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 这个世界真无聊。 沉闷的、毫无生趣的、所有的人都像是被计算好了的程序，没有人能做出规定以外的事情。 ……嘛，也许除了他没有人会生出这种“规定外”的想法吧？ 还是说连他这种念头都只是被规定的产物呢？ 哈。 多么索然无味。 无聊。 粗制滥造也适可而止啊。 ——连这种毫无理由的愤怒都找不到支点。没有原点，没有归处。 鹤丸国永侧躺在屋顶，单手撑着脑袋，通透的眸像是某种纯度极高的金属，没有任何情绪地注视着地面上碌碌无为的人群，眉宇间一片淡漠的色泽。 他无聊地叹了一口气，翻身成大字状注视着天空。 天空的色彩是唯一有温度的东西。即使是粗制滥造的天空也很宽广自由。 鹤丸国永注视着天空，品味着那一丝真实的熟悉感。遥远的喧嚣与只有他一人的安静时间。他也曾经如此仰望过天空吗？他还是说他曾以同样的姿势仰望过什么别的东西呢？脑海里面似乎一瞬间闪现过很多东西，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这颗脑袋、这个心脏，也许呼吸的是空气、流淌的是血液，生长出的却是不容于世的疯狂。 鹤丸国永自嘲地想。也许他真如世人传的一样，早就疯掉了也说不定。 ——都城里有全国唯一一所除妖师的培养学校。那里的校长是全国最优秀强大的除妖师。名为鹤丸国永。 ——但除妖师长期与妖魔鬼怪接触，在受人尊敬的同时也最容易受影响。特别是这个国家最强的除妖师鹤丸国永，性格开朗风趣、不拘小节、虽然有爱捉弄学生的坏习惯，显得为老不尊，但让人找不到缺漏之处，豁达温柔，简直像个怪物。 “鹤丸，新生入学典礼要开始咯。” “啊啊，大般若。” 察觉到来人的那一瞬间，笼罩到鹤丸国永身上的那一层薄雾般的寂静瞬间消退。白发金眸的男人扭了扭僵硬的脖颈，纵身一跃衣袖飘飘扬扬利落着陆，“哎呀，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吗？哈哈。” 在学校的担任老师的大般若长光是一个气质优雅带着几分懒散风度的男人。身着黑色西服的他身姿颀长，长至腰侧的白发被一根让人有些惊讶的细长粉色发带绑住，柔软地绕过后颈垂在胸前。男人已经习惯了学校校长大人的做法，耸耸肩同样哈哈一笑，“开始之前还找不到身影，真是鹤丸的作风。” 他这回是真情实感地在抱怨了，“习惯了的老师们还好，这样可是会吓到我们刚刚请来的兼任教师的，鹤先生。” “哦——”鹤丸国永手持太刀蹭了蹭额头，“是这段时间来帮我们教授新课的老师……陆奥守吉行、对吧？”他哈哈哈笑道，“那可是最近在武系那儿风头正盛的新人呢，文系那群人看到武系近来新人辈出，可是很着急啊。” “一向中立的学校邀请武系新人来讲课，恐怕有些不妥吧？”大般若长光话锋一转，“虽然也有人这么说，但鹤丸国永的话，一定都想好对策了吧。” “嘛，哈哈哈，一切尽可预料还有什么意思？”鹤丸国永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洒脱张狂地眉峰微挑，“就让他们大吃一惊吧。” “说到大吃一惊，最近……”大般若长光谈起了刚刚听到的流行话题。 “嗯——三日月宗近的传言呢。”鹤丸国永颔首，“三条家出身的现任上皇大人，向来滴水不漏的他这次可是给了天皇那边送出了一个大好时机。” 三日月宗近。鹤丸国永知道他。国家的上皇和国家最强的除妖师，相互知道本就理所当然。但鹤丸国永不是在指这个。就如大般若长光也会理解这种心情一般，或许还要包括他即将见到的陆奥守吉行，还有更多的、那些人。 他们知道彼此。但不应是上皇、除妖师、天皇、文系武系这种身份，甚至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鹤丸国永为自己大胆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他们应该出于某种……其他的身份或缘由，共享这种特殊性。 ——是同类啊。 “本以为是街头巷尾的胡传，但有消息说近日夜夜笙歌……”鹤丸国永眼睑微垂，某种摸不着头绪却呼之欲出的预感令他的声音展现出跃跃欲试的期待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大般若长光也有趣一笑，“是呢，几日时间，城里面已经传疯了……比如说、千年妖物？” “即使是三日月想必也要头疼了吧。”鹤丸大步前行，心里面已经有了计划，“哈哈哈，这可真是太有趣了。看来我无聊的生活终于又有了新的惊讶来源啊。” 大般若长光紧跟着走向举行开学典礼的大堂，“竟能让那位最美之剑沉迷其中吗？哈哈，让人想瞧一瞧这份美丽啊。” ＊ 哇哦—— 诡异莫测的藤蔓、温暖坚实的力量、从身体最本源的地方传来的依恋与热切的鼓动。 哈哈，那始终触摸不到的真实，竟然近在眼前了？ 即使答案还没有露出水面，但是没关系，他的直觉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强烈地提醒他： 没错。 是她。 只要在她身边，他就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靠近她、抓住她—— 这回，绝对、不会再跟丢了。 白鹤的鎏金眸中映着你的身影，熠熠生辉。 ——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