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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敏瑞正要沉思,突然「咦」了一声,坐直身子,只着萤幕上第二排的客厅画面说:「老师,你看!」 林天华放大那个画面,仔细观察,只见客厅左侧一个房间的房门本来是紧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开一半。他收起客厅画面,叫出那个房间的画面。由于天色已经全黑,房间内黑漆漆地,看不太清楚,印象中是间小卧房。林天华按下按钮,又跳回同时显示十二个画面的主萤幕。 「我想是风......」林天华话没说完,萤幕上又生动静。只见刚刚两个画面中,那扇卧房门又继续开啟,终于变成全开。儘管没听见声音,黄敏瑞耳中还是自动配上鬼屋开门的嘎嘎声响。「......吹的。」林天华说完之后,又盯着萤幕看了一会儿,确定再也没有其他动静后,他便若无其事地拿起漫画继续看。 黄敏瑞发现林天华三不五时会透过漫画上缘偷看萤幕,怀疑他是不是在故作镇定。他cao控萤幕,叫回客厅画面之前的录影,反覆播放卧房门开啟的片段。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直上心头,当日追梦人病房中所发生的事情歷歷在目。越想越毛之下,他终于按奈不住,直接问林天华:「老师,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就门打开了呀。」 「我的意思是说......」黄敏瑞停顿一下,又说下去:「你有没有看到是谁开的门?」 「没有。」 「老师,」黄敏瑞伸过手去,拿走他的漫画,严肃地问:「你是不是能看见什么?」 林天华一把抢回漫画,不过没有继续看,只看着他反问:「你以为我看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今天早上那个女的是谁?」 「嘿嘿,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林天华笑嘻嘻地说。「公司里的人你全问过了,都没问到答案吗?」 「你怎么知道我去问他们?」黄敏瑞有点做错事被抓到的感觉。 「小贞会跟我说呀。你又没叫她不能告诉我。」林天华一副贼样。「怎么样?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 黄敏瑞把他们的故事都说了一遍,最后说:「他们讲得天花乱坠,结果跟你根本一点关係都没有。」 「他们的故事都反应出他们本身的想法。」林天华笑。「小贞总觉得自己是个过客,不属于我们这个团体。他喜欢我们这些人,愿意跟我们一起混,但她会刻意不要跟我们太熟。所以她会注意团体间的八卦,不过一旦发现事情会涉及太多隐私的时候,她就会开始保持距离。她怀疑我可以看到些什么,本来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然而在从阿强他们口中得知事情跟我的过去有关,牵扯到一个代号小甜甜的女人,多半是我生命中一段不愿提起的伤心事后,她就退缩了。」 「她为什么这样?」 「因为她是公主,不喜欢跟平民百姓太熟。」 黄敏瑞摇头。「我不觉得她有那么夸张。」 「因为你对她有好感,所以忽略她的缺点。」 黄敏瑞还是摇头。 「好,我相信你的感觉。」林天华笑道。「不管是不是因为公主病的关係,总之在她眼中,朋友跟情人总是一个一个离她远去。儘管她很努力在检讨自己,她还是面临了一些情感受创的问题。她不敢轻易付出感情,因为她深怕有朝一日,新交的朋友还是会离开她。」 黄敏瑞「嗯」了一声,似乎若有所思。林天华问他怎么了,他说:「我在想我有没有跟好朋友绝交过。」 「有吗?」 「有。」黄敏瑞点头。「国中的时候,我很外向,很爱出风头,常常口无遮拦,然后祸从口出。我记得我最好的朋友有一天突然就不理我了。问他干嘛,他也不肯说。后来有一堂下课,他自己走到我面前来,目光含泪,对我吼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你?自己想想你说过什么话吧!』」黄敏瑞摇头苦笑。「我始终没想出来我究竟说了什么话把他伤成那样,但我意识到必须改变自己。我开始自我压抑,变得害羞内向、沉默寡言。偶尔管不住自己,说话又得罪人后,我就会再度修正自己的个性。时至今日,我常常怀疑自己当年有没有压抑过头,扼杀了自己的本性。我其实不确定这样是好是坏,因为有时候我还满希望能够像从前那样口无遮拦,大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但是我尝试过,我做不到了。