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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英/莱奥]无机质的星(系列之一)

    无机质的星

    宇宙历七九九年,帝国历四九〇年的新年钟声敲响之前,聚集在驻费沙临时元帅府宴会厅里的帝国众将帅正围着由本地商会提供的美酒台,远远打量起礼节性接见费沙各界人士代表的帝国军最高司令官,并对罗严克拉姆公爵那飘动着金发的背影,悄悄打起赌来。

    “……新年的第一支舞曲,元帅应该选择费沙的重要人物,例如代理执政官夫人,或是科技联合商会理事长。”米达麦亚一级上将认为这是合理推断,尽管最高司令官并不想将新年宴会办成华丽奢靡的风格,但奥丁来客应当表达友好之意,元帅直接参与的交际类舞蹈是不错的选择。

    “说不定是那几位费沙的女明星,”缪拉上将以眼神示意作为社交象征随行的宇宙级娱乐人物,很快又收回了眼神,“元帅可能不希望此时过于政治化吧?缓和的态度更容易让费沙人接受。”

    在全宇宙都没有料想到的时机占领了长期作为自由体存在的星球,总司令官没有必要一开始就在此展示他全部的霸气,至少缪拉如此认为。

    “必须是秘书官小姐!第一支舞,由元帅邀请伯爵小姐共舞!”毕典菲尔特上将早在张望几位充满自由风情的明星了,他认定罗严克拉姆公爵不吃这一套,“别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应该是他们俩跳!打赌吧!我就是知道他们俩,绝对如此!”

    支持元帅与秘书官小姐在一起的声浪在大本营里涌动了一波又一波,但胆敢大声喊出来的也只有毕典菲尔特——加上他正好,喝多了几杯好酒,一身豪放气质,打算夺走其他将帅们的发言权,直接以他作为标准答案。

    米达麦亚环顾四周,几位上将眼中都浮现了看好戏的意愿,他出面首肯,赌就赌,只不过不能草率落在口头上。

    “赌什么呢?”

    其实大家都是乐于看到元帅去邀请玛林道夫伯爵小姐的,不过趁着机会顺水推舟,与毕典菲尔特对赌更有趣些,大家似乎将毫无损失。

    “我想到了。”缪拉也从各位的眼睛里读出了点不同寻常的东西,“若是新年第一支舞曲响起时元帅没有去邀请伯爵小姐,或者是其他人率先邀请了伯爵小姐,那毕典菲尔特,你必须去邀请我们指定的人共舞,怎么样?”

    “没问题!”毕典菲尔特说着,还在向着费沙的女明星们笑呢,大家要是指定她们,那他可就不会显得冒昧,又能如愿以偿了。

    虽然他跳舞的水平,恐怕要残害小姐们的鞋尖了。

    钟声即将响起,他们赌约中的焦点人物来到了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上,高高举起水晶杯,与各位一同守候着庄严而激动人心的时刻。

    “干杯!”

    大家跟着喊了起来,军人们的豪情将费沙本地来宾都比了下去,其中更是有位年轻的特奈杰中将找准了时机扬声道:

    “干杯!为了自由行星同盟的最后一年——”

    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并未阻止他,举杯示意,如同一个肯定的答复,就像一天之前在帝国兵士面前平静地接受了山呼海啸般的“皇帝万岁”。

    征服的又一年,支配的又一年,属于他的时代早已来临,又才刚刚开始。

    在众将帅共饮了新年香槟之后,新的音乐即将奏响,方才口出狂言的特奈杰中将兴奋难当,竟然率先走向了玛林道夫伯爵小姐,并以“新贵族”热衷的那一套利落又不失华丽的礼仪,鞠躬邀舞。

    秘书官小姐很是礼貌,同样潇洒地接受,并未拒绝。

    这也意味着,毕典菲尔特输了。不过当事人看起来并没有强烈的失落感,相反,还有点跃跃欲试了。

    “好了,那现在,我们指定的人是——”

    在毕典菲尔特不知道的地方,缪拉早就听取了各位的意见,这答案太简单了。

    “总参谋长大人!”

