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10 “阿郁,最近那个游戏你还在玩吗?”舍友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说:“钟楼的新游戏开售了!说起来,他们之前搞的那个活动人气那么高,也没看到幸运儿出来引流啊。” 风间郁一边刷卡一边走进自习室,对她做出了一个“嘘”的姿势:“回去再说。” 舍友也刷了一遍卡,坐到了预定好的自习位置上,看见风间郁走向另一个角落里空着的两人座——这里因为恰好临近绿植,又有转角屏风遮掩,一向是情侣一同的不二之选——不禁一愣,刚准备喊她,又想到自习室不许说话,于是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个消息。 阿郁!! 我占过座位啦!!!回头!看我这边!! 风间郁回她消息:知道了,但是我男朋友要来,没法和你一起坐了。 她把手机关上之前,看到她那总是活力满满的舍友果然发了一长串的感叹号过来,夹杂着询问,激动和许多无意义的符号,问她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还问她她男朋友是什么时候约她的,她这么这么沉得住气,一路上都没提。 还能什么时候约的。当然是刚刚。 风间郁没再多看,给手机开了个免打扰。 人类的机械造物可以关闭,但是灵魂传音的法术可不是那么好屏蔽的,尤其是对面的法术技巧是她几十倍的时候。 “阿郁~” “给我留了位置了吗阿郁~” “我好不容易来见你一面,你陪陪我嘛~” “……” 风间郁转了一圈笔,面前放着的一本肖四硬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烦不胜烦地回了一句:“留了,滚进来,别吵。” 于是她的舍友眼睁睁地看着门一开一闭,一个低调又高调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上象征性地拿着一本工商管理——或者其他的,她没看清——径直走向了角落里的风间郁。 说他低调当然是因为他墨镜口罩围巾帽子样样不缺,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自习室中反而高调得过分了! 尤其是他身高绝对有一米八以上,秋冬时节身材看不真切,但从风衣的束腰就能看到优越的比例,腰也极细。 舍友激动地咬了咬笔帽,目光依依不舍地追随着他消失在屏风之后。 唉。风间郁可是她们院系的一枝花啊,大一那年有人开玩笑地开了个校花榜单,就算榜单后来被校方以“不尊重同学”的名义查封了,但是风间郁那前三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放出话来要追求她的人也不少。 就是可惜人太沉迷游戏了,平时不是学习就是玩游戏,坚持最久的一位勉强跟上了几个月之后最终只能宣告败退。 没想到这一枝花居然也有被拿下的一天。 舍友忽然想到宿舍卧谈会中谈到的某些大胆开放的话题和风间郁更放旷不羁的发言,顿时“嘿嘿”地笑了起来,半天才终于收回了目光,低头苦着脸专心开始刷题。 那头风间郁面前的座位坐下一人,她抬头扫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那人被她看得误会了,也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传音给她:“是我头发露出来了吗?” 正是她从游戏里带出来的男朋友,江雪袅。 风间郁摇了摇头权当回复,然后同样传音警告他:“把墨镜什么的都摘了,其他的……别太过分了,我可不想明天我的PDF瓜条就出现在我们学校论坛上。” 江雪袅甚至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瓜条是什么意思,才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神情认真地把墨镜、围巾、口罩、帽子依次摘了下来,整齐地叠放到一边,然后从领口里抽出长辫,让它垂在背后。那些遮掩的东西都取下之后,他的面容也就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江雪袅五官略显阴柔,有些男生女相的意思,可是那几道虽有淡化但仍然无法忽视的疤痕却让他的容貌多了几分狠厉。 当然,最抢眼的还是他那条编成麻花辫之后仍然垂到腰际的长辫。 尽管男生也有留长发的,但是像他这样的长度还是极为少见,更别提他还是一头雪色长发,比漂染出来的颜色不知漂亮多少,光泽莹润又柔顺。 风间郁说:“都收起来吧,我风间郁的男朋友还没那么见不得人,没必要收拾成这样。” 江雪袅依然是笑着点头。 风间郁摸了摸他的手背聊作安慰,然后就开始专心地划重点做笔记了。 江雪袅也从包里取出iPad,认真地看了起来。 