我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好多,希望能够面面俱到,不得罪任何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我矫枉过正。每次看到小贞,我就想跟她聊聊这段往事。我肯定她想要改变的决心,但有时候改变太多,人会变得不认得自己。」 「既然每次看到她都想讲,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跟她讲呢?」 黄敏瑞耸肩:「交浅言深呀。我跟她又没有那么熟。」 「那你觉得要多熟才不算交浅言深呢?」林天华饶富兴味地问。「你们现在每天早上共进早餐,起码也会聊个十几分鐘到半个小时。两个礼拜下来,你们也聊得不少了吧?说不定比你有些认识三年半的同学聊得还多呢。」 黄敏瑞倒是没有这么想过,他问:「每天这样间聊几句,就算朋友了吗?」 林天华缓缓摇头,似乎在说孺子不可教也:「小子,她如果不想跟你交朋友的话,每天这样跟你间聊?你看不出来早上十点半到十一点是咖啡店很忙碌的时段吗?」 「我当然看得出来呀。」黄敏瑞说。「你以为我是偶像剧里那些什么暗示都看不懂的笨男主角吗?问题是你们一直强调她什么公主病,讲得好像她肯跟我说话都是屈尊就卑一样。我怎么可能会多想什么......」 「好了、好了,」林天华摇手道。「你不需要多想,我也不是说她喜欢你或什么的。或许是因为你跟她年纪比较相近,或许她纯粹是看你比较顺眼,总之她愿意花时间在你身上,我就觉得这是件好事。如果你不排斥的话,我认为就不用去管什么交浅言深,把你的想法说给她听,让她感受到你的关怀。如果不想她矫枉过正,现在该是她开始接触人群的时候了。」 黄敏瑞神色怀疑:「你不是要求她一年内不要交朋友,不要惹事非,连跟人视讯都不行吗?」 林天华两手一摊:「哎呀,这种话哪家父母没跟小孩说过,又有哪家小孩乖乖照做的?话说回来,我可不是叫你去把她喔。我只是要你去多关心她一点。当然这种关心是要发自内心的,必须自愿才行。好不好?她的公主病想要进一步改善,说不定要着落在你身上。」 黄敏瑞无所谓地耸一耸肩:「好啊,她找我晚上一起玩线上游戏,到时候我跟她说说看。」 「好,你看着办。」 黄敏瑞看了一下萤幕,又回过头来问道:「那阿强那个情魔的故事又是怎么回事?」 「阿强这个人从前很花心的。」林天华说。「倒不是说他逢场作戏,不付出感情;比较像是感情丰富,见一个爱一个。他很容易喜新厌旧,会觉得对不起旧人,但又没有办法让自己不迎向新人。当年他来找我求助的时候,档案上的代号是『花心大萝卜』。」 「我真好奇你们公司员工是怎么应徵的。」 「一切都是缘份。」林天华说。「总之,他很自责,内心深处老觉得自己在做坏事,迟早会有报应。于是他的故事里就出现了这个情杀魔,附身在痴情男女身上,专门报復他这种负心汉。」 黄敏瑞想了一想,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他问:「那他遇过吗?我是说情杀。」 林天华扬眉:「你觉得他遇过?」 黄敏瑞说:「我只是觉得他编造出情杀魔附身的故事,彷彿是要为做出情杀这种事情的人开脱。」 林天华凝视他一段时间,然后缓缓点头道:「从前在阿强的生命中有个女人,我们姑且称她为小甜甜。这个小甜甜嘛......」林天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叹了口气道:「这样说吧,有谁愿意相信曾经深爱过的女孩竟然会拿刀来砍自己?而且还砍红了眼,彷彿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情杀魔存在的话,一切就合理多了,也浪漫多了,不是吗?」 「小甜甜?」黄敏瑞语气迟疑,心有所感,隐约在幻想谁将来会成为他故事里的小甜甜。他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 「至于小彤的故事......」林天华继续说。「你觉得呢?」 「她在等待英勇的王子击败恶龙来救她?」黄敏瑞边摇头边说。「但是我很难想像像彤姊那么独立又有自信的女人会期待王子拯救。」 「不要小看迪士尼公主系列对小女孩的影响力。」林天华嘖嘖两声,摇晃食指道。「真爱之吻是可以破除一切魔咒的宝物。但是说到底,小彤是个主动的女人,她不喜欢、也不想要被动地等待王子出现。如果要拿公主来比喻,她绝不是白雪或奥萝拉那种丧失意识、躺在床上,连到最后给她真爱之吻的人是谁都无法掌控的旧时代公主。她比较像是史瑞克里的费欧娜,期待王子拯救只是她内心浪漫的憧憬,事实上当她找到真爱的时候,她会不顾一切地主动追求。