    他所说的是,远离人群在僻静处跟下属指点事项、恨不得掏出个移动装置开始工作的宇宙舰队总参谋长巴尔·冯·奥贝斯坦一级上将,同时担任元帅府与费沙临时元帅府的事务长,是实际组织了本次新年宴会的人。

    一定是他削减了现场乐队伴奏,才有了现在音响系统播放的舞曲。已经不止一位宴会嘉宾与人抱怨过这件事了,但作为主人的公爵大人不以为意,认为这一切保持了自己一贯的简省作风,恰到好处。

    “这不行!绝对不行!”橙发的悍将差点蹦了起来,“他甚至不是女性——你们难道是想看奥贝斯坦跳女步吗!饶了大家吧!”

    “难道不应该是你跳女步吗,毕典菲尔特?”这话中的意思直指身高差距,缪拉抓过左右两位上将的胳膊拦住想要逃跑的家伙,“而且你可以等一首双方步法区分不大的,这可不是你推卸的理由!”

    “可是你们事先没有说过,会是邀请男人!还是,还是奥贝斯坦!”黑色枪骑兵决定强行突破,他总是得等深陷其中才意识到,陷阱的边界究竟在哪里,“他会跳舞吗?我看他根本没有这个功能!”

    这下三位上将抓着酒杯拉扯,只能算是堪堪维持,米达麦亚发现动静大了,可又不想放过喜剧的上演,勉强加入战局,压低嗓子提醒道:“毕典菲尔特,愿赌服输!”

    “赌的是什么呢?”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米达麦亚一惊,赶忙拉着大家停手,纷纷转过来敬礼。

    让人输个彻底的莱因哈特稳稳端着酒杯,观察一圈大家纠缠着的胳膊和腿:“你们赌得可真够起劲啊!”

    没有人敢第一个开口说明他们是在用元帅阁下新年邀舞设局,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一级上将这里,可最后还是黑色枪骑兵充满胆量,一步上前解释起来。

    “阁下!他们要害我!”毕典菲尔特认为,这是找到靠山的时候了,语调里不乏添油加醋,“要我去跟那个,奥贝斯坦跳舞!”

    上将大手一挥指向人群背后的总参谋长,莱因哈特顺着看过去,对方竟像觉察了一般,抬起义眼,光电效果能穿透宴会厅中宾客围成的墙壁。

    奥贝斯坦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又垂下头去,三两句打发走了身边的下属。

    “毕典菲尔特输了,所以要去邀请总参谋长跳舞,是这样吗?”莱因哈特确认着问道,没有看米达麦亚,而是盯上了缪拉。

    年轻的上将点了点头,想不出半点辩解的话来。

    “据说总参谋长不善舞技,就不要为难毕典菲尔特了。”

    宛如主持公道的神明降临,罗严克拉姆元帅一开金口,有人欢喜有人失落。

    “但也不好驳了你们的兴致——我来代劳吧。”

    ……什么?

    刚松了口气的毕典菲尔特头一个圆瞪双眼,出声阻止他的主君:“这不行!阁下!万万不可啊!”

    “你又愿意了?”莱因哈特笑着反问,却似乎没有让对方保留出尔反尔的机会,“我以最大的勇气替你做出这个‘牺牲’,现在阻止我可不是明智之举。”

    米达麦亚还打算说点什么,但他们的主君已经绕过大厅中央尚在舞蹈的几对男女,昂首阔步地往不起眼处走去。莱因哈特的举动总会引起宾客们的注意,他以礼貌微笑拒绝了一路上攀谈的人,来到总参谋长身边时,正好一曲结束。

    “他不会是,来真的吧?”不知哪一位把将帅们心头的疑惑说出口了,都忘记了敬称。因为他们都能看到,主君躬身又伸出了手,对着那个男人,似乎的确发出了邀请。

    而场内那些不知底细的宾客,也陆续意识到情势有变,注意力挪过去,一道道视线织成巨网,兜着无形的压力与噪音,起伏间扩散开近乎于庄严的宁静。

    他会拒绝吗?他一定会拒绝吧!元帅不都说了,他不擅长跳舞,何必在这种场合丢了脸面——始作俑者们都不敢出声,一方面反复肯定这种看法,另一方面担心起莱因哈特,这太正式了,如果有人坚持不从,丢了脸面的到底是谁呢?