因为学校的垃圾设计,食堂和自习室隔得很远,和外卖点离得更远,走路往返一趟动辄个把小时,为了不耽误时间,她提前准备了面包和饭团充当午饭和晚饭。自习室内禁止饮食,风间郁的午餐就站在走廊上,就着自习室提供的热水解决了。 江雪袅震惊地看着她:“你午饭就吃这个?” 在自习室外,他们自然不需要传音。 风间郁被外面的寒风吹得一哆嗦,捧着玻璃杯喝了口热水:“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吃了。” 江雪袅说:“我去给你买。” 风间郁看着他笑:“等你回来我都吃完了。” 江雪袅没再说话。 风间郁也没当回事。 直到晚饭时分,风间郁刚出自习室的门,就看见旁边站着个一身西装还提着一个大袋子的高大男人,又被冷风一吹,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江雪袅紧随她出来,笑着说:“我让我助理给你送了晚饭。” 那个高大男人看见她,露出一个谦卑的笑容:“风小姐。”也不多解释什么,只是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了江雪袅,然后就识趣地消失了。 而江雪袅笑吟吟地提着袋子,拉着她去了楼上的空教室。正值饭点,那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在吃经简单加热的自带晚饭。 江雪袅和风间郁这对组合还是挺惹人注目的,风间郁就不用说了,学霸高岭之花的人设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而江雪袅比她更甚,一是外貌,二就是他手上提着的过于醒目的袋子。 江雪袅全当没看见,旁若无人地打开袋子,取出里面豪华的五层雕花描金食盒,一层一层为她展开。 风间郁举着筷子,对着三层的菜一层的汤和一层的精致甜点沉默了半天。 江雪袅明知故问:“你不爱吃吗?” 风间郁瞄了一眼他得意邀功的神情,无语地拿筷子的尾端敲了敲他的手背:“一直没问你,你钱哪来的?” “我开了家娱乐公司,做ip影视化。” 风间郁奇怪地问:“那你收购ip的钱哪来的?” “……不要钱。” 风间郁探究地抬起头,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点羞赧的神色,仔细看去,还有几分骄傲。 “因为是我自己写的,多数是我们那里的神话传说和故事话本之类的。” “全都是你写的吗?”风间郁大为震撼。 江雪袅想了想:“也不能算完全是,一个人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我cao纵傀儡一起写的。” 风间郁想到了新的问题:“那你这么插进去分蛋糕,上面就没人想阻拦你吗?” 江雪袅单手撑住下巴对她笑:“其实我还写了几十篇论文,详细介绍了法术的体系和在这个世界可利用的部分,也算开拓了一门新的学科?只要我不过分越界,上面的人也不敢动我。” 风间郁是彻底没话说了,一边吃饭一边消化着这个消息,半晌才幽幽道:“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当一段时间的黑户呢,结果你突然就变成总裁了。” “是钟楼给的条件太优厚了,”江雪袅说,“不仅给我准备了全套的合法身份证件,甚至还赋予了我制作、cao纵傀儡的能力。” ——他们回到现实世界之后,风间郁敲了几个月都没理她的GM居然主动联系了她,提供了一系列优越的条件,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江雪袅照着游戏舱里保存的风间郁数据,为她制作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傀儡身躯,然后将她的灵魂投影到傀儡身上进行cao控。这下,至少让两个人能分开行动了。 作为代价,江雪袅修炼了数十年的魔力全都被GM带走了。 有这样的结果,风间郁已经很满足了。她设想的最坏结果是钟楼干脆把江雪袅这个偷渡客解决掉,按照游戏的说法,应该说是“格式化”? 她吃完饭,把筷子一搁,拈着一枚草莓大福咬了一口,叹气道:“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好没用啊。” 江雪袅一边替她收拾,一边挑了挑眉:“你可是我的监管者啊,怎么能说没用呢?” “你别安慰我了,你的魔力都被收走了,就算能对这个世界造成破坏也有限……我觉得你经济犯罪的概率更高一点。”风间郁有一搭没一搭地拽他的袖子,卷起他风衣的袖口看里面的毛衣颜色,然后发现果然是她上个星期给他买的那件。 江雪袅笑了,向她眨了眨眼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写了一些关于‘法术本世界运用’的论文。”他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擦,门窗紧闭的教室里忽然掠过一阵清风,将风间郁发丝吹乱一缕,又被他探身重新捋到她耳后。 