问题在于她认定真爱的方式几近自虐,我强烈怀疑她想要的不是真爱,而是难以达成的挑战。」 黄敏瑞有点糊涂了。「老师,你在说什么?」 「其实她留在公司,是在等我追她。」 黄敏瑞楞了一愣,问道:「你说这话不害臊吗?」 「是事实又何必害臊?」林天华满脸认真。「我身为一个爱情家,你一定要相信我的判断才好。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叫甜甜。她被恶龙抓走了,就等着我去救她。恶龙还给了期限,十年唷。十年内如果我不去救她......」 「会怎么样?」 林天华耸肩:「她就自己逃出来呀。你不会以为像她那么独立自主的女人,会把自己困在一段单相思里这么久吧?」 「这个故事真的是这么解的吗?」黄敏瑞超级怀疑。 「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这个事实才好。」 「那那个恶龙究竟又代表什么呢?」 「在这个案例里,恶龙就是我本人。是我的心结。阻止我去追求她或任何其他女人的想法。」林天华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久了,你自然会知道爱情的道路上是有阻碍的。越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越可能遇到机机车车的阻碍。就像阿强那个爱情界的平衡理论一样,冥冥之中彷彿有股力量在阻止人们恋爱。说好听一点可以叫zuoai情的试炼。但是我必须说,有时候那些试炼真的超机车、超不必要的。」 「但是......?」黄敏瑞不解。「彤姊有什么不好吗?为什么你不肯追她呢?」 林天华扬起一边眉毛,反问他:「小贞有什么不好,你干嘛不追她?」 黄敏瑞想了想:「因为心有所属?」 「可不是吗?」 对面别墅铁门开启,一辆法拉利驶过他们车旁,缓缓转入高富帅家中。林天华拿出相机,趁铁门尚未全关之前照了几张相。「是高富帅,车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说完放下相机,看回萤幕,开始观察高富帅回到家中的举动。 「老师,」黄敏瑞跟他一起看了会儿萤幕,思绪又跳回之前的话题。「你的小甜甜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天华头也不回:「不告诉你。」 黄敏瑞不死心:「那你究竟能看到什么?」 「也没什么。」 黄敏瑞有点不耐烦。他不喜欢林天华这种故弄玄虚的态度。「你明明就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为什么不肯承认?」 「因为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林天华直接了当地答道。「我不知道我是真的看到追梦人想像中的冷如霜,还是我自己想像中的冷如霜。我不知道我是真的能的能见鬼,还是我脑子告诉我说见鬼了。附身情杀魔?你觉得是我真的看得到这种东西比较合理,还是因为接受了阿强的暗示,于是想像出他们的存在比较合理?我不能肯定我到底是天赋异秉,抑或单纯只是神经病。我超担心那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你懂吗?」 黄敏瑞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正当他开口想要说点什么时,林天华挥手阻止他,比向萤幕说:「你看他在干什么?」 萤幕上的客厅画面显示高富帅刚刚进入客厅,开灯,脱下外衣,顺手跟沙发的方向挥手招呼。沙发上显然没有人坐在上面。 「他好像在跟沙发打招呼。」黄敏瑞大声思考。他不知道自己是见怪不怪,还是发现用这种陈述事实的语调说话比较不可怕。他跟林天华一起凑到萤幕前瞇起眼睛看,两人都是一般心思,想看看沙发有没有凹陷的痕跡。似乎没有。「老实说,老师,」黄敏瑞瞪着萤幕说,「你真的没有在萤幕上看到其他人吗?」 「真的没有。」 高富帅走进厕所,上小号,冲马桶,洗手,洗脸,然后回到客厅。过程中他一直在说话,讲述今天在公司发生的琐事,包括pm计画中的新產品、客户提出的怪要求、还有业务部的美女跟人事部的帅哥在厕所里zuoai等八卦。他讲得兴高采烈,完全不像是自言自语的模样。 「他可能很喜欢听自己的声音。」黄敏瑞说。 「嗯......」林天华点头评论:「我比较想知道业务部的美女跟人事部的帅哥在厕所zuoai的八卦是谁流传出来的?」 「那是重点吗?」 「一点也不。」 高富帅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啤酒,走到沙发前坐下。