乐时光是短暂的,可年少时那份欢乐,我却记得太久,想得太多,以至于好像我从未走出过那段时光。 哪怕那天公主带我去某位官员府上,让我亲眼看那个反对她的人如何惨死。 那时正值盛夏,竹林掩映的小筑里传出短促的窸窣声,轻微的挣扎并没有带来太大响动,女子尖锐似箭的金簪精准地插进了男人的死xue。 大片的鲜血从那先是僵硬,而后软软地歪下、最终又定格的脖颈处喷涌,将跨坐在男人腿上的女子染红了一半。 她幽幽地回头,殷红的嘴角像那金簪上头的花,一切都只为了这一刹那的绽放。 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叫作惊心动魄的美。 殿下没说什么,杀人的女子也没说什么,她幽幽地望着殿下,嘴里的毒和着血往外流。 最后她瞳孔一缩,张嘴好像终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只是无声地断了气。 原来我并不特殊。 我只是殿下众多匕首中的一个。 回去的路上我浑身发寒,缩在角落控制不住地抖。 殿下时不时看看我,我却不敢回看她。直到她将我搂进怀里,清幽的香气萦绕在我鼻尖。 她问:“竹子,你感觉如何?” 她是确实在问我。 我或许别的不行,但察言观色早就成了本能,我可以十分清楚地感觉到,殿下此刻并非在质问或者试探,反而更像是某种特殊的情绪。 是关心。 “本宫只告诉你。”她说这话时,手指略微压着我的脑袋,似乎是不想让我抬头看她的脸色,声音也压得淡淡的,可我还是从中听出了些微的忐忑,甚至像是下意识变了自称:“你若不愿意,我就不叫你去做。” 那一刻的殿下仿佛风中芦苇,摇摆不定。她的心似乎时而倾向一边,时而又倾向另一边。 最终她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我。 如同站在高台上向我递下一柄尚方宝剑。 理智告诉我,那是我唯一逃离的机会。 可殿下怀抱着我的指尖,又如同敲开磐石露出的暖玉,温软到我怎么也挪不开眼。 我一下就哭了出来,挣扎着抬头看她,硬生生撞进她来不及收敛的、错愕的眼眸里。 那似乎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像真正的女孩那样哭,也是唯一一次看见殿下女孩般的神情。 她很快想要遮掩,甚至带了愠怒,却被我接下来的话问得别过了头:“殿下。” 我执着地望着她,她背对着我,我不知她究竟有没有过一刻的动摇,但我依然捏了捏她的衣角,仰着头看她发间温润的珠钗:“您还会亲自教我用剑吗?” 我有千言万语道不尽,只能发此一问表衷心。 好在她头上的步摇很轻微地上下摆动两下,代替那冷硬的背影给了我想要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