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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之读心神探 第236节

    “他换了姓吗?”

    “看来,他还算没有忘本,没有丢掉祖宗,是不是?”

    “原来,他依然姓龚,没有离开罗县。”

    龚大利一个字也没有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赵向晚的眼睛像有按照灯一样,将他心底藏着的、最隐秘的角落都照得明明白白。这个感觉太过可怕,他吓得两条腿开始哆嗦,嘴里只知道说:“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向晚与龚大利身上。

    气氛太过紧张,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

    李明杨呆坐在一旁,看着昨晚还言笑晏晏的小女警,陡然之间言辞似刀、步步紧逼,心神为之所夺。这,这是问话吗?审讯也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吧?

    赵向晚厉声道:“十六岁的杀人犯,被父母、亲人包庇至今,还有胆量留在罗县,天良丧尽!全家都得遭天谴!如果老天不开眼,那就让法律来说话!”

    她的目光里,由冰转火,喷射出炽热的烈焰,灼烧着龚大利的灵魂,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要,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一只手扶住桌边,一只手撑在地面,老泪纵横:“我也怕,我也怕!大壮小时候总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大利哥,让我带着他捉泥鳅、摸田鸡,我比他大了十岁,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被杀的那一天,我跟着进了屋的,一屋子都是血,我真的好怕。”

    赵向晚没有丝毫同情,厉声喝斥:“说!龚四喜在哪里?”

    龚大利拼命摇头,两行鼻涕被他甩到了脸上,看着狼狈又可怜:“不知道,我不知道,他长大了,走了,不在家!”

    赵向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不,你知道。你觉得他有良心,对吧?没有忘记祖宗的姓,逢年过节给你送钱送礼物,多么风光!”

    听到这里,坐在一旁的李明杨眼睛忽然瞪得老大,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妈呀,她说的人,不会是我们龚所吧?】

    【本地人,和龚大利很像。】

    【经常看到龚大利和儿子来找所长。】

    赵向晚忽然转过头,看向李明杨。

    正对上那双漂亮的凤眼,李明杨这才知道龚大利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这个女警的目光里,带着风、带着雪、带着雷霆闪电!

    不管是谁,不管心底藏着什么秘密,在这样的目光之下都藏不住半分。

    赵向晚忽然嘴角一勾:“李警官,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李明杨哪里敢承受,慌忙摇手:“没没没,我不知道。”妈呀,太可怕了!被她这一望一问,李明杨心虚得厉害。

    赵向晚继续看向龚大利:“看来,你儿子当真很有成就。踩过六具尸体,走出尸山血海,走的却是阳关大道,就没有回过头看看,他的身后,是一个个血脚印吗,是一个个索命鬼魂?”

    龚大利被赵向晚的话吓得魂不附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大壮,大壮,我年年给你烧香,我年年给你上坟,你别再害我,别再害我儿啊。他已经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所以他报警校,当警察,他抓了很多坏人,他立了功,他当了领导……”

    赵向晚:“警察?姓龚?在罗县?当领导?是不是……”

    龚母拼了命地将龚大利拉起来,一边哆嗦一边掐他人中:“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回去给四儿打电话,你别说了!”

    赵向晚:“打什么电话?我来帮你们打!”

    说罢,她当着龚父、龚母的面,拨通星市公安局的电话:“许局?是我。请你派人到四季大酒店,把龚有霖一干人等全都请回重案组喝茶。”

    她目光似电,紧紧盯着龚大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是!他,就是龚、四、喜。”

    龚大利凄厉地叫了起来:“不是!你胡说——”

    “咔嗒!”

    电话挂断。

    龚大利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不是不是,有霖不是四喜,不是的!”

    祝康一把扣住他双手,动作娴熟地将他双手扭到身后,铐上手铐:“老实点!”

    李杨明看得目眩神迷,不知道身在何处。啊,重案组的刑警们,办事效率都这么高吗?他们这行动力,像坐火箭一样。上一秒还在问询,下一秒已经开始抓人了。

    【龚有霖所长,就这样被抓了?】

    【怎么这么快呢?】

    【多少人上访,都没有扳倒的保护伞,就这样倒了吗?】

    李杨明恨不得马上打电话给潘磊,让他点鞭炮庆贺一下。不过,他依然有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总觉得眼前这一切不像是真的。

    赵向晚再一次看了他一眼:“李警官,派出所里还有没有潘主任的人?”

    李杨明点头:“有!”

    赵向晚说:“让他们进来,帮我看着这两个人。我还要继续审下一个。”

    下一个?

    哦,李明杨的脑子终于开始恢复正常:“哦哦,好!”

    他起身拉开会议室的门,赵向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今天之后,你们派出所会变天,你和潘主任的机会来了,可要把握好了。”

    李明杨智商上线,兴奋地应了一声:“是是是!”

