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回歸塵土

    十六歲的暑假，愛麗絲在獨角獸的教導和交歡之間渡過。

    泰倫坦教她認識仙境裡所有可食和有毒的植物，讓她不必時時回到真境也能不愁吃喝。仙境的蘑菇有數萬種，其中半數以上都是可食的，而且有各種口味，從奶油濃湯到鵝肝醬，從小羊排到炸魚，甚至她沒嚐過的東方料理，應有盡有，也因此仙境中大部分的生物都以蕈類和蔬果為食，連rou食動物也不例外。

    後來的幾年，泰倫坦也揹負著她遊遍仙境各處，甚至還曾帶她跨越邊界，到達遙遠的神境探險，在那兒她看到了暴躁的半人馬和歌聲動聽的美人魚，當蛇髮女妖出現時，泰倫坦則警告她不要看向梅杜莎的眼睛，以免變成石像。

    「如果妳想要，可以把我帶回真境。」有一年生日時，泰倫坦這樣對她說。

    「嗄？」愛麗絲愣了愣。

    獨角獸如果到了真實世界，一定會被關進去動物園，不然就是被抓去研究，愛麗絲才不想讓泰倫坦受到那種對待。

    「妳忘記了嗎？可以讓人變大縮小的蘑菇。」泰倫坦提醒她。

    那是一種半黑半紅的蘑菇，吃掉黑色部分會變大，吃掉紅色部分會縮小。

    「那這樣我就可以把你隨身攜帶而不被人發現了。」愛麗絲對這想法很著迷。

    結果沒幾天愛麗絲就嚇得把泰倫坦送回仙境，因為縮小的泰倫坦，只能待在她房間，卻差點被家裡養的貓吃掉。

    「我絕不要失去你。」愛麗絲當時驚魂未定的對泰倫坦說。

    於是每年的寒暑，她都會回到仙境，而泰倫坦總是等候著她，一起共度愉快的時光。

    獨角獸的口吻始終疏離淡漠，是個名符其實的斷句王。但牠對愛麗絲的照撫卻無微不至，從rou體上的滿足，到各種奇怪見聞的分享，還有心靈上的安慰與開導，泰倫坦總是一針見血用簡短的說辭解決所有的困擾與問題。

    就像牠說的，牠是她的，牠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她。

    回想起來，泰倫坦從未跟愛麗絲索求過任何事物，唯一要的只有她的處女之身。

    首次的交媾彷彿一種授勳儀式，愛麗絲像是女王般地賜給泰倫坦成為她騎士的榮譽，在獨角獸有生之年，都忠誠地侍奉她。

    用一片薄膜就能換來這麼巨大的回禮，愛麗絲對於自己的好運不敢置信。

    後來泰倫坦再也不曾要求她跟觸鬚交合，除非她自己樂意。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泰倫坦熱情細膩的用獸舌讓她攀向極樂的顛峰。

    有段時間，在愛麗絲的心裡，俊美的獨角獸是她體貼又博學多聞的情人，她對牠無可自拔的喜愛甚至迷戀。

    跟優雅高貴的泰倫坦一比，世上在沒有任何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所以進入大學那年，她快樂得不得了，因為終於可以從家裡搬出去住宿了，跟其他同學到學校住宿不同，她打包好行李，一一投入兔子洞，進入仙境居住，為的是能常常見到泰倫坦。

    「那是因為我們經常要逃避各種生物的誘捕。」

    有一次她問泰倫坦為什麼懂得那麼多，牠如此回答。

    獨角獸雖然有貴族的氣質，卻過著流亡的難民生活，總是輾轉在一個又一個的異境之間躲藏，大部分的生物都會想要用處女捕獲牠們，取得獨角獸珍貴的獸角，但泰倫坦也因此了解許多不同的風俗民情，並學到各種知識。

    「所以你才說激素可以讓我健康嗎？」第一次交配時泰倫坦有說過。

    「嗯。」

    獸角可以解毒治病，甚至有起死回生的超凡力量，而陰莖觸鬚吐出的激素則能提高免疫力，預防疾病，只是會有短暫的幻覺。

    「那人家要常常跟你...那個呀。」愛麗絲撒嬌地說。

    這時泰倫坦就會伸出錐角狀的陰莖，用觸鬚疼愛和折騰她一天一夜。

    泰倫坦也帶她認識其他獨角獸，告訴她獨角獸會隨著年齡，由白色變成透明，完全透明之後，就是大限將至。

    但愛麗絲從沒問過牠到底活了多久，也不想知道牠到底能活多久，她害怕去想這件事。

    然而自然規律如此殘酷，並不是愛麗絲不想，就不會發生。

    二十六歲那年，漸漸透明的泰倫坦終於回歸了塵土，愛麗絲心頭劇痛，無法呼吸。

    可愛迷人的仙境忽然讓她覺得窒息，於是她又再回到現實世界。

    她甚至跟姊姊介紹的一個男生交往，只因為那個男孩冰冰涼涼的氣質，跟泰倫坦很相似。

    沒多久後她就發現男孩不體貼也沒耐性，於是和平分手。她只是在對方身上尋找泰倫坦的影子，然而沒有任何人能取代那頭獨角獸。

    泰倫坦是她忠心的守護者，也是她摯愛的密友，牠用行為教會愛麗絲，什麼是忠誠與諾言。

    愛麗絲又談了幾次短暫的戀愛，跟人類，或仙境的動物，但最終她發現，這些關係都不是她要的。

    十年過得飛快，和泰倫坦相處的日子，短暫得像夢。

    三十歲的時候，愛麗絲辭掉了工作，毅然決然地回到仙境定居，她只跟父母說，有了相愛的對象，要搬去跟對方生活。

    她也沒有說謊，現在住的小木屋，確實離泰倫坦的安息之處很近。

    愛麗絲老覺得躺在土裡的不是泰倫坦，她偶爾像是還能聽到牠冷淡的聲音，在她擔憂或焦慮時安撫著她。

    她用泰倫坦教會她的一切，在仙境很好地安居下來。

    泰倫坦並沒有離開她，而是好端端地活在她心內。愛麗絲想。

    那美麗的獨角獸，滲入她的生命，滋養著她的每一天，從初見，到永遠。

    「我是妳的。」

    這是她永恆的戀人，對她許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