慻眉南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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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珍最近做梦有些频繁 总是入夜刚躺下没多久,就开始做梦 梦里,总有人在给她喂药,同她说话 有时候他在道歉,有时候又再说不该把她卷进来 她梦的太深了,影影绰绰的只能看个大概,昨儿晚上碧珍勉力回应了他几句话,倒好像吓着了他 他匆匆的走了 梦醒后,屋里除了她什么人也没有,碧珍抱着被子,摸向床脚,是凉的。 但不知为何,这几天好像屋子里也不怎么冷了 就连笔墨也好似用不完似的 碧珍翻了翻昨天默写下的书,一页一页的纸整齐的摞好放在一旁,还是原模原样 是她多心了吗? 碧珍拿起手炉,惊讶的发现,手炉还是热的 这怎么可能呢? 打开看来,发现里面的碳是银丝碳,很耐烧也不呛人。 碧珍刚把手炉收起,她的炭火只有一点点,想要屋子烧热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屋内虽不说多么温暖,但起码不会让她觉得冷的受不了。 这么好的碳不该是她用的 她抱着衣服去外面浣洗 侍女们都当看不见她,木盆里打起冰凉的水,碧珍往里兑了些热水,可就算这样,洗到最后手也冻得不像样了 她捶打衣服的时候,看见一双精致的靴子停在她的面前 手上搓着衣裙的动作停下,碧珍逆着光仰起头 是宫远徵 他看着冯碧珍有些无措的把手从水里拿出来,羔羊一样的站起来,温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你为何不喊我?” “徵公子。”碧珍应他所求,喊了他一声 宫远徵不慎满意,遂又问:“为何不向我行礼?” 于是冯碧珍又福了福身子,给他行礼 她出身良好,这些礼仪做的十分纯熟,行云流水,哪怕只穿着这样粗劣的低等下人的衣服,也难掩高贵的气质 冯碧珍行过礼之后,就不理他了,又坐回去,默默地浣洗衣裳 宫远徵看着院子里其他的女侍个个低着头往角落里躲,就知道她在这里没少受欺负 寒冬腊月的,她好歹也算是半个客人,也没有卖给宫家,怎么都应该按照待客的份例 但宫门拜高踩低的风气历来如此,从他年幼的时候起就已经形成了很多年 哪怕他贵为徵宫的少主,是先宫主唯一的血脉,照样无人问津,像个野草一样的活着。侍卫、下人、婢女,在他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儿都不给他什么好脸色。 背地里更是把他说的冷血无情,天生的怪胎 所以,宫远徵早早的就看透了宫门的规矩 什么规矩,狗屁的规矩 如果你弱,你就不配在宫门好好的活着 只有强者,强大到让所有人都害怕、恐惧,让他们听到你的名字都颤抖哆嗦,才是唯一的道理。 “我说过,这就是你最后的结局,你当时不是不信吗?怎么样,这一个多月,被人无视、欺凌的滋味不好受吧。” 宫远徵把手伸进她洗衣服的盆里,啧了一声 “真凉。” 他没有男女大防的顾忌,就这么捞起了碧珍的被凉水刺激到发红的手,拿起来看了看,又发出新的嘲笑 “像猪蹄。” 碧珍抽回手,不搭理宫远徵 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是个十分难缠的角色,她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一言一行都要细细的思量来思量去 还不如这些欺负她的侍女呢,好歹她避过去也就没什么风波了 “你有福了,我厌恶上官浅更胜与你,给你一个和她打擂台的机会要不要?” “随我去徵宫,当个侍女,哥哥会经常来找我,你也有机会见他,说不定能重返角宫。” 宫远徵抛下条件,上官浅入住角宫后,处处和他针锋相对 满嘴的茶言茶语真恶心让人想吐 宫远徵这才觉得冯碧珍的好处是这么多 她是哥哥第一个选的,肯定是有些情分的,而且她很老实,不像那个上官浅,一来了就搞什么养花煲汤的花招,还大半夜的跑去给哥哥研墨,大半夜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其用心险恶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纯粹就是想勾引哥哥! 