    李明杨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想,只要人被抓,那杀人案之后必定会审出贪腐案,咱们汽车站派出所的天,真的要变了。必须得抓紧时间,还得防着点卢局长,小心、小心,不能走漏风声。

    赵向晚看着他奔跑的背影,微微一笑。很好,只要发挥他的主观能动性,就能抢出时间来。

    李明杨带了两个民警进来,一个看守龚父、龚母,一个守在会议室门口,自己则到会客室把卢尚武的母亲孙友敏带进会议室。

    孙友敏是个六十岁的农村老妇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腰板很挺,走路很稳,穿着自己做的蓝布大褂,收拾得干净利索。

    一进会议室,身后的门便紧紧关闭,门口还站着一名警察守卫,再一看龚父、龚母被押在一旁坐着,孙友敏的神经顿时就紧绷起来。

    【警察要干什么?】

    【这里不是有霖那娃娃的地盘吗?怎么他们敢对付姓龚的?】

    【难道是……事发了?】

    孙友敏忐忑不安地坐下,看向带自己进来的李杨明:“李警官,这是怎么回事?三堂会审吗?搞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是要对付我这个老婆子?”

    李杨明转过头看向赵向晚。

    赵向晚态度很客气:“您请坐,有件旧事,想向您打听打听。”

    听到她说的是罗县话,孙友敏眯了眯眼,看赵向晚有些眼生,不解地问:“你是新分来的警察?我怎么没见过你?你们所长没有交代过,我们三村湾的老人,要好好尊重吗?”

    赵向晚反问:“尊重?那些包庇儿子犯罪的老人,也要尊重?”

    孙友敏一听,这架势不对啊,她根本不肯坐,就这么站着,右手一挥,毫不客气地说:“你这个小警察很不像话,我要见你们龚所长!”

    赵向晚坐在桌前,右手放在桌上,轻轻点了点:“龚所现在市公安局喝茶。”

    孙友敏眼珠子转了转:“什么意思?”

    【被抓了?怎么回事!辉辉从来没有提过。】

    听到她心中所想,赵向晚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辉辉?卢辉吗?他是孙友敏的什么人?为什么叫得这么亲切?难道是……

    不对,卢尚武1977年因招工原因迁出原籍,没道理会当上罗县公安局的局长。

    赵向晚看着眼前这个态度强硬的老妇人:“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孙友敏一惊,抬手在桌上一捶:“你们在搞什么鬼?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向局里汇报?”

    看到老太太这做派,赵向晚觉得可笑至极:“向谁汇报?卢辉卢局长吗?”养尊处优当老太君久了,完全忘记自己曾经也是穷苦农民吧?

    孙友敏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当然!派出所归县公安局管,你们是哪来的?把龚所长带到哪个市里去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向县公安局汇报?”

    【辉辉到底在搞什么鬼?现在是不是脾气太好了一点?底下人竟然敢造反了!】

    【老娘先忍忍,回去就让他抓人。】

    赵向晚一拍桌子,霍地站起:“卢辉是谁?”

    孙友敏被她气势所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你,你干什么?”

    赵向晚目光炯炯:“我问你,卢辉是谁?”

    似乎有一张网,笼罩在孙友敏头上,她却浑然不知。

    孙友敏依然倔强:“他是我们罗县公安局的局长,你莫嚣张啊,你要是敢在我们罗县这么嚣张,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赵向晚嘴角微勾:“我嚣张吗?”

    孙友敏眼睛一瞪:“你敢跳过龚所长到我们三村湾抓人,就是嚣张!”

    赵向晚:“我抓人了,那又怎样?”

    孙友敏:“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过去,卢局长就会派警察过来带走你?”

    赵向晚:“是吗?”

    孙友敏皱起眉毛:“你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赵向晚忽然目光一敛:“卢局长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孙友敏眼珠子一转:“他尊重老人。”

    赵向晚忽然哈哈一笑:“我看他,是你亲儿子吧?”

    孙友敏这个时候才想起儿子的嘱咐,呼吸一滞:“瞎说!”

    赵向晚笑声忽然停住,整个人变得冰冷似铁,腰杆挺得笔直,似一柄刚淬过火的银枪,直指要害。

    “你的二儿子,卢尚武,他到哪里去了?”

    祝康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呆住。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杀害他一家六口的杀人凶手,卢富强缩在刀具城里战战兢兢,没睡过一天好觉。可是另外两个杀人凶手,竟然逍遥法外至今。

    更可怕的是,他们竟然成了警察,还身居高位!

    二十年过去了,龚四喜、卢尚武这两个手上沾着淋漓鲜血的人,怎么就半丝悔悟、半分恐惧都没有,不仅当上警察,还一个当上派出所所长,一个当上公安局局长,沆瀣一气,为害四方?

    他们为三村湾撑起一把保护伞,容忍黄、赌、毒泛滥,让三村湾成为拐卖妇女的窝点!

    如果不是一桩旧案被揭穿,他们还要逍遥多久?!

    细思极恐。

    眼见得走不脱了,孙友敏站也站累了,便拖过椅子坐下。她内心虽然恐慌,但脸上却依然冷静:“尚武?他77年招工去厂里当工人,后来调动来调动去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