    期望中由毕典菲尔特面对奥贝斯坦的混乱画面没有出现,在长官的诚意相邀下,总参谋长甚至没有动口,随着音响中的前奏,递出自己的手。一贯的面无表情,可能是感光电脑真的不能觉察外界投注的情绪,也可能他对舞蹈本身成败并不在意,一切举止就好像是简单服从了长官的命令。

    “奥贝斯坦,把手给他了!”

    “元帅托着他的手!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女步吗!他跳女步吗!”

    将帅们恨不得靠近点看清他们的双手是否虚搭在空中,听见点他们邀约时的言辞犀利。按照一般偏见,还是金发的主君更适合优美华丽的女步,但主君现在握着对方的手——拒绝隔着手套掌握宇宙的霸主正握着总参谋长的手——怎么看都意味着,奥贝斯坦才是“女方”这震撼人心的事实。

    不过缪拉上将听出不同之处:“这又是什么舞曲?”

    与前面奥丁社交界常见的舞曲风格不同,轻快而舒展的乐音,夹杂着陌生的拨弦乐器,若是由不通此项艺术的军人们听来,似乎有种“更为古老”的印象。

    而且元帅大人与总参谋长似乎没有更多肢体接触,仅仅搭着手,那气势就叫周围的人纷纷退后让出道来,仿佛他们站立处就是舞池,哪里还需要位置的限制。

    那边意犹未尽的特奈杰中将一定是想延续今晚辉煌的胜利战绩,在听到音乐响起的瞬间,就向身边还没找机会离开的玛林道夫伯爵小姐伸手,结果遭遇了冷淡的拒绝。原因倒不是中将的连续唐突之举,而是目光敏锐的秘书官小姐发现了即将入场的是什么人物。

    帝国军最高司令官与总参谋长,不需侍从们清场,便独占了新年第二支舞曲。不愧是宇宙的征服者,舞池这远比银河狭窄的战场,他也能全情以对——刚到达正中的位置,主旋律便开始了,莱因哈特与他的舞伴贴近了一步,不像前一支舞中大家面对面分别扶稳腰或肩头的姿势,而是以几乎紧贴着侧面的站位,朝向相悖,扭头相望彼此,手肘与手腕,跟对方的交接相握,跟着节奏错步旋转,忽而近,又忽而远。

    有几个费沙人率先认出来了,和着音乐拍起手,传递着舞蹈的名字,直到落在帝国众将帅的耳朵里,“古奥丁华尔兹”。

    “啊我知道了,”米达麦亚看着那二人分开时轻巧的跳跃动作,想起好友在某次舞会应酬时给他解说过的,“但我听说的是,‘古费沙华尔兹’!”

    不论它到底从哪儿来,都是与当代流行的“华尔兹”不大相同的东西。莱因哈特和奥贝斯坦之间像是有着一个宇宙的圆心,令他们沉迷于其间的引力,在旋转中分分合合,放开又摸索到对方的手臂;当旋律进入悠扬的部分时,他们又在中心变成同向而行,同时高举起内侧的手臂,互为支点,一个接着一个,踮起脚原地转圈……难以置信的配合度,好像在这心血来潮的舞蹈之前就一起练过多次似的,为的就是在此地展示成果,引来满场的喝彩欢呼。

    没有性别之分,他们俩的脚下步伐与肢体动作都是平等而相对的,如同他们平时在工作中给人们留下的印象,不能说亲密,但绝对是合作无间。

    “能看着奥贝斯坦的眼睛那么久,却毫不畏惧。”有人感叹道。

    “能顶住公爵大人如此强烈的俊美,却不为所动。”也有人惊呼。

    “有没有可能是,”缪拉放下了杯子,专门在等候鼓掌的时机了,“他们早就习惯了呢?”