他的动作很温柔,风间郁却无端觉得一阵寒意掠过脊背。 “……我又没有魔力,所谓的监管还不是名存实亡,难道靠你的自觉吗,那和没有我有什么区别。”风间郁说着说着,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这么说,我还真的分不清把你带回来是对是错了。” 江雪袅但笑不语。 风间郁看不惯他这副卖关子的模样,轻轻踹了他一脚,催道:“有事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江雪袅手掌一翻,将她拽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托在掌心,然后低头虔诚地吻了吻她的手背:“你回来这么多天是不是都没试过冥想?” 风间郁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颊,然后凝神开始尝试冥想。片刻之后,她惊讶地睁开眼睛:“你……” 江雪袅仍然微笑。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是想让你自己发现的,”江雪袅故意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谁叫你一直没有冥想。” 风间郁哑口无言:“都回到现实世界了,我哪能想到……”冥想还能成功啊!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难以置信地说:“所以我现在用的是——你的身体?” 江雪袅点了点头,笑道:“别看我,这种改造我可做不到,是钟楼的杰作。” “那你的身体呢?”风间郁问出口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结果也不出她所料。 “当然是傀儡了。”江雪袅说,“不过我用的这具傀儡被钟楼特别改造过,能检测出来的数据和普通人类没有区别。” 风间郁慢慢捋清了情况:“所以,从最开始,使用傀儡身体的就是你,灵魂投影的也是你,结果你到现在才告诉我——” 江雪袅已经能很熟练地对她卖惨了:“万一你是要把我骗过来切片研究,我至少还能自杀啊。” 风间郁无话片刻,忽然站起身来收拾东西。 江雪袅笑吟吟地跟在她身后下楼,看着她把带来自习的书全都收好才明知故问:“嗯?不继续自习了吗?” “还自习什么。”风间郁没好气地拉着他往外走,阴恻恻地开口:“我记得我们一起读过一本讲傀儡的研究笔记。” 他们只一起读过一本关于傀儡的研究笔记,江雪袅猜到了她要说什么:“里奇兄弟的《灵魂和傀儡的联系观察手札》?” 风间郁微微点了点头:“第三章有一段内容我印象很深刻。” 江雪袅回忆了一下:“第三章讲的应该是他们父母的事情,里奇兄弟的父亲姓名不详,但他们的母亲是一支已经灭绝了的女巫后裔,她早年逃亡的时候,用自己未来将诞生的长子和别人做了交易。后来为了挽回自己长子的生命,她用某种已经失传的禁术强行将双胞胎中一个的灵魂灌入另一具躯体中。在可寻觅的记载中,他们是罕见的一体双魂且二者都存活的例子。” 风间郁说:“没错,但是我记忆深刻的只是其中一小段的内容罢了。”她半闭上眼睛背诵道:“‘写下这段文字之前,我刚刚闯入了哥哥的房间,虽然立刻就被哥哥赶了出来,但是哥哥仍然对我没有礼貌的行为相当不满,他声称我再这么做就会把我投影到傀儡的身体里,然后控制住我的房间,给我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来自哥哥的管教。’他们说的房间应该指的就是灵魂的潜意识空间,我一直很想知道‘管教’指的是什么。” 江雪袅很少见地没有作声。 风间郁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尾音愉快地上扬,像个小钩子:“看来你知道?” 江雪袅咬住嘴唇,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狡猾地避而不谈,“你试试就知道了。” 风间郁毫不在意:“我既然告诉你了,本来就是要试试的。” “什么时候?”江雪袅开始感觉有点不妙了。 风间郁半仰起脸对着他笑:“今晚。” “……你校外留宿不要紧吗?” “我已经委托我舍友帮我请过假了,假条之后补。” 江雪袅垂死挣扎:“那我们住哪?” “你手机呢?要不要我问问你助理。” 江雪袅果断交代:“其实酒店我已经定好了。” 他说的话一向虚虚实实真假难分,算是生命中的前几十年给他留下的深刻印痕,就像他脸上的伤疤一样,痼疾难消。但只要她深问下去,他总会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 之前他还是“梅勒斯”的时候她这方面的感触不深,因为那时按他的身份地位,已经很少有人需要他多费口舌了,不过光看他的仇人们对他的忌惮,心思敏捷可见一斑。 