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前辈的路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前辈的路引
「可怜的孩子，你想要回家吗？」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这句让我心潮澎湃的询问。 那个如母亲一样温柔的女人，曾那么轻柔的捧起我愚钝的大脑，穿过时间的洪流注视着我，在我理智即将崩溃的时候安抚住了我悲泣的灵魂。久居高位，在权利的熏陶下难掩威严的面庞拥有看穿一切的悲悯目光，落在我的魂体上如有形质，温暖无比。 是她，被历史抹去了容颜与性别的伊利亚大帝，光明圣教的最伟大的圣女，她那纯洁的rou体困住了和我一样来自异世的灵魂。 在伊路米的怀抱里，我蜷缩成一团，偏高的体温没有衣物的阻隔，将我的皮肤熨烫的十分舒服，让我回想起了在伊利亚的念场里漂浮着的感觉。但只有自己知道一个秘密的激动，让我只有用力绷直身体才不至于泄露出无法处安放的兴奋。 “艾比，是抽筋了吗？” 伊路米的双臂本来松松地环着我，下巴放在我的侧颈窝，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不过即使看不到我现在因为狂喜而变得扭曲的表情，但僵直的身体反应却无法掩盖。我只好顺势跟着咬牙切齿地抽搐起来，低头看着伊路米熟练地把我的腿揉捏推拿，酥酥麻麻地感觉再次传遍全身，差一点就又发出甜腻的气音。 不行，我要专注，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事情比回忆伊利亚大帝的喻示更加重要。迷茫的羔羊终于得到了前人的引导，伊利亚花费一辈子光阴求得的经验我不能这么浪费掉。 「艾比，你仔细听好了，当你把你的灵魂补充完整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就容不下你了，你的灵魂就会被自动吐出来，回到原来世界的身体里。」 原来如此，我的推断没有错，这个世界才是被观测到的低维世界，而我在高维世界诞生构筑的灵魂才是本我所在。在车祸发生后被不知名的原因甩到了这个，被我已经几乎快要遗忘的漫画所观测到的世界，封印了所有记忆，开启了一片空白的人生。 真是运气太差了…… 伊利亚开局就是一国之教的圣女，从此一路披荆斩棘，走上人生巅峰。而我确实被困在了流星街里带出的，体质荒诞的揍敌客待嫁新娘。不过我也知道，就算我和伊利亚互换人生，我也做不出在那个黑暗迷蒙的时代，以女性的身份划破黎明，登上帝国王座的壮举。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能在伊路米的掌控下苦苦煎熬着，还没有失心疯，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我强迫自己不要再继续自怨自艾，继续在脑海里凝固出伊利亚大帝模糊但又明确的形象。 「你要学会接受自己，直面自己的本心。不要被所谓的道德和规则所束缚住，只有这样你的本体灵魂才能吸引被分裂出去的黑暗。」 所以我现在的灵魂是不完整的，还有不知道散落在哪里的碎片承载着我的黑暗，让我像切片以后的黑魔王动不动就精神崩溃，状若疯魔。突然间，好像我的所有神经质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释，自恢复记忆以来给自己戴上的枷锁突然自己碎裂成无数片。 我太害怕自己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淖里已经浸泡得过久，变得和身后的怪物一样，冷血，残酷，扭曲，且病态。而现在这一切表象，没错，就是表象，都只是因为我的灵魂不完整而呈现出的丑陋面目。 这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是那个不管多大都要腻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小女孩，是那个被苏安轻轻吻在唇角都会羞红脸的少女，是…… 反正不是这个四肢纤细，肚子却鼓胀形如怪物，对施暴者产生深深依恋，甚至视其为神明的受虐狂！ 在昏暗的灯光中，我的世界重新亮了起来。 重新找到了目标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寻找我的灵魂碎片，让我的所有的不理智，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罪恶都随着这个世界一起见鬼去吧！我知道我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反着光，不住喘粗气的样子离正常人类的样子越来越远。但知道回家的方法后，我的大脑亢奋到无以伦比，生理上状态上的改变甚至超出了我能控制的范畴。这过于明显的异常再一次引起了伊路米的注意。 “艾比，到底怎么了？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对。” 伊路米强硬地把我从侧躺翻转成正面朝上，但沉浸在未来畅想中的我暂时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脸上带着极度欢愉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虚空，仿佛邪灵再一次附体。 “艾比？艾比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没有意识到在灵魂不完整的时候，长时间窥探世界的秘密是一种极大的负担，只会让我的理智崩塌得更加迅速。当我终于勉强将自己从无限遐想中抽离出来时，伊路米凑得很近的脸吓了我一跳。 “伊路米？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伊路米那吞噬一切的眼睛在背光的时候看上去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看得我一个激灵，从刚刚激动得有些癫狂得状态中跳出来，生怕自己宝贵的灵魂也随着光线一起被吸走。 “刚刚有发生什么吗？我不是就这么躺着吗？” 伊路米探寻的目光锁定了我好一会，但我完全不作伪的表情让他什么有效的信息都得不到，只能作罢。 “你有一点过呼吸了，我怕你缺氧然后又嚷嚷头疼。” 我静静地陷落在柔软的枕头里，入神地看着撑起一个胳膊，带着隐隐担忧的伊路米。他是从哪一天开始，变得这么关心我的呢？