    旋律又回到了乐曲的开头,大厅中央的二人也回到了相持着在彼此身侧最近处对望的模样,回到他们的原点,静待下一段精密无误的动作——就像这舞步那个他们都知晓的名字,“群星华尔兹”,每个人之于对方都是星辰般共享天幕运行的天体,交相辉映,是不少军中旧贵族的共同回忆。

    不论它究竟来自费沙还是奥丁,都是幼校生们熟悉的舞蹈,保持了多年的传统,自莱因哈特、特奈杰这一届起,足够上溯到奥贝斯坦的少年时代。普通的军校生看不懂吧,怎么随机响起一首不熟悉的古老乐曲,元帅大人与总参谋长就都能翩翩起舞呢?

    “隔了十五年舞步也没有变化吗?”莱因哈特在从最近处与对方分开前问道,得到的是再相聚时奥贝斯坦简短的答复。

    “十五年对群星来说太短了。”

    不管是来源于地球旧时代的舞蹈,还是选择这支舞的高登巴姆,都是短暂的,他们生存在更为短暂的这一瞬间里,只是动动手脚,便能回顾千年,化作宇宙新的中心。

    他们与此处,都是全人类的焦点。莱因哈特感觉到足下更为轻盈,余光环绕全场,再至视线交汇处,令他忽而有了感慨:“就像回到幼校时,第一个新年舞会,我早就学会了,但根本没有人愿意叫上我……”

    皇帝宠妃的贫苦弟弟,长得像位天使但骨子里是个暴躁下流的魔鬼,一家子贱人,也敢脏污了宴会的地毯,只配站在角落里喝果汁的臭小子。足够丰富的记忆。

    “下官理解您的感受。”

    你也一样吗?莱因哈特没有问出口,总参谋长从小就拥有体面的身份与受人歧视的残疾,他猜不准,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俩到底是站在同一个阴影中,还是只能在光与暗的对面相望;他能看见的是,眼下他们一起站在这里,在宇宙瞩目的费沙圆心处,分享了一段属于少年岁月的回忆。

    “奥贝斯坦,想去看费沙的星星吗?”莱因哈特举起手,提前半拍牵扯了对方跟上,如同诉说着急切的请求,今晚的第二个请求。

    “您昨天已经在亲卫队的陪同下去航路局看过了。”由于是对方先举手的,奥贝斯坦顺势转了一圈,确保断句时每个词都能落在长官的耳中。

    “那是不一样的。”金发随着旋转摆动,播撒着比吊灯更闪亮的光,它们的主人再度成为支点,才说出更多心声,“费沙人喜欢在家庭装潢时自造星空,这间酒店顶层便有一个大型穹顶——但我不需要它们。”

    人造的星空固然华美绝伦,但对见惯了真实宇宙的人来说,那不过是毫无价值的玩具。话停在又一次原地自转时,这群星华尔兹真如星群一般,每一步都应和着他为之迷醉的宇宙。

    不过如今的“群星”,只有他与他的总参谋长:“你知道星星最美的是什么吗?”

    这下作为支撑的是沉默的奥贝斯坦,他合起双眼又睁开,一副愿闻其详的恭谦之态。

    “它们发出的光是天然而无机质的,”年轻的霸主边说边盯住对面的眼睛,“不会因人类渺小的意愿而转移。”

    奥贝斯坦听懂了,却没有为此合眼,那双无机质却又为人造的义眼,没有放弃与莱因哈特相看的一秒钟——舞步从一端滑至另一端,转过身换手,他们又要回到中心之上。

    “我房间附近有个隐蔽的小露台,”罗严克拉姆元帅就住在这家酒店里,他一手攥着舞伴的肘部,一手轻柔地收紧,握了握那瘦削细长的手指,“等会儿去看吗?”

    费沙正值夜长之时,新年舞会即便接近晨间结束,也能看到清晨独具特色的星光。

    奥贝斯坦在彼此几乎正对面身体相贴时,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阁下不是正在看您的星星吗?”

    此话一出,莱因哈特登时窜红了双颊,需要假意低咳两声,才能掩饰过去:“大家都在看着呢!”