而跟她一起来到了现代之后,他顶多是经营一家被上面大开绿灯的公司,剩下一腔勾心斗角的能耐无处安放,净往她身上倾泻了。 不过他也不算过分,顶多是说话爱故弄玄虚,九真一假,让她猜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一开始她还不习惯,时间久了,风间郁也懒得管他了,只是凡事都多问他几句,权当是锻炼心眼,跟他玩个现实online的对话游戏,没事就在他话里挖彩蛋。 ……只不过这回挖了个大的。 风间郁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随便擦了擦头发就把毛巾往旁边一扔,示意江雪袅去洗澡。 江雪袅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让她坐下,开始拿酒店提供的吹风机一点一点替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她又莫名觉得这时候传音不大合宜,索性慢慢凝神冥想,果然如愿重新来到了灵魂空间。 空荡荡的灵魂空间只有她和另一个纯白色的灵魂。 但是已经够了,因为傀儡是没有灵魂空间的。只有修习过对应灵魂法术的人才能在冥想状态内视到自己的灵魂空间。 之前她因为太震惊,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扰乱了冥想状态,没看真切。此时才真正绕着整个空间逛了一圈,确认这里只剩下了她和江雪袅的无意识灵魂——他的意识现在还被投影在傀儡身体里呢。 看形态,这具灵魂体是没有衣物的,但是全身都笼罩着淡淡的白光,身体轮廓看不太真切。 看不真切,摸摸不就知道了? 就像她第一次在梅勒斯身体里苏醒时做的那样,风间郁毫不犹豫地伸手探向江雪袅的下三路。 然后吹风机“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风间郁被巨响惊醒,睁眼时正看到江雪袅匆忙弯下腰去捡吹风机,却蹲在地上半晌没起来。 想到某些关于灵魂体与投影傀儡之间感受的联系研究,她若有所悟:“你不会是……”通感了吧? 江雪袅喘了一声,又很快止住,苦笑道:“也不完全是因为那个。” 风间郁看着他,眼睛里是纯然的好奇:“还有呢?” 江雪袅默不作声,单手撑地,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小巧的遥控器:“还有……这个。” 风间郁接过遥控器,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这小东西分成两个模块,一边是频率,一边是特殊功能,频率那里是四个推杆档位,高中低和关闭,另外一边同样是四个档位设计,却是按键型,没有文字,只各印着一枚简单的卡通图案。 闪电,三角,八角星,三道波浪线。 虽说在寝室卧谈会中大讲特讲虎狼之词,但是论亲眼所见这类东西还是第一次。 风间郁脸颊发烫,拿脚尖轻轻踢了踢他,催促道:“起来。” 江雪袅又缓了几十秒,才扶着墙直起身来,一手把吹风机放归原位之后,慢慢坐到了床边。 风间郁与他并排坐在床边,一边把玩着那只遥控器,一边侧头有意无意地看着他。 “喜欢吗?”江雪袅问。 风间郁故意说:“不。” 江雪袅洞悉了她的心思一般,微笑着改口道:“那你想试试吗?” 出乎他的意料,风间郁摇了摇头,仍然说:“不。” 江雪袅怔了怔,刚要问为什么,就见风间郁抬眼看他,食指点在了他的嘴唇上。 是一个不太温柔的“闭嘴”示意。 风间郁说:“我不介意你有些事想瞒着我,你有秘密,我知道。只要你不主动破坏这里的一切,我也不介意放你自由。你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我的附属品,但是你要记得,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人。” 暧昧的气氛好像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明面上你把主动权给了我,但是你总是逼迫我做出你想要的选择,”风间郁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接着那枚遥控器,接着说:“你在暗地里做了很多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要做的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就像现在,你想让我怜惜,让我永远和你捆绑在一起,像牧民驱赶着他的羊,直到它回到圈里。” 江雪袅冷静得过分,却又像是同时燃烧着绝望。 他说:“不然你让我怎么办呢?你和我不一样。你从来都不在乎我,你的爱是一刹那的。你把我带回来,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厌倦。