他打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然后神情享受地躺上沙发靠背。他闭上双眼,脑袋微向右侧,彷彿依靠在沙发上某个看不到的东西上。接着他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噘起嘴唇,作亲吻状。他亲了空气好几秒,亲到连舌头都伸出来摆动,然后才满脸欢愉地靠回沙发。 「好了,很明显他在跟人亲亲。」黄敏瑞指着萤幕道。「这个动作不可能有其他解释吧?」 林天华耸肩不答,仔细观察。 高富帅转头向右,神情严肃,问道:「有这种事?」接着他回过头来,直视萤幕,说:「你是说那里?」 林天华跟黄敏瑞不约而同地挺直腰身,自萤幕前退开,目光始终保持在客厅的画面上。 高富帅站起身来,看着萤幕一会儿,然后开始向前走。在黄敏瑞额头上冒出冷汗的同时,他于萤幕前站定,侧头看着他们,伸出手指在萤幕上戳了戳。他扬眉微笑,回头说道:「真的有耶!好厉害唷,看起来跟透明的一样。」他转回头来,继续打量微型摄影机。「这什么技术?我该叫公司的人拿回去研究。」他提高音。「你说每个房间都有吗?这样探人隐私,很要不得。还记得上次想要偷拍我的记者最后怎么了吗?嘿嘿,那次真是有趣呀。」他突然脸色一沉,整个人气势大变,冷冷盯着萤幕,说道:「有胆量调查我,就该有勇气承担后果。我最讨厌看人哭天抢地的了。」 黄敏瑞突然心跳加速,浑身所有毛细孔彷彿都冒出冷汗,目光似乎被对方的双眼定住,说什么也转不开。就看到萤幕上十二个画面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变成黑白相间的杂讯,最后就只剩下客厅的画面正常运作。而萤幕上,高富帅英俊的面孔依旧,但是英俊的感觉荡然无存。他看起来很恐怖。 黄敏瑞恐惧异常,双眼剧痛,鼻子中液体狂洩,显然是流出大量鲜血。 林天华狠狠甩他一巴掌,打得他回过神来。「别盯着他眼睛看。」林天华自后座扯了几张面纸,捂住黄敏瑞鼻孔,又说:「血不要滴在我车上。」黄敏瑞接过面纸,压住鼻樑,一时间吓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回头去看萤幕。 萤幕里的高富帅冷冷地「哼」了一声,听起来有点类似野兽低沉的嘶吼。黄敏瑞心惊胆跳,鼓起勇气偏过眼珠,透过眼角侧看萤幕。他发誓有看到高富帅的眼睛闪闪发光。 「啊,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林先生。」高富帅语气似是间话家常,但却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慄的感觉。「你果然是个鍥而不捨的人。我不肯见你,你就使出这种非法的手段。」 黄敏瑞转向林天华,只见林天华目不转睛地看着萤幕,没有出现流鼻血或任何痛苦的跡象。他眉头深锁,显然在思考当前局势。 「怎么不说话?你千方百计要见我,不是就想要跟我谈谈吗?」高富帅恍然大悟。「喔,你在想这个监视器是单向的,我不可能看到你的影像,更不可能听见你的声音,是吧?别担心,我可以。因为我就是这么厉害。」 林天华深吸口气,说道:「你没有办法跟警方证明监听设备是我放的。」 「齁齁齁齁齁齁齁......」高富帅笑着说:「从你欺到我家里来那一刻起,诉诸法律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现在这是私人恩怨。」他伸出食指,抵住监视器。萤幕突然变黑,然后剩下杂讯。 林天华立刻发动引擎,转上巷道。正要开始加速,高富帅家的铁门打开,高富帅本人一脚跨出门外,半身探出门外。林天华油门直踩到底,在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声中疾衝而出。不到一百公尺外就是巷口,红灯,干道车多,但是林天华还是毫不减速地衝了出去,只吓得黄敏瑞哇哇大叫,顾不得捂鼻子,手忙脚乱地去扯安全带。林天华衝过巷口,进入对面窄巷,正待松一口气,突然「碰」地一声,车顶凹陷,似乎有什么重物从天而降。 黄敏瑞忍耐不住,大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形?」 林天华更不减速,在窄巷中以近百公里的时速衝向下一个转角,让黄敏瑞体验到人生中的第一次甩尾过弯。黄敏瑞浑身僵硬,紧贴在椅背上,身体随着疾甩而出的离心力晃动,尖叫声中隐约透过眼角看见一条黑影闪过窗外,彷彿车顶有样东西在急速过弯时被甩下车。黄敏瑞惊魂不定,在车辆恢復直行后立刻转身回头,不过没在后方路旁看见任何被甩下车顶的东西。