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聚一堂
话说那日华山崩裂，峰底玄鸟逃出，封神榜碎裂于华山山顶，引得人神妖三界大震。其或名或利，各自围捕始作俑者沉香，却始终难觅其踪。 一个半仙半凡的半大孩子，有何本领逃脱天罗地网？大多人猜想是宝莲灯将人藏了起来，但知晓些内情的却不由去想一个人。 人尊二郎真君，也是沉香的亲舅舅——杨戬。 ———— “啊啊啊——”小杨戬忿而坐起，玉面羞红：“又来了又来了！这两个家伙还有完没完了！” 脑海中的画面却还不断，依旧香热浓艳。那两人伴入巫山深径，声声孟浪如响耳边。 他气急败坏地连捶几下石床，仰头望着头顶的石洞，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嫉妒之情。 另一头，上天庭的云彩一端。 哮天犬闻得主人气息忽然发热，好奇回头，却见二郎真君站定不动，紧紧捏着三尖两刃刀，双颊微微染红。 “汪呜！二郎？” 二郎神骤然回神，避过视线干咳两声，道：“无事。” 这是又一次本人未觉察的天眼共鸣。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自己外甥沉香情动至深时的所思所感，全都传递给了金霞洞和上天庭两个不同时期的自己。 一个被他搅得夜夜不得安睡，躁怒不已；一个则是受情所感，时而出神。虽已晓人事，仍不免困扰。 某日，三人皆感天眼作痛。一阵白光袭来，再睁眼时，已是三人面面相觑。 少年最先反应过来，呲牙怒道：“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天天干那勾…唔唔唔！” 话还未说完，就被两个大人一把捂住了嘴。 门口传来一道少年声音：“舅舅？你说什么？” 少年杨戬与二郎神目底一震，两人飞快对望一眼，瞬间知晓彼此心思。 少年性急。他一把拍开两人的手，抱臂挑眉，端的审问姿态。 “外头的就是沉香？” “是…”杨戬低头看他的脸，半惊半疑。 这是自己？看装束还是金霞洞求学那会儿？ 一扭头，旁边的白甲天将也看着他，两人宛如对镜自照。 所以这个是…上天庭时候的？ “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 二郎神咳了一声，避将过去。那少年却咬牙切齿，狠狠瞪他：“你还有脸说！你、你和沉香怎么回事儿！” 杨戬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却不愿睬他，扭头看向另一个。 二郎神恢复一派自若。对他点了点头，问：“你和沉香，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和沉香？你们怎么知道…”杨戬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两人表情的异样，一个念头乍然出现，好似天雷一劈。 霎时，天眼隐隐流转华光，杨戬所思如同之前一样，闪现于另外二人的神识里。 两人目光一震。接着又是一声干咳，一阵磨牙。 小杨戬一把抓住他手臂，飞瞄了一眼窗外，压低嗓子骂道：“满脑龌龊的家伙！他可是你亲外甥！” “咳，那什么…”杨戬避开脸去。但突然又“欸”得一声转回来，单挑起眉，好笑睨他：“我和沉香是你情我愿，你应该知道啊。干嘛说得那么不堪？” “还有，你冲我发什么火？手拿开。”杨戬毫不客气地一甩，轻松就将小了几千年的自己推开。 既然知道两人都介意着自己和沉香的事，杨戬自认坦荡，索性直说：“我知道沉香是我外甥，是杨婵的儿子。那又怎么了？我喜欢沉香。” “都是神仙，就别拿地上那点儿规矩来说教了。而且我和沉香怎样，和你们没关系。” 少年杨戬原本消了气，一听“没有关系”又炸了。 “你说什么呢！”他伸手用力一推，拔高嗓门：“你对沉香做的那些事，我可每晚都听着了，看见了！” “再说沉香也算我外甥！你说什么没关系！” 见这一副干仗架势，二郎神从旁一捞，把小杨戬拉回两步。随即开口：“的确，你与沉香做一些事情时，我也能感觉到。” 杨戬微微皱起眉，疑道：“怎会如此？” “不知。但方才一来，我见你二人眉心微启，隐有金光，不知是否与天眼有关？” “天眼。”杨戬兀自念道，微微皱眉。 提到正事，三人各自沉思，低头无言。此时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三人又不约而同抬头。 盯着人到了门口，三个杨戬彼此互望一眼，便知谁也没想着要避。 于是待沉香推门一进，冷不防对上三只金光萦绕的竖目，登时愣在了原地，没敢再往里迈一步。 三个舅舅？ 杨戬率先向他走过去，抬手把额头重新绑起来，在心里快速想了个借口。 