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俄狄浦斯
“看来天主教快顶不住压力了，自从爱德华死后，天主教徒被伤害流血事件就层出不穷。”迪奥主动牵住乔纳森的手，“要和我出去看看吗？” 乔纳森看向站在阳光底下的金发少年，今日他穿的是麦迪·以诺准备的白色公主裙，父子俩在迪奥的服装上持有不一样的意见，麦迪更偏好将迪奥装扮的像个纯洁无瑕的少女。 “麦迪呢？以诺家族的人愿意放你出来？” 迪奥翻了个白眼，“拜托！他们当然不会放我出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别提这个了，我们快走，我能出来的时间不长，等会儿被他们发现，我就再也不能出来了。” 迪奥拽着乔纳森往前走，此时他们正身处在华盛顿最繁华的市中心，照理来说现在正是商家开门营业的时间，然而至昨夜开始的游行暴动，将这片区摧毁得不复往日繁华。 “真漂亮啊，你闻到了吗？属于人类的愤怒是如此美味，虽然祂和你不合，不对，准确来说，是与你体内的祂不合，但对于人类的一举一动，祂们同样能感知到。” “我体内的祂？” “是的。别问我祂是谁，我只是个黄印，是黄衣之王的专属物，是没有资格直呼祂们的名字。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按人类的认知来讲，祂们拥有某种亲属关系。总之就是祂将我从你脑子里驱逐出去，还差点造成我精神衰竭。” 迪奥穿行在人群中。很奇怪，这群暴乱分子仍在高声喧叫，在投掷燃烧瓶，在制造一切能引起恐慌的行为，然而他们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迪奥和乔纳森，如同摩西分海，暴乱的人群自动为他们分开道路。 “别感到奇怪了，难道天主教会的人没有跟你说过，我们都是祂们选中的人类。对于眷顾者来说，运用一点点的能力来屏蔽人类还是能做到的。” 迪奥像是有读心术，总是能在乔纳森感到疑惑时，为他解答问题。 “要吃巧克力吗？我身上还带着点巧克力。”乔纳森拿出他身上带着的巧克力。 迪奥先是疑惑的看了眼乔纳森，随即大笑出声，“哈哈！真不愧是乔乔，知道我能读懂你的心思，索性就说点不相关的事。” “那你的回答？”乔纳森抱着迪奥找了个尚且完好的地方坐下，这里本该是个咖啡厅，可惜已被愤怒的人群点燃，现下只剩个空壳。 接过乔纳森手里的巧克力，迪奥咬了一口，舌尖品尝到甜味，迪奥不喜地将它丢进尚未熄灭的余火里。 “怎么你们都喜欢拿甜食给我吃。”迪奥不满的抱怨着，“斯维尔是，麦迪也是，难道大人们都默认孩童喜欢甜食？” “斯维尔？说起斯维尔，我倒想起一件事。昨晚斯维尔逼问我，关于你我之间的事，不过后来他主动结束了话题，现在仔细想来，当时他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急匆匆地离开。” 乔纳森记得自己身上还有块黑巧克力，那就纯粹是苦味的，他拿出来递给迪奥。 这回迪奥没有再丢掉，满足地咬了一大口苦巧克力，“嗯哼，那是因为他看见了玛丽莲夫人。准确来说，是玛丽莲·诺德加·以诺夫人。如果你见过斯维尔的私人医生利娜·路德维希，就会发现她和玛丽莲夫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看你困惑的样子，看来柯蒂斯也没有跟你说，那晚在轮船上，他对斯维尔所说的证人，正是利娜·路德维希。” “俄狄浦斯。”乔纳森一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没错，俄狄浦斯，真是在准确不过的形容。这个斯维尔妄图像俄狄浦斯一样弑父娶母，但他忘了，麦迪可不是拉伊俄斯，会对这么一个危险的存在不设防。麦迪是明确知道斯维尔的恋母情结，所以才会把他流放到英国，还除了他以诺的姓。现在就看这父子俩谁能赢到最后了。”迪奥吃完了苦巧克力，现在正晃悠着小腿，饶有兴趣地观看外面的游行暴动。 “他们不会是胜者。”乔纳森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什么？你是说斯维尔和麦迪？”这次轮到迪奥提问了。 乔纳森摇头，“不止，天主教会与以诺家族，明面上看是宗教斗争，实则两方都心知肚明，这是权力之争。以诺家族想要将天主教会这么多年以来，盘根错节的势力根系连根拔起，这样自己便能取而代之。然而他们打错了算盘，天主教会可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怕是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不一定，作为被祂选中的人类，你是唯一能杀死我的人。只要我死了，那么以诺家族所做的一切便是无用功。”迪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兴奋地跑到乔纳森正对面站定，“怎么样？试试用祂的能力杀死我。神明的力量，可是那些信奉者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领域。” 迪奥说着取下纱布，一对异色瞳眸牢牢盯着乔纳森，右眼黄印依旧疯狂颤动着，莫大的恨意从中宣泄而出，然而这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迪奥看着那双与莉莉娅相似的蓝眸，其中倒映出小小的自己，一半扭曲，一半兴奋，他听见蓝眸的主人回答道，“我只会保护人。” 属于人类的温暖将迪奥怀抱，与母亲同样地令人感到安心。 终于，这支小玫瑰收起了一身尖刺，没了那些侵略性强的艳色，只有怀抱者可见的纤细柔弱。 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嘿！你想听一个老酒鬼的故事吗？”迪奥没有等乔纳森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老酒鬼不是生来就是酒鬼，他有幸福的家庭，可战争来了，于是他选择了从军。他很幸运也很不幸，幸运的是他在战争上活了下来，并在战后被授予了军功章，不幸的是，那是以他的脊柱侧边中弹为代价。名为日不落的帝国再次胜利了，然而战后的帝国无力负担那些高昂的公共福利。于是老酒鬼意识到，荣誉与生存不可兼得。他需要钱，于是他变卖了勋章，他需要拿钱来买酒，因为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他需要更多的钱，于是他选择了和一个小混混一同行骗。一个典型的恶性循环。” “听着，小鬼，战争可不是什么热血的事情。战争将一切杀人行为合法化，听起来很酷？得了吧，上了战场，没人在乎曾经的你是强盗，贵族还是学生。因为在战场上，你就是一个数字，一个可有可无的数字，对于一个数字，国家是不会特意记住。”再一次喝到醉醺醺时，老酒鬼对着小混混如此道。 “这个国家抛弃了他，如同他的妻子，如同我的父亲，这是老酒鬼的故事绝尾，也是我的故事伊始。” 迪奥的语气明显低沉了下来，“乔乔，我不是那些天真无知的孩童，我是骗子，是杀人犯，是连接世界末日的通道。这样的我，你还想要保护？” 乔纳森难得纯粹地笑了出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真实的你。迪奥，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我会保护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只属于乔乔对迪奥的承诺。” ———————————————— “他的确做到了承诺，真是太有意思了。哈斯塔与克苏鲁，我与乔纳森，本该如祂们一样敌对的我们，却拥有着超出一般的亲密关系。” 迪奥哈哈大笑，毕竟任何一方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