就像你当初能将我买下,也能随时将我丢弃。我们什么实质上的关系也没有,你和我分手我都没有挽回你的理由。” 风间郁说:“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可以去找别人。” 他的舌头好像打了结。 江雪袅说:“我不会。” “你很有钱,长得也不赖,会有很多人愿意和你在一起的。” “我做魔王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想和我在一起。”可是他始终一个人。 “赖上我了?” “我只要你。” 风间郁不说话了,将遥控器的档位推到了最高。 江雪袅放弃了反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具了无生机的木偶。 风间郁狐疑地靠近他。 江雪袅往后一仰,一只手放在身后撑住身体,不让她和自己贴在一起,另一只手则横挡在身前,拒绝她继续靠近,眼珠缓缓动了动。 风间郁看了看遥控器,按下了闪电图标的按钮。 其他三个她猜不出来,但这个闪电的图标还是一目了然的,十有八九是电击功能。 果然,按下去的瞬间,江雪袅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神情,他的眉眼难耐地拧起,腰身骤然弯了下去,像一尊忽然倒塌的石雕。 风间郁竟好笑地从他的颤抖里发觉了电击运作的频率。 江雪袅的反应很可爱——虽然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风间郁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目光茫然而没有焦距,还有些没散干净的绝望。眉眼耷拉着,嘴唇微张,呼吸声短而急促。 明明表面上他一切以她的意见为主,但每次真的做些什么的时候,江雪袅总是习惯夺回主导权,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依附别人只会被抛弃,他想要的就得自己去取。 风间郁猜测要不是她剑走偏锋,估计遥控器拿出来给她玩一会儿就要自己上来骑乘了……要是在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她没能亲自动手,体会他每一丝细微的反应,那一定会很遗憾的。 风间郁拿出毕生的演技,让笑意半点都不显露出来,然后把他扑到了床上,顺手捏了捏他胸口的乳珠。 江雪袅抱着膝盖,身体仍然蜷缩着,她掰了几次都掰不开。 还是她最后下床准备去找绳子把他四肢完全张开地捆起来的时候。江雪袅以为她要离开,腾出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她睡衣的下摆,很艰难地说:“……不要走。” 风间郁把他手拍开,没好气道:“不准缩,伸直。” 布料从他指尖溜走,江雪袅执拗地改拽住她的手腕,竟然真的努力压下本能,向她展开了身体。 酒店里暖气开得很足,浴袍布料轻薄也不觉得冷,此时他下身中间高高顶起一块,顶端还有些湿痕。 江雪袅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这一幕,仿佛霎时清醒过来,握着她的手触电一般收回,无地自容地捂住支起的位置。 风间郁好笑道:“你还不如捂我的眼睛。” 江雪袅下意识顺着她的话抬手,想捂她的眼睛,然后被风间郁的一句话止住了。她跪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仰躺的他,说:“你不愿意的话我不勉强。” 江雪袅的眼睛弥漫上了一层湿意,借着她主动伸出的手半坐起来,飞快地脱下了浴袍,朝她张开了双腿。 风间郁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为什么始终执着于用睡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不知道江雪袅平时穿什么内裤,但是可以确定一定不是裆部只有一根布条的情趣内衣。 黑色不透光的浴袍底下是一件同样黑色的情趣内衣——也许说是绳衣更合适些。细窄的布料不到一指宽,呈环形圈出了rutou、yinjing三处地方,像是一个大写加粗的箭头指示着她注意力的落点。而每个环上都打着四五个结,连接着四五根同样的布带向着腹部、四肢蔓延而去,直到大臂、大腿和脖颈最终的绳环。 其中有一条上面连接着后颈,细带顺着脊椎骨向下,直到没入臀缝,扣上圈住yinjing的圆环。先前江雪袅蜷缩着身子的时候,这根长度有限的布带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臀缝当中,即使他现在展平了身子,布带也没有跟着恢复到原先的状态,而是半截紧紧地勒着执意勃起的roubang,半截则松松垮垮地垂荡于身后。 