是什么改变了他，让他开始在意我的身体好坏，而不仅仅是出于锋利的刀尖会不会崩断？我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是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了吧？ 记忆里太多的东西需要我整理，让我的思维过于发散而跳脱。上一秒还在因为得知回家的秘密而狂喜，下一秒就被伊路米美丽的面庞所吸引。既然我可以回家了，那这些放纵就都会变成我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那再放纵一些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不是要直面自己的本心吗？欲壑难填的本心，往里看一眼，都全身燥热得厉害。 我盯着伊路米的眼睛，缓缓得靠近了他，用我仍有些干涩的嘴唇在他的喉结上来回磨蹭，但伊路米制止了我的行为。 “不可以了哟，医生说了不可以过量。” 本来只是想小小地撩拨一下这个一脸清冷的男人，但被拒绝后反而激起了胜负欲，让我上半身都直立起来，没骨头似地往伊路米身上赖。 此时我已经全然忘记了刚刚是如何为了自己的行为羞愧得泪沾满襟的，也忘记了伊利亚大帝所说的找回灵魂最重要的是记住自己的真名。连灵魂碎片都还没有找到，就已经手握回家的船票了一样，得意忘形。 而不自知。 …… 这种鬼迷心窍一般的行径，是在我在好几天后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本应该有个聒噪黑影的墙角，才突然回过味来的。 这个家伙，不见了。 或者说，这几天我自己的思绪就已经足够喧嚣了，以至于我都没有察觉到一直以来的一个背景音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每当我想要继续探寻伊利亚大帝的喻示，就总会冒出一些毫不相干的想法，cao控着我暗示着劝诱着我，让我不是沉湎于动物的本能，就是沉浸在对未来不切实际的畅想，没有一分一秒的思绪是落在了实处的。我的情绪不应该如此大起大落，目光短浅到只能看到眼前的诱惑，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就像是，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我，阻止我去探寻回家的路。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录音机播放的胎教音乐，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不在焉地跟已经越来越活泼的小家伙互动着。趴在床边的夏野则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的肚子，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余光瞥到夏野那乖顺得就差一个狗尾巴给他在背后摇的样子，我忍不住挪开了目光。这个卷毛也是另一个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的麻烦。 我心知伊路米对夏野的这种改造（摧残）是不可逆的，所以在夏野变成我的专属小狗后他的身份就永远锁定在了这个位置，成为了我除了肚子里这个还没出生的小家伙外，唯一放不下的责任。按照伊路米对他的态度，夏野的性命完全取决于我是否还想要养着他，再次为伊路米的正宫风度鼓掌（bushi）。 但是我对夏野比对伊路米的情感更复杂，这只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我来赎罪的忠犬，我该如何做才能对得起他的人生？ 在我记忆一片空白时，我对未知的世界充满恐惧，唯一能带给我安全感和熟悉感的就是用雏鸟情节将我绑定的cao控者伊路米。在我那如白纸一样的孱弱灵魂上，用他现在看来冷酷却精准的手段，尽情地涂抹上伊路米自己的想法，让我崇拜他，依赖他，爱慕他，又畏惧他。而这些交织得分不清楚界限的感情已经成为我灵魂的底色，即使之前二十多年的记忆如水库开闸一样倾泻回我的记忆之海，海底的厚厚淤泥已经存在了，无法铲除了。 所以，我还是在无法自控地爱着伊路米，一边唾弃着自己对苏安从精神到rou体的背叛，一边又随着精神和rou体的惯性不断向他靠拢。循环往复，直到有一天，我彻底崩裂，就像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一样，为了求生而把自己重组成唯一能活下去的样子。 没有人可以在伊路米的掌控下，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哪怕是自己想要的，那个想像出来的模样也是他事先植入的引子。挣扎与反抗于他而言是生活的情趣，服从与乖顺则是应有之义。而最可怕的就是，我明明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却仍不自量力地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黑夜的帝王，以为自己化作柔软的藤蔓就可以慢慢地将大树缠绕窒息。 多么天真，多么可笑！ 所以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个世界，我要把所有的噩梦抛在身后。 原谅我的自私吧，夏野还有我的小姑娘。 我一手抚摸着他柔软的卷发，一手抚摸着在腹中不安游动的胎儿。这么敏锐就能察觉到母亲的情绪，以后一定会是个厉害的揍敌客。 “夏野，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小姑娘的对吗？”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夏野本就亮晶晶的眼睛变得更耀眼了。同样是黑色的瞳孔，伊路米的吞噬情绪，库洛洛的幽暗深沉，我的看上去总觉得透着股清澈的愚蠢。而夏野的眼睛，在此时里面闪烁地全是赤子之心。 “艾比！艾比！” “如果我发生了任何意外，你一定要赌上生命来保护好她，你能做到吗？” “艾比！” 我看着拼命点头的夏野，笑了笑，抬起他的下巴，在他淡色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不带有任何情欲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