    是谁先出言戏弄的呢?宇宙舰队总参谋长不提,他只是奉命来跳这支舞的,他会按部就班,严格完成整曲,全然不顾自己就是那备受爱戴的无机质的星。

    “不过这提醒了我,”他们交叠的小臂又来到了背后,长官有些恼怒地抢占阵地,“难道不是你洞察了一切,故意让人去切换音乐的吗?”

    元帅府事务长官全权负责本次宴会,那播放哪支舞曲的权力,也掌握在奥贝斯坦的手中。恐怕毕典菲尔特的热闹早被他发现了,对同僚随意打赌的报复,或者,是对放胆而为的年轻人,一个鼓励般的答复——总参谋长不在乎于众人面前跳这一支舞,就如同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的眼神,素行不良之举。

    不过是新年宴会的余兴节目而已。

    但他会不在乎旁人所想,乐意与莱因哈特一起,真真正正地站在全宇宙面前吗?

    他不知道。他暂且还沉迷于这种隐秘的快乐中,将宇宙的门扉推开新的一年。他们的华尔兹停在无尽的对视里,四周躁动的声音盖住了下一首乐曲,莱因哈特没有眨眼,但缓缓放下奥贝斯坦的手,接受了对方一个宣告舞会到此结束的军礼。

    “再放一遍!”毕典菲尔特上将在人群里举杯高呼,“我看会了!再放一遍音乐!我也要跟元帅大人跳舞!”

    不止是出尔反尔的毕典菲尔特,还有暂时失利的特奈杰中将,或许还有其他在幼校时代精通舞蹈的将帅,一个个都凑在舞池中,彼此嫌弃又随机组合,等着音响遂了他们的心意,欢闹间正好给了焦点人物们溜走的机会。

    毕竟宴会之后,有些军官就要出征了,这欢腾的场面也从全新的角度振奋了后半夜众人精神,期待崭新的胜利。

    “米达麦亚一级上将及缪拉上将的舰队即将离港,”奥贝斯坦没有离开长官的身畔,但说的是无情之语,“下官请求先行告退,确保万无一失。”

    “驳回。”最高司令官望着舞池里一只只手脚乱舞的人们,寻找着对面的米达麦亚,没有给总参谋长一个眼神,“你是不放心他们俩和你的部下,还是只想着逃跑啊?”

    对于这样的指责,奥贝斯坦早有应对。

    “但有位元帅邀请了下官,说想看费沙的星星。”

    莱因哈特猛地转过脸来,看着那一对竟会闪烁在人造苍穹中的无机质的星,张开嘴,竟半天答不上话来。

    真是可恶啊,这会说话的星!

    缪拉舰队的出征时间安排在米达麦亚之后,他没有饮酒,等待着时钟上出现合适的数字,向主君致敬后,在大厅附近的会议室集合下属最终确认安排,准备离开酒店。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前往电梯过道旁的转角处,他听凭直觉指引顿了顿脚,便有两个不该离席之人从此经过,先行到达电梯门边,却没有携带该有的阵仗。

    罗严克拉姆元帅和,他的总参谋长。

    缪拉顿时像个做贼心虚者一般蜷缩起身体,一心等着电梯门开合的响动——电梯门打开了,但好久都没有关闭——他忘了这间酒店的电梯是不是那种,静音式闭合,再等不下去,只得悄悄伸头,确认去路上的情形。

    于是,电梯门在他的视野中合上。

    他恰巧就在那门缝里,看见了不应当看见的场面。

    元帅仍像是邀舞一般托着总参谋长的手,只不过这回仰面凑得更近,乍看仿佛是在轻嗅着对方发间耳际的香气。

    然后门死死挡住了他,电梯外的数字一路向楼上窜去。

    那是个吻吗?

    他可不会看错!

    缪拉是个有分寸的人,并不像大家认为的那般,口无遮拦,他一般会选择适宜的信息与大家分享。

    例如眼前事,例如过去那些总参谋长与爱犬的传闻,都会经过分析与挑选,才从他这里出去。

    奥贝斯坦半夜为宠物去买新鲜鸡rou当然是真实的。只不过缪拉没有说过,总参谋长大人半夜是坐在何人的地上车里,又与何人同往,状似亲密。

    END

    (*本文节选自《缪拉日记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