他抬头看向车顶,刚刚的凹痕不知道是又弹回原位了,还是根本出自他的想像。他连喘几声,突然让倒灌的鼻血呛到,于是又扯了几张面纸去捂鼻子。再开出几百公尺,转上捷运沿线的干道,进入下班车潮中后,林天华才终于放慢车速。 「你没事吧?」林天华一边顾虑路况,一边分神检视黄敏瑞,托着他的下巴左转右转,确认他除了流鼻血外没有其他创伤。「有没有哪里痛?」 黄敏瑞放下所有男子气概,透过垂在嘴前的染血面纸说:「我好害怕。」 「乖,会怕是正常的。」林天华摸摸他的脑袋,彷彿安抚小孩般说。「任谁第一次遇上都会害怕。」 黄敏瑞猛然转头,瞪着他问:「难道你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吗?」 林天华耸肩:「我见多识广,遇过类似的事情也很正常呀。」 「那你倒是告诉我,刚刚是什么东西跳到我们车上?时速破百的车上?」 林天华摇头。「我不知道。没看到他。」 「你有见过有人能透过监视器看见另外一边的人,听见另外一边的声音?」 「没有。」 「这个高富帅究竟是什么人?」黄敏瑞越问越大声。他情绪激动,有点管不处自己。「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你刚刚干嘛要逃那么快?」 「人家都已经在不可能看到我们的情况下看到我们了,你还不知道要拔腿就跑?」林天华理所当然地说。「难道要等到他的手从萤幕里伸出来抓住你的喉咙,你才知道大事不妙?」 黄敏瑞看了看满是杂讯的萤幕,右手忍不住摸摸自己喉咙,彷彿真的被平空冒出来的怪手给抓了一样。「不是呀,老师??那个到底是不是人呀?」 「天知道。」林天华顺手把萤幕关掉,盖上小蜜蜂的公事包。「总之我会想办法调查清楚。」 「都这样了,你还要查下去?」黄敏瑞真的让刚才的事情吓到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老师,你的专业是教人谈恋爱,真的管得了这种事吗?」 「嘿嘿,」林天华冷笑两声。「你太小看教人谈恋爱这种专业了。要问世间情,需懂世间事。我的本事比你想像中要大多了。」 其实在黄敏瑞涉世未深的一生中,见过本事最大的人就是林天华。他根本已经把林天华当作无所不能的高人看待。但是要说林天华能够应付刚刚遇上的那种??呃??妖怪?黄敏瑞还是认为不可能。他说:「老师,我看算了啦。跟冷如霜有关的男人,一个自杀,一个发疯,还有一个是??呃??妖怪。我们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了,好不好?她有那么多前男友,天知道继续挖下去,还会挖出什么怪咖来?」 「你这样说还真是有趣。」林天华注意左右照后镜,确认没人跟来,然后把车停在路边,正色説道:「boy,事到如今,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这事説了可能会让你更害怕,但是现在也不好继续瞒着你。其实,你下午问我追梦人名单上其他五个人调查如何,我説先查高富帅,那是为了怕你担心才这么説的。事实上,冷如霜六个前男友里,有四个已经死了,一个下落不明,高富帅是我们唯一找得到的人。」 「死了?」黄敏瑞彷彿掉入比刚刚还不真实的旋涡里,剎那间天旋地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怎么死的?」 「兇杀。」林天华说。「都是被刀砍死的。有的一刀毙命,有的身中七八刀,全都死在住处,没有目击証人。他们分别住在台北市和新北市各处,案子属于不同分局管辖,加上警方并没有发现四名死者都曾交过同一个女友的关联,所以这几件命案始终没有被联想在一起。」 黄敏瑞说:「你已经找到关联了,就交给警方处理吧。」 「你要我怎么交待这个关联是从哪里得来的?告诉他们我是从个疯子那边抄来的名单?要是他们真的相信这几个人都是冷如霜的前男友,追梦人会成为他们眼中的头号嫌疑犯。我不希望情况演变至那个地步。」 黄敏瑞点头:「是呀,追梦人已经这么可怜了,不应该再遇上这种事。」 林天华侧头看他。「你真的是这样想?」 「什么?」黄敏瑞不解。「他很可怜?」 「他当然很可怜,但那并不表示他就不可怕了。」林天华摇摇头,轻叹口气,似乎解释此事令他惋惜。「老实说,杀那四个人的兇手很可能就是他。」在黄敏瑞有机会开口前,他扬手先道:「他之所以抄下这些人的资料,本来就是出于嫉妒,而我们也很清楚他心理不正常。要说是他把过去的情敌找出来杀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要知道,这些人早在跟冷如霜交往时就已经出现在他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