宫远徵实在是忍不了上官浅还没嫁过来,就整天一副嫂子长辈的模样拿捏他 一时间也忍不住跑来女客院落搬救兵 他自信,只要把冯碧珍弄回去,上官浅早晚会失败的 但冯碧珍不为所动,继续搓着衣服 “不必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宫远徵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是什么 “什么?” “你再说一遍?” 冯碧珍好脾气的又说了一遍:“不必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有饭吃有衣穿,什么也不缺。” “这么冷的天你要自己洗衣裳,这样你也能忍?”宫远徵提醒冯碧珍此时此刻她正在做什么 “徵宫没人会让你做这些事,我给你的条件要比这里好很多,你不要不识抬举,冯碧珍。” 碧珍洗完了一件衣裳,拧干后放到另一个干净的盆里 继续洗下一件衣裳 “你抬举别人吧,徵公子。” “不识好歹!”宫远徵指着冯碧珍的手都抖了 他想一脚踢翻冯碧珍洗衣服的澡盆,但是她可怜巴巴的坐在那里,手冻得通红 宫远徵忍着怒气,想着这是哥哥喜欢的女子 抢了别人喝水的壶,把里面guntang的水一股脑的都倒进了冯碧珍的盆里 他恶狠狠的咒骂到:“你就洗吧,洗吧,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到时候你求我把你带出这个鬼地方,我都不理你!” “看什么看!滚去干活!”宫远徵怒喝着,把所有看热闹的婢女都吓退 夜深了,碧珍刚睡下,又感觉到熟悉的晕眩袭来 这一次她抽出银簪刺向手臂,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明 但是她动作有些大,同样也激起了来人的反制 宫尚角掀开她的被子,抢走她手里的武器反手像扔暗器似的把簪子扔到墙壁上,一个擒拿便轻易的按住了冯碧珍,把她压在身下不能动弹 “唔——”碧珍吃疼的闷哼 “伤到你了吗?”宫尚角行走江湖,和无锋周旋,靠的就是他无时无刻存在的警觉 宫尚角这才松开钳制,扶着她的双肩,把她翻过来放于臂弯中,掌心按揉着痛处 “我给你揉一揉,就不痛了。” “角公子。”见到宫尚角,碧珍心情很复杂 原来,她梦里喝的那些药,都是他来送的,甚至梦里的彻夜有人陪伴,也可能是真的 宫尚角被撞破真面目同样也有些尴尬 他带来了新的药,一份是治伤寒的汤药,一份是治冻疮的膏药 “先喝药。” “我慢慢和你说。” 碧珍这一晚听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故事是从一个男孩的母亲死去开始 从一个血与泪的仇恨开始 “把你放在女客院落不是不管你,是不能管,你什么也不要问,你只要一切如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安全的。” “不会有人疑心一个被抛弃的新娘,这里虽然过的苦但是没有性命之虞,金复安插了几个侍女可以帮你,你缺什么都可以和她们说,她们不会明着帮你,但是暗地里会把你所需要的一切都处理好,只是辛苦辛苦你,在外面还是要自己洗衣裳,做给外人看。” 碧珍半信半疑,对宫尚角说的,并不是完全相信 她被抛弃的实在是怕了 尽管宫尚角说他已经安排了人手,做好了万全之策,但她仍然觉得,是他在诓骗自己。 “角公子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一个人在这里也可以的。” “你就是娶别人也没关系,你已经为冯家做了许多,碧珍不会怨恨你的,你就是想娶哪家的名门淑女我也没有意见,只要你写一封休书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不会声张的。” 碧珍被宫尚角扣在怀里,他把她按在胸前,抱着她亲了亲她的发顶 怜惜的珍重的许下承诺:“碧珍你是我妻子,我不会娶别人。” “更不会休了你,别说这样的话,碧珍。” 是真的吗? 还是角公子又在为了大局在哄她? 碧珍分不清 宫门内真真假假,比书上的还要复杂百倍 她没有那么厉害的本领,可以识破人心,只能在宫尚角的怀里依靠着他 听他说 “明天徵弟弟不在,你去医馆拿药,我……会在路上见一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