和绳子没什么区别的布料根本挡不住什么,甚至不需要脱下,风间郁只轻轻一拨,其间景色便一览无余。 江雪袅腿心已经一片湿润黏腻,晶莹的液体在腿根处糊成了一片,还有一根一根细细的红色线绳从他后xue里蜿蜒而下,被他苍白的肌肤一衬,更显得惊心动魄。 ——那大约就是遥控器对应的正主。 风间郁拽了一把那根深陷入臀rou间的黑色布绳,失去绳环拉扯的roubang瞬间弹起,几乎抵在了他的小腹上,然后被她顺手握住,用掌心在guitou随意搓了搓。 江雪袅哆嗦了一下,roubang一抖,在他来得及伸手堵住之前,一股jingye就射到了她睡袍的下摆上。 “有点快啊。”风间郁也不在意,调侃了几句之后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气儿都脱掉,又将脱下来的睡袍卷了起来,充作临时抹布,把溅到别的地方的液体擦干,然后笑着将江雪袅按倒,骑坐在他身上:“是傀儡做得不行还是提供身体数据的你本人不行?” 江雪袅刚射过一次,也清醒了些,从她手里把遥控器拿过来关了,然后才搂着她的腰让她倒向自己怀里,对此事避而不谈:“……要我帮你吗?” 风间郁欣然同意,顺着他的力道几乎坐到了他脸上。 然后湿润温暖的口腔随之而来,灵巧的舌尖剥开yinchun,率先舔到充血的阴蒂。 风间郁拽着他的头发低低吸了口气。 江雪袅仿佛受到了鼓励,粗糙的舌苔紧随其后,一点一点地舔舐过肿胀的阴蒂。 从风间郁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快感做不得假,湿润而温暖的触感包裹住了下身。他在认真地舔吻着、吮吸着,让她几乎没有余裕去思考些别的东西。 沉浸在快感中的风间郁没有发觉,江雪袅悄悄松了口气,唇角也略微浮起些微笑意。 高潮的余韵彻底退去之后,风间郁才发现他的狡猾来。 射精之后的性器是最敏感的,他却用这一“口”免了一次她捉弄自己的机会。 风间郁心里憋着口气,瞥见旁边落着的遥控器,一狠心把所有的按键一次性全都按了下去,震动也开到最大。 江雪袅见她去拿遥控器,神情便微变,伸手欲夺,还是没来得及。张着嘴无声地停滞了两秒,才在喘息的间隙用变了调的声音说:“真狠啊……” 在强烈的刺激之下,他的性器已经再次翘起。 风间郁盘坐在他双腿之间,一只手把他试图触碰自己性器的手打开,另一只手向他两股间摸去。 那根红绳已经浸透了肠液和前列腺液,不太好抓稳,她就把绳子在手上绕了几圈——在这过程中,过于强烈的震动让绳子绷紧前都在规律地颤动——然后往外一拉。 江雪袅喉咙发紧,沙哑的“啊”只发出了半句就没了下文。他的身子也随之一弹,被他紧攥的床单上出现了一道显眼的褶皱。 她再往外拉的时候,就得费一点力气了,江雪袅后xue绞得太紧,以至于跳蛋在里面都只能停在一个地方发挥它的效用。 风间郁单手随意揉弄着他肿胀的rutou,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将红绳继续往外拉。 直到某一个地方。 江雪袅的反应骤然比先前强烈了许多倍。 泪水接连不断地从他眼眶里涌出,江雪袅竭力紧咬嘴唇,但是剧烈的反应让他根本无法像往常那样完美地隐藏自己。 风间郁没有再往外拉。 没几秒,江雪袅就发出了哭泣一般的呻吟。他哽咽着开口道:“不……不要……这里不行……停下……” 风间郁不仅没停下,反而将原本抚摸着他胸乳的那只手挪到了他翘起的roubang上,然后就着流下的前列腺液,快速地上下撸动起来。 江雪袅第二次射了出来。 他挣扎着要伸手从她手里拿过遥控器。而风间郁将遥控器举高,歪头朝他笑了笑,随手掷到了床头柜上。 这是一个他触及不到的位置。 “不……啊……”痛苦未折损他半点容颜,反而为他增色三分。 风间郁定定地盯着他看了数秒。 她还记得游戏里梅勒斯的原始设定,心里也短暂地掠过了一个念头:难怪他的姿态如此媚人,不愧是魅魔的后裔。 风间郁一只手仍然揉弄着他软下去的roubang,笑嘻嘻地在他大腿内侧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吻了下去。 刚射过精的roubang脆弱得过分,她随手一搓江雪袅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流,更何况后xue里还有个东西顶着他的敏感点发挥着作用。肠液也一刻不停地汩汩往外流着,已经在床单上留下了一块显眼的湿痕。 她都怀疑再这么上下一起流泪下去,他会不会脱水而亡。 也罢,反正只要投影的意识没事,傀儡就不会死。 风间郁放心大胆地磨搓着艳红的guitou,用指甲抠挖着顶端不断翕合的小孔。 “嗯啊……”江雪袅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腕射了出来,身子直往后躲,意识还不清醒就喃喃道:“不要了……别……” 风间郁哪能听他的,他后退一点她就欺近一点,直到他碰到了墙,退无可退,只能任人宰割。 风间郁往四周一看,看到被他脱掉的轻薄浴袍,不由得眼神一亮。 