被杨戬搭住肩后，沉香看着里头那一大一小，酷似他舅舅的两个人，仍是挪不过眼。出于潜意识的危机感，往杨戬身上贴了贴。 “舅舅，这是？” “啊，这是我的两个分身。”杨戬语气轻松，“天眼出了点问题，一不留神就这样了。” 沉香啊啊哦哦地应了，却觉得不对劲。他被那两个分身一眨不眨地盯着，背后直冒凉。 “那什么、我…我还有东西忘拿了！”说完，手一推，一溜烟地跑开了。 自小过着刀锋舔血的生活，沉香坚信自己的危机意识。 杨戬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转身进了屋，反手锁了门。甫一转身，就被二人怼上来。他被看得极不自在，拨开两人到桌边坐下。 小杨戬这会儿倒突然消气了，取而代之的是眼里一抹莫名亮色，他凑过来：“沉香？” 杨戬喝口茶，瞥他一眼，“嗯”了一声。 “终于见到这小子了…”小杨戬摸摸脸，一副翘尾巴的得意神情：“还不错嘛，有鼻子有眼儿的。” “跟你没关系。”杨戬放下茶杯，眉尖一蹙。 “哼。”小杨戬回瞥一眼，勾起嘴角。 方才他被激得上火，险忘了正事。既然阴差阳错来了，定要把此事彻底解决。 杨戬一看这副表情，就知道是在打主意。他懒得搭理，问向一旁那个：“你呢？知道怎么回去吗？” 二郎神摇了摇头，比起这两个人，他看着像是更沉着冷静的那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刚才看见沉香起，从前那些令他困扰又餍足的画面一一重现脑海之中。 他察觉到沉香的不安，但这份不安叫他心中一激荡。听到那个自己对沉香解释的“分身”一由，心里都觉得好笑。 他甚至骤然萌生出把人一把抓到眼前的想法。想要捏着沉香的脸，抵着他的鼻尖，用呼吸来告诉对方自己是否只是一个“分身”。 杨戬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动情。 他微微眯起眼，盯住面前这个身披银甲，看似冷情的自己。 “你在想什么？” 大小二人心里一震，不约而同揣想——莫非心意被传出去了。 这下彻底叫杨戬看透，不禁怒得发笑：“你们少给我打主意！” 先回答他的是少年时的自己。 一脸稚气，却毫不落下风地回觑着他：“什么打主意？我还要你说得别那么难听呢。一开始我就说了，沉香也是我外甥。” “所以呢？”杨戬不大想和这个自己说话。 “你急什么？听我说完。”小杨戬抱着手臂，“你们成天在我脑袋里演些你侬我侬的，可是从没想过我的感受。” “我晚上被你们吵得睡不好，白天练功就没劲。不仅挨师父的骂，修行也落了一大截。这得你们来补偿我。” “这也能怪我头上？怎么不说你自己道心不稳，六根不净呢？”杨戬毫不留情回怼。 “我还小！再说了你六根就净了？还有脸说我！”小杨戬一甩脸，也不再装：“我不管，今天除非让我也尝尝沉香，否则这事儿没完！” “尝？你把沉香当什么了！” 二郎神一回生二回熟，手一伸，把大点儿的自己拉住，正欲开口劝和。 “怎么，你也想？”杨戬抬手一甩，面色不虞。 二郎神被说中心事，但他不退不避，目光坦荡地应了句“是”。 “不光是那些云雨之事，你对沉香的感情也传给了我们。”他沉声道，“我们就是你，你也可以这样对沉香说。如果他不愿意，我们不会勉强。” “哎——”少年杨戬一开口，立刻被二郎神伸手捂住，他抬眼一瞪，对上二郎神的眼色，遂是作罢，暂忍了下来。 杨戬看他们两个人已经勾到一起，更觉恼怒。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二郎神正欲再说，忽闻屋外有声，他一扭头，另外两人也跟着看过去。 是沉香的气息。 待杨戬再回头时，大小二人已消失不见。他察觉得到与自己相同的気仍在屋内，但沉香已至门外，将门叩响几声。 “舅舅？” 杨戬只得先去开门。看见沉香端着碗面，他忽然记起明天是什么日子，不由心里一暖，接过面碗，牵他进来。 两人在桌边对着坐下。沉香左右环视了一圈，好似在找什么。杨戬见状，咳了一声，将人注意力拉了回来。 “舅舅，我亲手和的面，汤底是鸡汤呢！你快尝尝！”沉香雀跃地看着他。 杨戬见他如此，心已似融蜜糖，纵使沉香端来一碗黄连汤，他也是要甘之如饴的。 于是拈起筷子，在对方注视中挑起一口。 甫一入口，滑润鲜香的鸡汤顺着舌尖入喉，面线粗细均匀，弹牙爽口，根根都浸透汤底，有滋有味。夹着一点葱香，又是点点清丽。 “沉香，手艺不错。” 沉香眼中亮色晃人，忍不住凑到他旁边：“真的吗？你真的喜欢？” 杨戬放下筷子看着他，忍俊不禁。 “当然。你自己也尝尝。” 沉香顿时笑开。正探过身去拿筷子，却觉得腰被突然摸了一把。 他看了一眼杨戬，继续伸手。 下一秒，那只手直接搭在了他腰上，掌心微微摩挲着腰侧的弧度，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沉香按住桌面，转头看向对方：“舅舅？”