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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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是先皇后留给叶潇潇的医师,炼毒或是救人都难寻对手,原名徐奇,尊称徐老。 府里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值夜的奴仆已经全部死亡,无人幸免。 浓重的血腥气让徐奇不适,公主很少让他出面,这次怕是真的不轻。 跟着陆霁到了楚衍的住处,看着床上不着片缕的血人,属实不敢相信这是楚衍,这被砍的都成什么样了。 叶潇潇看着他们进了楚衍的房屋,站在屋外,平静的等徐奇出来。 过了约半个时辰,徐奇一脸阴郁,叹了口气,对着叶潇潇行了礼。 “殿下,属下知道有些话不该多说,但楚衍这个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楚衍他,过的太苦了……” 叶潇潇伸手将徐奇扶了起来,眼神有些复杂的情绪,不过片刻又回归平静。 “他手上的筋脉已断,纵使治好,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出色了。” 言下之意,楚衍他不再是最锋利的刀。 “这个孩子服了血丹,硬生生支透了全部的内力,拿自己的精血来扛,元气大伤。楚衍他,怕是废了。” 意料之内的结果,叶潇潇并不觉得难以接受,反倒有些坦然。 “如此,也好。” 见她这般,徐奇叹了口气,把丹药留在楚衍房间的桌子上,给他扎了几针便离开了。 局中人不自知,他这个局外人也看不透。 公主毁了自己的剑,意欲何为呢。 叶潇潇停了片刻,终是没有进去,陆霁跟着她回了内殿。 躺在冰冷的床榻上,陆霁跪侍在身边暖着被褥,过了很久,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主人就如此绝情吗?” 叶潇潇看向他,不可置否。 “您废了他,他自是不配以暗卫身份留在您身边。” “您在赏他,也在罚他。” “楚衍将是新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但不是暗七,不是您的刀。” “您变相绝了他的念想,将他推向了高处,推向那个煎熬的位置。上猜忌,下谋害。” “主人罚的真狠,废的决绝。” 陆霁笑了起来,不觉红了眼眶。 “第一个是楚衍,那么下一个呢。” “是奴还是容笙……” 眼角划过晶莹的泪滴,没入了黑暗里,悄无声息。 “陆霁,你不乖了。” 柔软的手指擦拭掉了陆霁脸颊的泪水,声音放软,好似哄着小孩。 “乖?” “主人还要我怎么乖,继续装个傻子,做个乖顺的宠物吗?其实,宠物也可以,只要您不丢弃奴。” “奴犯了错,您可以肆意责罚。废了或是杀了,奴绝不求饶。” “但奴求您,别像对楚衍般对奴可以吗。” “奴不怕疼,但奴受不住……” 陆霁带了些哭腔,将头轻靠在她的腿上,想是寻求庇佑的信徒,期盼着他的神祇会来救赎他。 等了一会,陆霁知道等不到她的回答,将头低了下去,恭顺的跪在床边。今夜过去,他依旧是那个乖顺的宠物。 “本宫乏了。” 叶潇潇揉了揉太阳xue,将暖好的被褥匆匆盖在身上。感受到传来的温暖,总算是舒心了些。她不想看陆霁的眼眸,那双蛊惑人心的眼中感情太浓烈,她招架不住。 折腾了一晚上,天已泛白,蒙蒙的亮光透进房间里,让叶潇潇有些不舒服,面上闪过一丝厌烦。 察觉她的不适,陆霁起身拉上窗帘,细心的将房间里蜡烛熄灭,退出了殿内。 他身心俱疲,伤口还未处理,没有时间休息,刺杀的人,还未查清。那人在暗处布局,一环扣一环,但凡楚衍没有服下血丹,此时叶潇潇怕是已经成为了尸体。 血丹,徐奇为了研制它可花了不少时间,名贵的药材,一次次更改的比例,失败了上千次,才研制出一枚。 服下一段时间内,内力数倍增加,但时间一到,血脉开始逆行。呕血,心如针扎,蚀骨之痛,就算不死能撑下来,也多半是个废人。 此时的楚衍陷入了梦魇中,梦镜里的他看到了亲人的尸骸,血,整个府邸都是血。 教我用剑的父亲,倒在了血泊中,一双眼睛盯着我隐藏的暗道,死不瞑目。 昨天还在唤我公子的书童,胸口被一刀捅穿,早已没了呼吸。 爹爹,娘亲…… 衍儿好怕,您们在哪啊。 衍儿真的好冷,好冷。 您们是来接衍儿回家了吗,衍儿想您们了。 面前场景转换,是在那个冬天。 幼小的女孩打扮的很精致,身上锦衣绸缎,小脸上还有未退下去的婴儿肥。 干净的小手伸到我面前,她笑的很温柔。我没有握住那双手,因为我的手太脏了,我脏,不想碰脏她。 她像是漂亮的瓷娃娃,是该被保护的,她埋葬了我的母亲,给了她离开的体面。 我没什么可给她的,如果血rou之躯能为她挡下刀光剑影,那么我愿意。 我愿意用命,换她平安顺遂,长乐未央。 但我还是辜负她了,复仇是我的使命,深入骨血。因为我姓楚,是楚家的楚衍。但我也是她的暗卫,是她的影子。 生,与您如影随形。死,必当舍命护您。 暗阁里的日子太难熬了,危机四伏,可能下一刻,我就死在别人手下。在残忍的选拔,生不如死的虐打下,我曾不止一次想过放弃,但我想见您,我的主上。 想见您成了我的信念,支撑着我活了下来。 我终于成为了暗阁里最出色的刀,最锋利刃。我是您暗处的影子,随时为您承受一切伤痛。 这本该如梦般美好的愿望,实现了。 可属下忘了,梦总有支离破碎的那天。属下废了,不再是您拿的出手的利刃…… 楚衍硬生生昏迷了三天,在叶潇潇严令不可内损后,陆霁和容笙达成了协议。改贵妃为皇后,不可限制其自由。 礼部这下忙的要死,立后可不是小事,稍微有点差错,轻则掉脑袋,重则三族不保。 前朝嫡长公主为后,举国哗然。民心又开始动荡不安,他们是真的怕回到当初的境地。新朝是百姓的希望,旧朝公主的存在,足以让他们惊慌。 怕新皇沉迷美色,怕公主吹枕边风,怕生下前朝的血脉,怕生活再次饥寒交迫…… 平民百姓,无法抗争,怎能不怕呢。 “本宫教了你们那么久,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烟消云散。” 叶潇潇将陆霁递过来的茶浇到他手上,将他的手烫的通红。 陆霁一声不吭的跪了下来,眼中满是倔强。 “奴认罚,但您受不得委屈,主人怎可做妾?” “容笙封我为贵妃开始,就已经布了局,他缺的就是你顺水推舟。” “他连皇帝最需要的民心都不在乎了,他疯了,你也疯了?” 真是可笑,将他们捧到想要的位置上,还没坐稳,就开始摇摇欲坠。 “奴和容笙很清醒,主人更清楚,奴和他所求的是什么。” 陆霁第一次忤逆,不认错,却认罚。 “即是清醒,那就去找徐叔做药人。” “三天,试针,若是还能如今日这般,本宫就不追究。” 试针…… 陆霁自嘲一笑,主人的心从未对谁柔软过,他倒是希望只有疼痛,但凡有些差错,扎瘫扎废都是有的。 废了楚衍,要到他了吗… 昨日之所求,今日不可得。 “奴谢恩。” 她所赐,皆是恩赏。陆霁叩首,起身离开。 叶潇潇大抵是心狠的,从不留恋,也不怜惜他们。 可那又怎样呢,这样的她,才会没有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