江雪袅两只手都被她用手铐铐在床柱上,不许他移动,而他的roubang已经在她故意刺激之下再次颤巍巍立起。 而她自己则将润滑液涂抹在细腻的睡袍布料上,扯过衣摆将其蒙在roubang顶端,用力摩擦! “啊!啊……不……拿走……啊啊啊……” 他下意识的挣扎破不开手铐的禁锢,只能仰起脸,死死地咬住嘴唇,一丝不漏地体会着海啸一般袭来的恐怖快感,任凭细细的泪痕没入鬓发之间。 算上这次,已经是他短时间第四次射精了。江雪袅苍白的皮肤上已经遍布红晕,挣扎的力道都虚弱了许多。她也顶不住他祈求的目光了,风间郁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从他腿间勾起红绳,把作乱了一个多小时的东西拽了出来。 那东西刚拽出来的时候像个海胆,只不过上面的“刺”都是软的罢了,难怪他之前的反应那么激烈。 风间郁拎着还在不断震动的东西震惊地看着江雪袅。 江雪袅苦笑着,用沙哑的声音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是么?” 风间郁见它震动的力道渐弱,便拿遥控器将它关了,便见八角星的按钮取消的瞬间,它上面的软刺也就飞快地缩了回去,只剩一颗淡粉色的椭圆形卵状物。 好吧,虽然有她没见过的功能,但本体还是跳蛋。风间郁看了几秒,随手把这东西和遥控器一起丢到了床头柜上。 所幸江雪袅定的酒店是套房,之前那张床已经不能睡人了,他们干脆换了张床躺下。贤者时间,血液回流,江雪袅回过味来了,“你控制人的水平也不赖。” 风间郁缩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毫无愧疚地说:“要不我们来比比谁做得更过分点?” 江雪袅见好就收,也往被子里缩了缩,从背后抱住她:“我该庆幸吗,你是故意这么说,而不是真的这么想。” 风间郁在他怀里转过身来,一边指使他把胳膊给她枕,一边翘起了嘴角:“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倒也不用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你的确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别的不说,除了你,还有谁能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我?” 江雪袅问:“如果有呢?” 风间郁说:“先来后到。” 江雪袅又问:“那如果他插队呢?” 风间郁忍不住笑了:“不讲礼貌,滚一边去。” 江雪袅也笑了。他隔了一会儿才说:“所以你认定就是我了?” 风间郁说:“对。” 江雪袅再次问:“你昨天答应我了,只要不破坏这个世界,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是吗?” “有话快说,别铺垫了。” “我把结婚证给申请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到我们手上。” 风间郁霍然起身,骂道:“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我压根没去过民政局吧?!” 江雪袅目光闪烁:“一个月前……你要反悔吗?……反正也是要领的,大学期间结婚还可以加学分……” 风间郁对他的特权已经麻木了,掐了一把他的腰:“赶紧撤销了,我们自己去领。” 江雪袅果断地说:“好。” 又过了一会儿,风间郁:“不对,你到底是真的申请了还是在骗我去领证。” 江雪袅故作无辜地看着她。 风间郁毫无威胁力地警告他:“没有下次。” 江雪袅也毫无诚意地答应:“好。” 可以想见,他们以后的日子还会有很多个“没有下次”,和很多个“下次”。 他们有争吵有和好,有欺骗有揭晓,有很多次乐此不疲的犯错和惩罚,也会有很多个相拥而眠的夜晚。 “这是爱吗?” “也许。” “我们会分开吗?” “不会。”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闭嘴,睡觉。” “做吗?” “……做。” “我骗你的。” 风间郁睡不着了,半坐起身,把江雪袅压在了床上,阴恻恻地说:“你猜我刚刚发现了什么?” 江雪袅怡然不惧:“什么?” 风间郁半闭上眼睛,回到灵魂空间,牵上那个纯白色灵魂体的手。 现实中,江雪袅的神情微微一变,急忙握住她的手臂,却无法阻止灵魂之间的接触。 刹那之间,风间郁已经做完她想做的,睁开了眼睛,朝他忽地一笑。 江雪袅慢慢地松开了五指,强自镇定道:“刚刚不是才做过一次吗,要不我们节制一点——” 风间郁兴致勃勃俯下身凑到他胸前,咬了咬之前已经被她捏玩得红肿的朱果。 江雪袅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身体明显一颤,下身抬起,直愣愣地顶在她小腹上,蹭到哪潮湿的体液就流到哪。 风间郁眼疾手快地圈住根部,仅仅是这样的接触而已,江雪袅的腰就忍不住向上挺去,rou茎涨到了极致,青筋突起得有些狰狞了。 风间郁奇道:“你设置的傀儡敏感度最高是多少?我可是只调到最大值的一半而已。” 江雪袅眼角一片晕红,迟钝地看着她,反应了片刻才回答道:“十倍。” “那就是五倍了。” 风间郁假惺惺地说:“射多了伤身,你之前已经射那么多次了,不如我帮你控制一下。” 她也不管江雪袅听见没,一边压着他,一边顺手从抽屉里取了些东西出来。 一样是一条红色的缎带,风间郁先在他根部紧紧地绕了一圈,又成“8”字形缠过囊袋,把不算饱满的双球凸显了出来,然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另一样则是颜色粉嫩,尺寸却惊人的假阳具。 风间郁现在的姿势不方便,干脆坐起身来,将假阳具上自带的皮革绑带穿戴好,取了些润滑液,细致地涂抹了上去。 她紧接着从床头柜上摸到遥控器,试着按了按,失望地发现这小东西已经没电了。 江雪袅抽出一点神志,含糊地催促:“别抹了……这具身体会自动分泌润滑……快点插进来……” 风间郁扬了扬眉毛:“还能说话?” 见那xue已经足够湿润,她便遂了江雪袅的意,下身一动,假阳具的头就整个顶了进去,被xue口的括约肌勾住,止不住地往里陷。 江雪袅身体绷得像即将断裂的弓弦,他急促地喘着气,眼角的泪珠控制不住地簌簌而下:“等……等一下……慢点……” 她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兴奋自尾椎升起,一路蔓延到大脑,带来微微的眩晕。 一具傀儡而已,还能被玩坏不成?哪怕坏了,重做一具便是。 不管他怎么说,风间郁全当自己聋了,充耳不闻,一鼓作气便将那假阳具插到了底。 江雪袅腰身一抖,顿时软了身子,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神志完全溃散,剩下的微弱本能让他极力靠近风间郁,像暴风雪中接近火堆的疲惫旅人,殊不知他拥抱的救赎正是一手缔造他失控的根源。 风间郁很快掌握了要领,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润滑液和他分泌出来的液体不分彼此地融合在一起,被她打成泡沫,然后从两人交合处溢出,为那根假阳具镶嵌了一圈yin靡又滑稽的白边。 而江雪袅一手勉强勾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正在自己yinjing上胡乱地摸索。 每碰一下,他忘记掩饰的表情上就显露出一点畏缩和胆怯,眼角的泪也流得更多,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柔软起来,衬得他脸上的伤疤一点都不狰狞,反如瓷器的裂缝,既缺憾,又完美。 风间郁笑着忽然仰躺下去,江雪袅猝不及防之下,被她一带一勾,就坐到了她身上,由于姿势的改变,那根假阳具破开了狭窄的甬道,埋进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将他牢牢钉在了她身上。 “呃嗯……不要……啊啊啊啊——!” roubang涨的更大,颜色也更红,缎带已经陷进了rou里,可见他境地之难忍。被绑住的双囊一跳,却没能射出半点东西。 江雪袅双手撑着她的胸口,本能驱使着他起身,跪坐的双腿却软得没半点力气。 风间郁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一手随意地捏着他胸前茱萸,一手把玩着他绑着鲜红缎带的roubang,叫他的名字,轻声诱哄:“江雪袅……自己动,我什么时候满意,什么时候让你射。” 他身体微微一震,被她唤醒了些许意识,苦笑着哭道:“……如你所愿。” 等江雪袅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身上干爽,明显已经重新洗过澡——这里只有两个人,是谁帮他洗的澡一目了然——他们被迫再次换了一张床,江雪袅很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风间郁躺在他身边,手脚都大大咧咧地横在他身上。 江雪袅瞬间回忆起先前灭顶一样的快感,身体相接的位置浮起一片鸡皮疙瘩,酥麻的电流流淌在四肢百骸。 彻底餍足的风间郁梦呓一般说:“傀儡提高敏感度的设计很有趣,我很喜欢……还有那个跳蛋,记得带走,我还有两个功能不知道是什么呢……” 江雪袅缓缓伸手将她按进怀里,说:“……你喜欢就好。” 风间郁在他赤裸的胸口咬出了一个牙印:“那我做什么都行吗?” 江雪袅在她头顶隐约笑了笑:“只要你想。” 风间郁又安抚似地在那块地方舔了舔,沉沉睡去之前,喃喃地说:“一言为定……” 次日,江雪袅被迫顶着五倍敏感度批了一天的文件,美其名曰:锻炼忍耐力。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